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秦騫。林殊為難地站住了，他不想給他開門。躊躇了一會兒，他抱起正坐在石凳上玩石子兒的女兒打算回屋。

    “叔，”聲音更大了，幾乎是在喊，林殊的耳朵都被震得疼，“我知道你在家，開開門唄，我給欣欣帶了野兔，還有我自己做的毽子?！?/br>
    懷中的小姑娘眼睛瞬間就亮了，但也不說要，只是眼巴巴地瞅著林殊，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樣看得林殊心都化了。秦騫又在外面喊得響，他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又放下女兒，去給秦騫開門。

    走到一半，他又想起什么，進屋找了件寬敞的褂子披上了。這是他自己摸索著縫的，做工差，料子也不好，但勝在夠寬夠大，穿在他這樣高大結實的男人身上也像件袍子，把上半身整個攏住了。等到林殊打開門，正等在門邊的少年眼風一掃，發現那對讓人垂涎的豐滿大胸一點都看不到了，面上不由帶出了點情真意切的失落。

    林殊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心里又開始發慌。他從秦騫手里把那只關著一只小灰兔子的竹籠和一只漂亮鮮艷的雞毛毽子接過來，塞給興高采烈的女兒，低著頭小聲說了句謝謝，然后就想關門。

    但門板被少年用一只手抵住了。

    秦騫的手臂還帶著那種生長期少年特有的、楊柳抽條似的纖細，讓人根本想不到那里面竟蘊含了這么大的力量。林殊幾乎在用全身力氣跟他對抗，但還是阻止不了原本只開了一道小縫的門被推得越來越開。最后他自己先抵不住了，門完全被打開，胳膊脫力被震了下來，隱隱有點痛。林殊也有點生氣了，他瞪了秦騫一眼：“你干什么？”

    秦騫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笑得又乖又無害：“叔，我大老遠來的，翻了一整片山坡，渴得要死，也不請我進屋喝口水？”

    “家里有點亂……”林殊皺著眉頭，但秦騫還是笑瞇瞇地看著他，一副絕不肯輕易被打發的做派，林殊只好放他進來了。

    林殊家里原本很簡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家徒四壁，可現在已經漸漸被各類食物、手工作物裝滿了。堂屋里擺著一張茶幾，幾把手工扎的竹椅，一只外形可愛的小木凳，那是欣欣平時吃飯專用的。新彈的棉花如云似雪地堆在鋪了一層布的墻角，幾只外表簇新的腌菜壇子整整齊齊地壘在一起。

    這是間跟外面那群賣力氣的普通人的狗窩有如天壤之別的屋子。秦騫捧著一杯水，邊喝邊四下打量。他說不出是什么意味地笑了一下，在心里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秦騫泰然自若地坐在竹椅上，好像完全看不出來主人就站在一旁隨時等著送客出門的焦灼心情。秦騫不僅不急，反而頗有閑情逸致地跟林殊扯起了家常。林殊可沒心情跟他扯皮，不明來源的不安盤踞在他心頭，他煩躁得不行，又不知道要怎么辦，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秦騫，心里巴不得他趕緊閉嘴趕緊走。

    秦騫放下了杯子。林殊心里那口如釋重負的氣才呼到一半，就聽到少年問：“叔，你屋里這些東西都是章遙給你添的吧?！?/br>
    林殊多少覺出點他這話里的來者不善，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沒禮貌，你該叫他一聲哥?！?/br>
    秦騫又擺出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問：“叔，他為什么給你東西??？”

    林殊這下是徹底聽出來了，這壞胚子是故意來消遣他的，他壓根什么都知道。林殊不說話，秦騫腆著臉，搖著他的胳膊又問：“說話啊，他為什么給你東西？”

    林殊揮開他，悶聲道：“你不要明知故問?！?/br>
    他這話說得十分沒有氣勢，聽在別有用心的人耳朵里更是跟撒嬌似的，心尖兒都被搔得癢癢的。秦騫的眼底漸漸有沉沉的暗色翻騰上來，他不動聲色地湊近男人，仰著臉看他，輕聲又親昵地說道：“婊子，你怎么跟誰都賣嬌呢？”

    林殊一時還以為自己聽岔了，呆了一下：“你、你說什么？”

    秦騫就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反正你賣誰不是賣，看看我唄？哦，你現在不是賣了，你是被章遙養在家里的……那跟我怎么樣？我還比章遙年輕，肯定比他活得長，能多養你兩年?！?/br>
    林殊被他這一語雙關的“賣”字砸得暈頭轉向，臉都氣紅了，羞憤交加，聲音都哆嗦著：“你給我出去！”

    秦騫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活脫脫一副無賴相：“讓我走行啊，你褲子脫了給我cao一回?！?/br>
    林殊氣得渾身發抖，他是拿這個小無賴沒辦法，索性轉身自己走了，眼不見心不煩?？墒沁€沒走兩步，秦騫就追上來，從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走什么啊，這不是你家嗎？”林殊咬著牙去拉他的胳膊，可怎么都拉不開，勒得自己腰間生疼：“松手！你放開我！”

    “我就不放?！鄙倌晔稚嫌脛艃?，硬生生把林殊按在剛才他自己坐過的椅子上。他彎下身子，慢條斯理地架起一條腿，膝蓋正抵在林殊兩腿之間，極其下流地頂了兩下。林殊回來還沒換衣服，下身那條褲子真是既薄又短小，那處被秦騫頂得有點痛，但他心里更多的還是恐懼，嗓子眼都提了起來：秦騫會不會發現自己在頂的是哪里？如果被他發現了……

    林殊害怕的神色實在太明顯了，秦騫忍不住發笑。他低下頭，靠近林殊，幾乎是和他臉對臉，笑意慢慢變得殘忍，卻依然輕聲細語：“你怕什么呢？不就是下面長了個小屄嗎？我早知道啦?！?/br>
    林殊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整個人都僵硬了。他不知過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地否認：“你、你胡說什、什么……我聽、我聽不懂……”

    少年眨眨眼睛，不再顯得可愛，反而透著一股子邪氣，嗓子也壓得極低極沉，仿佛是怕驚擾了什么人似的：“你忘了？那天晚上你在院子里洗澡，不是都聽到旁邊樹上有動靜了嗎？你以為那是什么？野貓？還是鳥？現在還有那玩意兒嗎？你就沒想過有人藏在上面嗎？嗯？”

    林殊的身體癱軟在椅子上，臉色蒼白，神色驚恐，被發現的巨大恐懼壓得他手腳發軟，舌根都僵硬得發不出聲。秦騫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一眨不眨地盯著男人的眼睛，強迫他與自己對視，幾乎是享受似的，欣賞著他眼底的那一抹越來越明顯的懼色。

    “那天月亮又亮堂，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寶貝你下面那朵小花可真漂亮，我看了一眼就硬了，要不是怕嚇到你我那天就下來把你jian了?！鼻仳q瞇起眼睛，神情漸漸變得狠戾起來，“原本打算慢慢來的，可你干了什么？??？你竟然被章遙那王八蛋拔了頭籌，媽的！廢物，連個xue都看不??！”

    “你說你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知道那邊男人多是不是？是不是就等著被按在河邊cao呢？真是sao得沒邊兒了。等你以后跟了我，我天天把你鎖家里頭，什么活兒都不用干，衣服也不用你自個兒洗，好好躺床上挨cao就行，別想著再給我出門勾三搭四，聽到沒有？說話！”

    林殊死死咬著嘴唇，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他已經被這自說自話的少年氣哭了，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章遙就是再過分也沒這樣羞辱過他，他從來沒聽過這么壞的話。林殊不想再在秦騫面前丟臉，他一邊用手背狼狽地抹著眼淚一邊胡亂掙扎著想逃。他到底是個身材健壯的成年男人，少年一時沒按住，竟真的被他掙開了。

    林殊幾步跑到門邊，手哆嗦著想開門。章凌說得沒錯，秦騫就是個腦子不正常的瘋子，自己怎么那么蠢，竟然還給他開門，還讓他進來！當初就該有多遠就離他多遠！

    秦騫很快就追上來，他的耐心快耗盡了，一把將林殊按在門板上。他這一下使了足有七八分力氣，rou體與木門相撞發出好大一聲響，林殊的肩膀和側臉都被撞得生疼，忍不住發出吃痛的悶哼，眼里又涌起了淚花。

    “臭婊子，你別給臉不要臉?！鄙倌甑氖謴暮竺嫔爝^來，當著他的面，一點一點地把門閂給插上了?！澳銊e忘了你跟你女兒是因為誰才能在這兒待得好好的，當初是誰把你們從死人堆里撿回來的？是章遙嗎？嗯？是誰??？”

    他的聲音陰森又冰冷，聽得男人不由打了個寒顫：“我那時候能救你，現在就能把你扔出去。你沒見過現在外面死人什么樣吧？怎么死的都有，餓狠了吃死人的都有。中午那會兒怕你害怕沒跟你細說，人要想活命什么不能吃？木頭，磚塊，沙土，什么不敢吃啊。外面可有群為了填肚子專門撿死人尸體吃的食尸鬼，那臉、那眼神都沒個人樣兒了……你想被趕出去嗎？你說他們餓極了會介意吃活人嗎？你不想著自己，連女兒也不管了嗎？他們還沒吃過那么嫩的小孩兒吧？”

    你、你怎么能這么無恥？林殊嗚咽著，哭得全身都在抖，又氣又怕，可他什么都不敢說。秦騫是異能者，整個桃源都是靠他們異能者建的，別說是趕他們出去了，就是在這里殺了他們，也不會有人站出來說個不字。他還能拿秦騫怎么辦呢？林殊絕望了，不敢再掙扎，只是還是壓抑不住心中憤恨羞惱，忍不住一抽一抽地掉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