陌上紅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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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書辰在客棧樹下吃面。他生得白白凈凈,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面也吃不了多少,但他看著眼前的好景,不由得心里開心起來。 此次上京趕考,家里再三囑托,要他務必小心。他背負行囊,不知不覺離家里已經很遠了。 一路上他走的是官道,路上并未遇見多少賊人,反而有很多熱心人幫助,倒是讓他豐富了不少見聞,知道了除了自家院子的四角高墻之外,世界上還有很多可喜可愛的事物。 路上忽然響起一陣激烈的馬蹄聲,紅衣少年鮮衣怒馬,風馳電掣一般而來,還未等馬停下就從馬背上跳下,對著店小二大喊, “小二,來碗陽春面?!?/br> 他生得不如白衣白凈,行動起來也是風風火火的樣子,卻是劍眉星目,眉宇間隱隱透出一種威嚴和莊重,可以隱隱窺見這人長大后必定是多家少女肖想的對象。 只是這個時候,少年還只是只幼年的小鷹而已。 這樣異質的顏色猛地扎進自己眼底,成為他對祁烈的第一印象,以至于很久一段時間里,他都覺得面前的少年像是一團燃燒著的火焰一樣,熱烈跳躍著,充滿了野蠻而原始的生命力。 生平接觸的都是溫文爾雅的同齡人,周書辰哪里見過這個陣仗,只匆匆低著頭,繼續吃他的飯。 紅衣少年提著馬鞭,銳利的眼睛在店內巡視了一番,驚喜地發現這里還有自己的同齡人。而且從打扮上看,也是和自己一般進京的趕考人。于是他大咧咧地在那人身邊坐下來,滿足又貪婪地聞了聞空氣中面條的香味,這才開口問道, “這位兄臺,請問你也是進京趕考的嗎?” 周書辰輕輕嗯了一聲,仍舊吃他的飯,并不多說話。在他家里就是這樣的,老爺子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任何時候都要規規矩矩的,才是他們周家人的做法。 也正是因為老爺子的嚴格管教,周書辰除了祖父的書房和自己的臥房,幾乎沒有去過別的地方。即使和同齡人有過交流,也總是在長輩在的時候。彼此雙方也都拘束著,說不出什么掏心窩的話來。 所以對于紅衣少年的近乎于粗魯的直率,他一時不知道如何應對才好。 “我叫祁烈,請問兄臺姓甚名誰?”紅衣少年拱拱手,眼神卻不懷好意地在這人身上打量起來。 眼前的少年身形清俊,臉微微紅著,手腳都像是沒地方放一樣有些無措,漂亮的黑眼睛蝴蝶般在他身上落下,卻又因為害怕而趕快移開去,那副青澀害羞的姿態像個女孩子一樣,惹得祁烈心里癢癢的,莫名地起了些玩笑的意思。 “我,我叫周書辰?!鄙倌暾f著,瞥了一眼祁烈,顯出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么?你看上我了?”明明知道對方并沒有這種心思,祁烈還是出言調戲道。 周書辰的臉紅得要滴出水來,覺得這人好生不知廉恥。一則,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然應該由長輩做主。二則,他們可同為男子,最多只有同袍之情同窗之誼。三則,他們可是第一次見面,怎能如此輕佻? 可周書辰只遵守自己父母的教導,對于別人不守規矩該怎么做,他完全心里沒數,而且對方也不是他們周家人,自然不用遵守周家家規。 而他剛剛多看了祁烈幾眼,只是因為那人頭上落了幾片干枯的樹葉,他不知道該不該出言提醒,正猶豫著,就被對方抓個正著。 書上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可書上又說理不辯不明,這下周書辰有點為難了,他到底是澄清還是不澄清? 他的這一猶豫可被祁烈看成別的意思了,以為是他面皮薄不好承認。祁烈湊到他耳邊,輕聲道, “要不我們到后面比比大???” 十五六歲的少年在性上還是懵懂的。周書辰家對此諱莫如深,只字不提,周書辰雖然模模糊糊地聽說過,卻也意識到那不是在公開場合可以提及的話題。 而祁烈家的生長環境和他截然不同。父母出門的時候,一群半大的孩子聚在一起學著大人們喝酒玩耍,偶爾也會在彼此身上摸來摸去,卻只是出于純粹的好奇,沒什么色情的意味。但其中也有孩子對此知道了七七八八,一起玩的同伙慢慢地也就知道了【那回事】究竟是怎么做的。 即使周書辰對那些一無所知,也可以看出祁烈話語中的輕薄意味??沙鲩T在外他不好和人起沖突,于是瞪了祁烈一眼,轉頭就想走掉。 可他心里還是很在意那幾片樹葉,因為祖父告誡過他,人須衣冠正,不然與禽獸無異,所以看見那幾片樹葉,他還是下意識地想要摘掉。 看到少年明顯是動怒了,白凈的肌膚下隱隱有血氣流動,祁烈也覺出自己話里的不妥了。不過他也看出來,周書辰和他平時接觸過那些混小子不大一樣,顯得非常矜持貴氣。 “喂,別走?!逼盍蚁胍鍪肿钄r,少年卻轉身,突然伸手。祁烈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卻感覺到一陣輕柔的撫摸,隨即少年的手里多了幾片樹葉。 顯然,剛才周書辰盯著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幾片樹葉。 而剛才頭上少年手指不經意拂過的感覺還殘存在頭頂,像是羽毛一樣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