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3朝堂上的破事下
京郊的校場上,應該是近個幾十年高官聚集最多的時候。 賀卿覺得,是他這幾年對這些人太好了,在朝中的威嚴下降了,才會有這樣多不把自己當回事的。 讓這些人承認自己的方法也不是很難,但文臣和武將的方式卻是不同。 有些文臣,或許開一場詩會就已經足夠,有些的,需要你慢慢來,他知曉你的為國之心和所負才學,自然會敬服你。 而有些的,是徹底的老頑固,也有些的本身就是爛在這個朝堂上了,君子和而不同,他不強求所有人都來認同自己。 卻還是費了一些時間在一些人身上,原因無他,賀卿不在意這些,可殿下在意。 其實武將的話,很大一部分都和賀卿在軍營里相處過,他們是真心敬服這位軍師的,當然還有一小部分的不認同。 身為大司馬,賀卿不是要人認同自己,而是自己的職位是這個,他們就必須要聽自己的。 話說回來,閑來無事的時候,他很喜歡和許老將軍閑聊,許老將軍告訴他:“若是賢弟的這一身才學后繼有人便是國之幸事?!?/br> 語調里帶著點哀嘆,許老將軍或許也可惜殿下同自己攪合在了一起,但其實不攪合在一起,賀卿也是無法娶妻生子的。 同自己稱兄道弟,賀卿無奈,終究是自己高攀了:“老將軍放心,來日,我一定收幾個弟子,這一身的本事也不至于失了傳承?!?/br> “叫什么老將軍,還跟我生疏是嗎?”后來賀卿才察覺,許老將軍或許是來給自己下套的,“快帶阿辰過來,快些快些?!?/br> 許老將軍遣著小丫鬟去帶人。 不消一刻鐘,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公子就出現在了廳堂里,許老將軍臉上盛滿了笑意,露出了道道溝紋,莫名的,賀卿覺得有幾分心酸,許家滿門忠烈,如今剩下的人卻這樣少,縱使年老失子的痛賀卿無法感同身受,卻也替人難過。 “過來,過來?!痹S老將軍沖小公子招了招手讓人過來,賀卿也報以一個微笑。 “賢弟看我的這個孫子,可是個好苗子?阿辰,還不叫太公?!痹S老將軍打的算盤賀卿可算是明白了。 一口茶水含在口中一時間下不去,輩分陡然大了許多,賀卿連忙擺手:“不用叫,要看小公子愿不愿意跟我學了,愿意我肯定是教的?!?/br> “還不去給師父敬茶?”許老將軍順著桿子就往上爬的功夫,賀卿是學不來的。 這樣年幼的稚童,端著一盞茶顫顫巍巍地跪下,賀卿無奈只得接過,人還重重地磕了個頭:“師父?!?/br> 賀卿將茶盞放在了一邊彎腰將小公子扶了起來。 “要說賢弟還是帝師,終究是阿辰賺了?!痹S老將軍笑的合不攏嘴,只說從此便是一家人了。 許老將軍家,到了這一代,便只此一脈了,自己肯定是會用心教的,只是怕來日,這一脈或許也保不住。 算了,終究是走一步,看一步,老將軍的風骨,和他們做一家人,終究是自己的幸。 校場上來的大多是武官,最低的也是校尉,然后中郎將,衛將軍,車騎將軍,九門提督…… 從全國上下來的,或許十余年也聚不了這樣一次,賀卿這次卻是決心要讓大家來,第一,讓他們心悅誠服,第二,各地軍中,也該整頓一下士氣。 賀卿拿著名冊點名,大部分人皆是安安靜靜的,這是軍紀,無論是士兵,還是將領都該遵守。 偏偏有人突兀地在人群里說了一句:督公好大的官威啊。 賀卿停了點名,將名冊擱在了桌上,今日沒來的不是一位兩位,其中還包括了兵部侍郎。 但既然來了,和朝中文臣不同,賀卿可以容忍朝堂上的求同存異,但這些人,都算是歸自己管的,若不立個下馬威,日后還了得? 校場上鴉雀無聲,賀卿循著聲音的方向過去,這些武將大多比自己要高,也要魁梧,賀卿的氣場卻不減分毫,從人群中過去,站立到那位的面前,語調平淡:“你不愿意見我可以滾,沒人強求你待在這?!?/br> “憑什么?”那人梗著脖子反問他。 “憑我是大司馬,憑你是將領?!辟R卿回答他。 “就你?長得比姑娘還秀氣,一個太監?”那位將士挑釁完賀卿以后,場上就開始躁動了起來。 “安靜?!辟R卿說了一句,聲音不大,卻極具威嚴,眼前人說的話難聽,有些人聽不下去了想替自己出頭,也有些人同樣不滿想要起哄。 校場上又再次安靜了下來, “若你不服,不如我們出來比試一場?!辟R卿告訴他,其實征服武將比文臣要方便得多,只要有足夠的實力,他們便會心悅誠服。 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習武的人,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要簡單實在許多,雖然大司馬是文臣,但賀卿是當自己是文臣也是武將的。 “誰怕你?!闭f著二人就走出了人群,來到空地上。 他用的是槍,賀卿只拿出一把匕首,這位魁梧的將領以為賀卿是在挑釁他,殊不知賀卿是認真想將人打趴下才用了匕首。 兩招制敵將人摁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匕首抵著人的下顎:“就你這兩下,我家仆從都比你要強?!?/br> 賀卿的神情輕松,這位將領卻是面紅耳赤有幾分惱羞成怒,賀卿松開了他告訴全場:“若有不服的,可上前來?!?/br> 來的人三三兩兩,并不多,比預料中的要少,有些的不干凈,誰做大司馬他們都會逢迎討好,賀卿心知肚明,此刻卻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這個帳以后有的算,沒有哪個朝代的官員都是干干凈凈的。 其中出乎賀卿意料之外的是桐月,桐月怎么做到校尉及以上的先不論,賀卿不認為人是來挑釁的。 這些人于自己而言,是弟子也是同伴,雖有時候對他們不起,但心里還是在意的。 “你,出來?!辟R卿指了桐月。 “公子,請賜教?!蓖┰孪仁且话?,他用的是長劍,“這樣的機會難得,恕屬下冒昧了?!?/br> 之前婚宴上,賀卿也沒好好同人敘舊,如今見了,又是這副場景,敘舊的話只好事后再說,賀卿也是一拜:“賜教?!?/br> 這次他沒下死手,只是替人喂招,兩人打了約莫有一刻鐘左右,點到即止。 賀卿對人笑了笑說了句:“進步了?!?/br> 桐月似乎有幾分不好意思,自己以前沒有夸過他們,今日或許是第一次,見人這副模樣,賀卿倒生出幾分愧疚。 之后的幾個人,賀卿解決起來倒也是快,等結束了,那位最開始挑釁自己的人還站在自己面前,賀卿這才將視線移向他:“你還在這做什么?” “卑職知錯了,賀大人?!贝笳煞蚰芮苌?,當即跪下給賀卿磕了個響頭。 賀卿忍俊不禁,卻也沒去扶他:“起來,歸隊,回去之后按軍規領罰?!?/br> “是?!边@人倒是個實心人,樂顛顛地便回到了隊伍里去。 之后賀卿又按著流程開始點名,原來桐月如今叫做賀桐月,若是以后娶妻生子,那賀家是不是也算是后繼有人了。 賀卿眉眼微彎,剛點完名,老將軍便火急火燎地出現在了校場上,兩個人便像是見不得人似的走到了一旁低聲說話,賀卿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糾結的是對許老將軍的稱呼。 “賢弟,你做這樣的大事,都不叫上我,我來給你撐場面來了?!痹S老將軍的聲音倒是沒放低,只將賀卿一驚。 只怕是半個校場的人都聽見了,賀卿又將人拉的遠了一些:“這樣小的事,就不勞煩兄了?!?/br> “你還在同我客氣不是?”許老將軍有時候太過熱情。 賀卿無奈:“我真的能夠解決?!?/br> “你也別說我多事,只是年紀大了,在府上也沒有說體己話的人,想來湊個熱鬧。 再者就是,我和賢弟是生死之交,想賢弟這樣的年紀,經歷的這樣多,若是爹娘還在,該多心疼,就想著幫你一些?!痹S老將軍說得真誠,賀卿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答他。 “那兄便坐在這看著,等結束了,我們一起吃頓飯?!辟R卿同他說道。 最后賀卿將那些沒到的官員都革職了,其中包括了戶部侍郎,只告訴人:“這件事我會同陛下說,若是有事我擔著。 我國并非無人可用,非你不可?!?/br> 賀卿許久沒有做這樣的事了,只是這次是非這樣不可,樹立威信只是一方面。 除此之外,各州郡的將領三年調任考核一次,只怕這些人安逸太久忘了該怎么打仗。 居安思危,未雨綢繆,并不只是為君者該考慮的事。 事后,賀卿也找了桐月一起用飯,飯桌上閑聊,他說:“數年前,屬下聽說公子出征了,我便也想跟從公子去收拾山河,從士兵做起,做到了如今的校尉?!?/br> “幸好公子活著?!蓖┰孪胂刖秃笈?。 “沒事?!辟R卿以茶代酒,同他們干了個杯,其實只他一個人也做不到這許多。 如今的局面,是這些人一起去做,才有了如今的家國。 飯桌上觥籌交錯,長安街市上人影錯落, 賀卿難得如此快意:“敬山河無恙?!?/br> “敬盛世太平?!?/br> “敬這海晏河清?!?/br> “敬千千萬萬為了這山河故土犧牲和奉獻的百姓?!憋堊郎系谒膫€聲音響起,讓賀卿愣了愣,轉頭看向來人,藍色的眼眸里帶著淺淺的笑意,盛著這萬里星河。 二人相視一笑,時間仿佛停駐了一瞬,而后又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