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夜，沈弋棠的高燒終于降了。

    徐晏幫他把伸出外頭的手腕放進被角，不經意地觸碰過白皙手腕上的手環時，動作微頓。

    沈弋棠最近經常帶著這個手環。銀色的，樣式簡約，看上去沒有什么特色，很容易被忽略。

    指骨碾在手環上，摩挲了一下，在放開之前，卻突然發現一個雕刻在內側的小圖標。

    是個非常隱秘的小圖標，似乎是幾個字母拼成的。單看的話，其實也就是個普通的圖標而已，但是。

    徐晏很快認出來，這個圖標，跟他撿到的那塊“徽章”背面的圖標是相同的。

    所以，這原本是一套的嗎？

    沒多想，徐晏松開手，幫沈弋棠掖好被角。但在他收手的時候，纖長的指節突然探出來，拉住了他的衣袖，有些固執地攥了攥。

    動作微頓，徐晏沒阻止沈弋棠，只低聲地，“睡吧?！?/br>
    沒有回應，但攥著他衣袖的手指依舊很用力。

    默了默，徐晏最終還是合衣在沈弋棠身邊躺下，把纖細的指骨輕輕握進掌心揉了揉，“我不走?！?/br>
    緊繃的力道霎時柔軟下去。沈弋棠翻了個身，隔著被子蹭向他的方向。

    徐晏本就謹慎的姿勢一時愈發僵了僵。但最終，那點心底的小潔癖還是被拋在了腦后。徐晏抬起手臂，把被窩里的沈弋棠圈進了懷里。

    昏暗的房間里，呼吸逐漸平穩地，沈弋棠迷糊地睡過去。

    口袋里的手機倏然震了一下，徐晏抬手將屏幕亮度調整到最低，低頭看過去。

    是徐寧的消息。

    “阿晏，你朋友怎么樣啦？”

    指尖滑動，徐晏回復：退燒了。謝謝。

    他沒有肖睿的聯系方式，是找了徐寧幫忙。

    徐寧：這有什么好謝的。

    徐寧：肖睿剛才找我聊了。

    徐寧：阿晏，你跟那個朋友，是怎么回事？

    靜靜凝著屏幕，徐晏一時沒有回復。

    徐寧：大三你跟家里鬧翻的時候，我可是一直支持你的啊。

    徐寧：所以就算是真有什么關系，你也沒必要瞞著我嘛。

    徐晏輸入：不算朋友。

    頓了頓，繼續：是喜歡的人。

    同一時刻，徐寧催促的消息正好發過來：上回見面你還說欠我個禮物，那禮物我不要了，但我這個疑問你得好好回答我。

    徐寧：？？！

    徐寧：?。。。?！

    看完徐晏的回復，徐寧覺得自己的八卦之火徹底燃燒了。

    徐寧：難道！他就是你大三時候說的那個嗎？

    大二時候，家里已經開始給徐晏介紹一些女生認識，但都被徐晏推了，惹得家里人有些不悅。而后來徹底爆發的事件則是，大三那年，徐晏突然坦白自己喜歡男生。

    而且據說還有一個確切的對象。

    因為這件事，徐晏跟家里徹底鬧翻，居然還干脆地搬了出去自找門戶。而后家里人也多方面地偷偷打探過，還拜托了徐寧去學校探口風，但最后都沒能找到徐晏說的那個確切對象是誰。

    徐晏的人緣太好了，但是看起來，又對誰都沒好到例外的程度。

    徐晏垂眸輸入：嗯。

    然后他注意到另一個問題：禮物，你說不要了？

    徐寧：不要了不要了！這個一手消息可比禮物勁爆多了好吧？什么時候讓我見見？我可太好奇了，是個什么樣的人物，能讓我從小就按部就班當“家族楷?！钡男”淼軓氐酌撥壈?？

    沒再回徐寧調侃的消息，徐晏默了默，卻突然發現一直以來，他似乎都忽略了什么細節。

    挪動指尖，快速翻動著屏幕界面，重新翻出那條莫名其妙的支付信息，垂眸看向最后的英文后綴。

    被忽略的細節終于浮現在眼前——

    這段英文后綴，跟沈弋棠手環上的標記，以及他撿到的“徽章”背面的標識

    是一樣的。

    翻轉頁面，在搜索頁面，徐晏輸入那段英文品牌。

    新頁面跳轉出來，指尖微頓，點進最上端的官網。滿屏花花綠綠的前衛科技風格鋪滿屏幕，垂眸辨認過去，突然看到富有熟悉感的圖形——

    一個圓形的手環，右下角帶著一枚小小的徽章樣裝飾。

    旁邊是一段文字

    【全新手環C－W－love一代??可定制外形】

    握著手機的指骨倏然緊了緊，幾秒之后，徐晏移動指尖，點進

    【產品詳情及用法介紹】。

    ·

    【歡迎來到第三個游戲世界，準備倒計時三分鐘】

    眨了眨眼，沈弋棠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又進到游戲里了嗎？

    大腦還有些發昏，一些畫面卻突然洶涌地翻騰出來。

    揉裹住小腹的溫熱掌心，傾身俯壓過來的強勢氣息，以及抵在肩窩里克制的沉喘。

    最后停留在。

    ——“關于我有多喜歡你這件事?！?/br>
    現在才進入第三個游戲世界。

    那就說明，之前的一切，居然不是游戲。

    那……會是夢嗎？

    但怎么可能……會那么真實？

    ……

    徐晏。

    喜歡他。

    徐晏喜歡他。

    徐晏喜歡他。徐晏喜歡他。徐晏喜歡他。

    微小的電流滑進胸腔，然后迸裂開震動四肢百骸的花火。

    一片足矣惹人怔然的震動里，沈弋棠抬手摁在胸口，呼吸倏然緊得讓人心慌。

    如果不是夢，如果是真實。

    抬手捂在發熱的臉上，勉力恢復的呼吸有些發顫。

    眼前的倒計時兢兢業業地跳動著，但沈弋棠完全沒有余力去在意。

    徐晏喜歡他。

    他暗戀了將近四年的徐晏，說喜歡他。

    更多的畫面從腦海里翻騰出來。類似于，揉搓在手肘上發熱的藥水，球場上攻勢額外兇狠的身影，帳篷外挽留他的語句，以及一次次溫柔的懷抱。

    ……

    那……他們有親吻嗎？那些破碎的過分親昵的片段，難道也是真實的嗎？

    ……

    強行打斷沈弋棠思緒的，是刺耳的警告聲，以及在倒計時間隙跳出的紅色提示框

    【連接失敗，連接對象不在線】

    直到震耳欲聾的警告聲再次響起，沈弋棠才終于勉強收過心思?？粗斑B接失敗”四個字，怔了怔，隨即是想到，為什么會又連接失??？

    【您設置的對象并未開啟設備，或者尚未進入睡眠狀態，請及時與對方聯系溝通】

    這是……什么意思？

    上一次連接斷開的時候，處在被徐晏左右的狀態下，沈弋棠完全無法思考，而這一回，他馬上覺出了不對。

    其實上一次就該覺得奇怪的。

    游戲里的npc，也會不在線或者掉線嗎？

    不是整個游戲斷線，而是某個npc單個掉線，這樣的設定，不是很不符合常理嗎？

    仿佛是要回答沈弋棠的疑惑，眼前彈出新的對話框。

    【您的理解似乎有誤，無法正常連接的不是npc，而是指您所設置并配對成功的對象】

    沈弋棠終于徹底覺出了不對。

    設置的，配對的，對象……他，不是npc……嗎？

    【當然不是?！?/br>
    【由于您設置了對象，并且對象數據已經成功連接過網絡，所以我們會優先連接您所配對對象的數據，而不會直接使用基礎數據?！?/br>
    【當然，如果連接意外中斷，為保證您的體驗，我們會臨時續用基礎數據為您服務?！?/br>
    就像上次在落地窗前。

    沈弋棠有些艱難地在腦海里發問。

    那……設置的對象成功連接后，對他，有什么影響嗎？

    【連接成功的對象，雖然無法像您一樣在游戲里實時做出反應，但只要跟您同時進入睡眠狀態成功連接游戲，所有游戲中的場面，便會以夢境的形式在對方腦海里播放，存儲?！?/br>
    讀懂這段話的內容后，沈弋棠的大腦幾乎一瞬空白了。

    為什么游戲里的徐晏，會跟現實里的徐晏那么相像。

    為什么現實里的徐晏，好像突然同他熟悉了很多。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串聯了起來。

    那徐晏知道了嗎？徐晏知道是他在進行游戲了嗎？徐晏知道這是游戲嗎？

    不對，徐晏究竟是怎么會連接成功的？

    【親愛的用戶，您似乎沒有通過官網仔細使用說明?！?/br>
    的確。第一次開啟游戲的時候，只是抱著隨便嘗試一下的想法，只看過隨包裝發來的簡便cao作說明。

    結果第一個世界，就實在是太過于出乎他的意料了。

    且非常順利。

    所以后頭，沈弋棠也沒有再特意去查找官方的詳細說明。

    【隨手環配置的發射裝置，是我們C－W－love新一代手環的最新功能裝置，將該裝置送給您的心儀方，經過對方同意后就能成功連接游戲，進行數據配對?！?/br>
    發射裝置。

    沈弋棠馬上想到了。

    那個小巧的，像個小徽章的東西。

    在簡便說明書上，稱之為“附贈品”。所以下意識地，沈弋棠以為那是個用處不大的贈品。隨后發現不見了，也沒有太在意。

    所以……

    ……難道是恰好被徐晏撿走了嗎？

    短短的時間里，接收到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

    但沒有給沈弋棠再多消化的時間，警告聲再次響起

    【請注意倒計時，盡快聯系對方，或者您也可以發起線上申請，我們將通過發射裝置幫助您提醒對方及時上線?！?/br>
    【發射裝置帶有無害催眠功能，只要對方同意連接，就可幫助對方快速上線喔?！?/br>
    不，不，先不要連接了！

    之前，只以為完全都是游戲數據，而現在才知道，居然他所有出格的行為，都被徐晏知道了。這樣突然的情況轉變，讓沈弋棠一時完全沒辦法再次把徐晏“拉”進奇怪的劇情。

    【如果不抓緊聯系對方成功連接，您就只能自己先走劇情了喔】

    【友情提示，每個世界的難度值有逐層增加喔。且根據游戲設置，當第一次開啟新世界劇情時，不能提前強制退出喔】

    沈弋棠只覺得，他從那幾個機械的“喔”字里讀出了濃厚的看熱鬧意味。

    【祝您游戲愉快】

    【順便，再次友情提醒，您還記得上次倒計時的原因嗎？】

    倒計時的原因？

    眼前的數字已經倒數到十秒以內，沈弋棠沒顧上讀懂這一句的含義。

    不管什么劇情。沈弋棠現在完全顧不上了，他如今滿腦子都是現實里徐晏那些話，以及意外地讓徐晏經歷了過分的夢境這件事。只想著，只要一開場，就要先逃開一陣子到可以退出的時間便強制退出……

    可是。

    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

    在倒計時歸零的時刻，睜開眼的一瞬，沈弋棠眼前一片黑暗，只感受到某種布料捆綁在鼻梁上的觸感，以及，某種瞬間炸裂開來的過分刺激。

    生理性的眼淚幾乎是瞬間浸濕了眼前的布料，喉里的聲響還未喊出就被逼成帶哭音的哽咽。被什么東西束縛著上舉的手腕重重掙了一下，腰腹抽搐著想要蜷縮，卻連躬身都做不到的，只能渾身狠狠痙攣地掙動。沈弋棠聽到自己喉里隨之溢出的尖促哭喘，失控崩潰到陌生得令他茫然。

    頸項，胸前，下體，甚至于是前后兩處xue口，沈弋棠完全未來得及覺出那都是什么，就被生生逼到大腦空白。

    仿佛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叫囂著躁動起來，小腹里頭抽搐得無法平息，卻并不是被徐晏入侵時令人舒暢的自主高潮，而是被各類器械刺激生生逼迫而出的生理反應。

    沈弋棠無法控制地掙扎，卻覺出幾乎根本無法挪動。

    手腕被向上綁著，腰腹上扣著一段束緊了的環狀布料，雙腿也被并攏著綁緊了，固定在身下的某處。

    根本來不及吞咽的口水從嘴角滑落，下身不可控地溢出混亂的濕潤汁液，沈弋棠恍惚地覺出了這處境的可怖。

    以及終于明白了，三分鐘的漫長倒計時，到底意味著什么。

    就算是被徐晏困在身下直接進入高潮的那一回，他也不曾像這樣失控地狼狽。

    而最為令人崩潰的是，他覺出自己渾身上下被逼迫地刺激著，似乎有機械的，又有體內不知原因的熱癢，卻都叫他完全覺不出那具體是些什么。失去視覺，更加敏感的身體感覺里混雜著對于未知的本能恐懼。

    遠處隱約傳來對話聲。

    “里頭這個聲音是？不是吧，你小子還玩上金屋藏嬌了？”

    “藏他媽的，那是余司佟的小情兒?！?/br>
    “……余司佟的？就是那個傳言是雙的？……不是吧，他怎么在這兒？不是，就他一個人？那這個聲……”

    “艸，還不是余司佟那個瘋子，就他媽這么送過來了，還他媽給上了一堆東西?！?/br>
    “啊……懂了。老手段，想用小情兒哄人開心走近路是吧？圈里傳的還真不假啊?！?/br>
    說著，又壓低點聲音，“都說余司佟怎么救了他小情兒一條命，那個小情兒就徹底迷上他了，不管余司佟怎么送他給別人換資源，那小情兒都心甘情愿的。據說還真的有點床上功夫，每次都讓人滿意得很。但是別人怎么出條件，那小情兒都不肯離開余司佟?！?/br>
    “我艸……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倆腦子問題的撞一塊兒了？去他媽的，要不是余司佟找了我公司那群傻逼玩意兒，我才不摻和這破事兒?！?/br>
    “得，導演制片還有晏哥都快到了，你自己呆著吧，我可先走了?！?/br>
    隨后是開關門的聲響，以及哪個人走近的腳步聲。

    走到臥室門口，秦言往里瞥了一眼，又馬上挪開視線，“艸，艸，余司佟真他媽是個瘋子！”

    屋內的大床上，光潔如藝術品的冷白軀體上纏繞著幾段紅綢，眼睛，手腕，頸項，腰腹，腳踝通通都被束縛住。由于被喂了些藥物，白皙的臉頰上漸漸泛出一層不正常的潮紅。

    胸前被放置了兩個小夾子，將兩處軟嫩的紅蕾逼得堅挺立起。下方，干凈的柱體并沒有勃起，卻不復柔軟的姿態，被插入其中的小棒強行抻得僵直，只在頂端留下個供拉扯的圓環，被不斷吐著白漿的小孔顫抖地艱難吮著。

    再往下，是一段被撐出了小圓口的rou縫，被一段雙頭的器具顫動抽送地入侵著，而雙頭器具的另一頭，則是深深沒入了后方的xue口。隨著器具地激烈運作，兩處小口崩潰地蠕動著，透明的汁液不間斷地溢出，將身下的床褥暈得一塌糊涂。

    視線可以挪開，但聲音的侵擾卻是躲不過的。

    各類器具運作的聲響，光是聽著就讓人頭皮發麻，更何況，還有里頭人失控崩潰的哭喘。

    低頭看了眼時間，只覺得里頭人的聲音似乎是從剛剛開始突然變了調，從起初的游刃有余變成完完全全地承受不住——這是沈弋棠正式進入游戲的緣故——秦言不禁有些猶疑地又罵了一聲，“艸，這么玩，行不行??？”

    但有公司壓著，必須得幫余司佟牽這道線，秦言只得硬著頭皮繼續等。

    終于，有人推門進來。

    “小秦，得了什么好酒??？還非得把我們叫過來嘗？”

    ·

    一片黑暗里，沈弋棠聽到，似乎是有人走進來了。然后，房間里響起了驚訝的抽氣聲。

    “小秦……你這，什么意思？”

    把余司佟的意思解釋過去，秦言指指床上的人，“他的意思，是送幾位的禮物，可以隨意……用?！?/br>
    幾乎要失去思考能力地，沈弋棠恍惚地聽了幾句對白，卻連話都聽不清了。直到最后，猝不及防地聽見那一句，“沒興趣。先走了?！?/br>
    這是，徐晏的聲音。

    眼淚瞬間失控地落下，沈弋棠哽了幾次，才終于艱難地從喉里溢出一聲嘶啞斷續的，“……徐…晏……我…不嗚……救……救……”

    “晏哥，你……跟他認識？”

    “不認識?！?/br>
    打斷了哽咽的哭喘，漠然的語調冷冷地下落。

    這是。

    完全遵循基礎數據的，npc徐晏。

    當往屋外去的腳步聲毫無留戀地響起時，沈弋棠心底的最后防線徹底崩塌了。

    ·

    病房。

    徐晏結束，將要退出介紹頁面的時候，放在一旁桌子上的背包里，突然傳來了什么微小的震動聲。

    在非常安靜的單人病房里，額外清晰。

    幾秒鐘后，徐晏垂眸看著正在手心震動的“徽章”。

    【您有一份連接申請，是否同意？】

    【是】　　　【否】

    捏緊掌心的“徽章”，舒了一口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