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襯衫紐扣
一直在同齡人中表現出寡言內向不合群的性格,獨自守著恥辱又煎熬的秘密,掩飾試圖與人親近的熱情。 可是時間愈久,反復自我貶低與懷疑,好像真的就變成了他人口中不善交際的那類人。 徐嘉禾懨懨地坐在更衣室的長椅上,手指上下翻動,一顆顆扣子重新回到襯衫的缺口,再次遮掩住那些或輕或重的吻痕,仿佛在用大號創口貼遮蓋住了所有未結痂的傷口。 腦海里還回想起剛才江與城困擾的神情。對方在聽到自己的問題后,沒有立刻回答,反倒是猶豫片刻,才皺眉吐出一個“嗯”字。 徐嘉禾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和刻意迎合,與其說是坦白,更像是拉對方下水做共犯,可是原本江與城不需要知道這些,更不用經歷這些。 十六年來沒有交到什么朋友,不懂何謂友情界限,更不知道所謂的“朋友之間沒有隱瞞”應該把握怎樣的尺度,徐嘉禾只是孤注一擲,想要告訴對方自己的誠懇態度。 有回應,有擁抱,有接吻,甚至進入自己的身體沒有排斥異于常人的性器官。 可是,江與城的反應看起來并不買單。 晚自習早就下課,兩個人穿戴整齊后從室內籃球館走向宿舍區,路程不算遠,但徐嘉禾卻覺得今天這條路變得格外長。 “對不起?!苯c城先開了口,打破沉默的尷尬。 徐嘉禾詫異地轉頭,他本以為這句道歉應該由自己先說。 江與城繼續直視著前方,右手一把扯下額頭處的紅色運動發帶,松垮垮地掛在了脖子上,夜色降臨,路燈昏暗,徐嘉禾看不清他的表情。 “真他媽精蟲上腦了我?!苯c城再次拽著發帶,任由其勒緊脖子后頸,“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吧?!?/br> 雙瞳一震,徐嘉禾手指尖都在這一瞬間涼了些許,秋風裹挾著涼意吹過單薄的校服襯衫,分不清是秋風的涼還是身體的涼,不自覺站定在了原地。 江與城向前走了幾步才發現身邊早就沒了人影,回過頭才發現徐嘉禾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大跨步返回,右臂搭上徐嘉禾的肩膀,拍了拍:“走??!兄弟?!?/br> 徐嘉禾被這大掌一拍才晃過神,又聽見江與城說:“其實我特煩于文祥,滿口官腔,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我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特鬧心,沒人知道。上學期英語考試前座的女生給我遞了答案。之前圖便宜,淘了雙AJ結果是高仿……好像就這些了吧?!?/br> 江與城皺著眉故作煩惱地思索,然后低頭看向徐嘉禾,路燈恰好映亮了他的黑瞳,眉毛也隨之舒展開,笑著說:“我好像也就這些了,作為朋友,你也要替我保密?!?/br> 校園廣播音樂響起,是升C小調第十四鋼琴奏鳴曲月光,琴聲緩緩流淌,舒緩又靜謐,但卻是十點催促學生回宿舍的警告。 江與城的嘴角依然微笑,甚至笑得僵硬又勉強,掏出手機晃了晃,又說:“你先上樓吧,我打個電話?!?/br> [br] ------- [br] 推開門,梁陸看到徐嘉禾進屋,面色平和地挑了挑眉。 李一爍則是斜靠著椅子,大聲抱怨,語氣相當委屈:“徐嘉禾你怎么沒上晚自習?不是說好幫我看看題的嗎?” 徐嘉禾一怔,確實有這回事……完全忘了。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梁陸探究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隨即開口:“班頭讓我去他辦公室幫忙改下暑假卷子?!?/br> 李一爍語氣更困惑了:“今晚不就是班頭守的晚自習嗎……” 徐嘉禾一時間有些被揭穿的尷尬,特別是梁陸的眼神讓他更加不自在。但李一爍渾然不覺,繼續絮絮叨叨:“算了算了,你先給我講講這個題吧?!?/br> 還好有李一爍在,徐嘉禾徑直走過去,放下書包,身轉向右挪開椅子,假裝無視左邊的人,做出一副要講題的架勢。 梁陸倒是不急,手托腮靜靜看著二人講題,手里卻在上下拋著一個小物件,時不時發出微不可聞的啪嗒聲。 “……焦半徑r=x p/2……你在聽嗎?” 徐嘉禾在草稿紙上列出公式,抬頭卻發現李一爍傻愣愣地盯著自己的臉發呆,于是出聲提醒。 李一爍這才回過神,雙頰窘紅,眼神飄忽不定,用手指拉扯了一下新燙的卷毛,結結巴巴地說:“在,在聽在聽?!?/br> “聽什么聽,他全程發呆神游?!鄙砼缘牧宏戉托σ宦?,無情揭穿。 “你胡扯!我明明就在聽!”李一爍臉更紅了,不過是氣惱的紅。 梁陸傾過身,從徐嘉禾手里一把奪走那張草稿紙,瞟了一眼,接著表情玩味地盯著惱羞成怒的李一爍,慢悠悠問道:“那剛才徐嘉禾寫了什么公式?” 李一爍被噎在原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好像和這位年級第一天生磁場不和,從相識到現在,處處被對方針對、揭穿、甚至大打出手。 看到對方吃癟,梁陸這才張開自己的手掌心,將他反復拋玩的物件放在徐嘉禾面前的桌子上—— 一顆紐扣,校服最下擺的紐扣,是他粗暴扯開徐嘉禾襯衫彈出去的紐扣。 “剛才在桌子底下才看到?!?/br> 話雖然是說給徐嘉禾聽的,但梁陸卻將眼神放在李一爍身上,看到那個小卷毛臉色由紅泛白,梁陸又開口道:“不好意思,昨晚我太用力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