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身世(劇情章;魔尊身世;全文世界觀揭示,建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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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寒雖是西域魔主,卻是在東界出生。 大約百年前,東界柏云山上,興起了一門柏云劍派。這柏云山并不在萬山之中,而是東界西南方向的一片矮山。雖不在萬山之列,然有山的地方就有更盛的清氣聚集,門派興起也是常事。只是這柏云劍派的興起,里頭卻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緣故—— 豢養爐鼎。 眾所周知,但凡是青丹——也就是魔丹之人,只消根基尚可,能修煉至筑基境界,便能作為金丹修士之爐鼎,供給靈力。而豢養爐鼎之事,在仙門之中本不算什么奇事,只是自數千年前,封祈昕領著一眾青丹人叛離萬山、潛逃至西域后,東界爐鼎叛舉脫逃之事頻頻發生,千年之后,東界仙門之中,青丹子弟的數量竟不足十之一二。因著這番變故,仙門豢養爐鼎之事也漸漸少了,更以萬山為首,開了允許金丹子弟與青丹子弟結為道侶的先例,用以安撫人心。 這一舉措自然是成效非凡的。時至今日,仙門青丹子弟的數量又回復到將近四成,青丹人判出仙門之事也漸漸少了。至于豢養爐鼎,倒像是個塵封了的舊話。 可這柏云劍派,卻不知是哪里來的能耐,竟搜羅了一批青丹幼兒養在一處,令其自幼練功修行,筑基過后便作爐鼎之用。非但如此,等這些爐鼎到了二八年紀,柏云劍派便又命其中天資較佳之人雙雙結合,誕下子嗣。須知青丹人與青丹人結合,生下的定然是青丹之人,這便是柏云劍派的爐鼎之源。 這做法固然令人不齒,若擺在明面上,不免要遭其余門派攻訐。因此這豢養爐鼎之事,始終被放在暗處進行。 霜寒便是在這柏云劍派的蓄奴所里出生的。 “那后來呢?你是怎么逃出來的?”顧清輝急道。 “是半夏的母親?!彼哪樕细‖F出悵惘之色,“她年長我三歲,也算一同長大,對我多有照顧。后來她被那劍派掌門的小弟子看中……頗得了些青睞。她心思機敏,行事又極有分寸,只過了半年,便偷取了那將我們困于山內的結界的破解之法。那夜我們四十多人破開結界逃脫……她自己卻沒有逃出來?!?/br> “為何?” “那個小弟子……在她身體里種了同命蠱?!彼吡艘宦?,“生死同命,永不分離,聽說過么?” “這……”顧清輝不由怔住,“若是用了這蠱,一旦她香消玉殞,那人不也要跟著命喪黃泉么?” “是?!?/br> “倒也當真深情……” “深情?那有什么用?!彼偷?。 “那……再后來呢?” “再后來?我們這些人自逃出后,為避人耳目,躲開追殺,便四散逃竄。許多人修為太淺,只剛剛筑基,是來不了西域的,只有隱姓埋名,藏起修為,找個窮鄉僻壤做普通人。我與歌離修為好些,便一同穿過萬山,到這西域來了?!彼志従徥媪丝跉?,“再后來,我與天醉相遇,投入合歡門下,日夜苦修,終有所成,復又穿過萬山,回到柏云山下,血洗了柏云劍派——” 顧清輝雙眼圓睜,嘴唇顫抖:“血洗?” “一個不留!”霜寒冷哼一聲,“原本為著半夏的母親,我倒想留下那小弟子的性命,只可惜……去晚一步,她在那半年前生產之時便撒手西去,那小弟子自然也活不成,只留下半夏這個小丫頭?!?/br> “竟還有這么一回事?!鳖櫱遢x雙眉蹙起,只覺他血洗柏云劍派之事太過殘忍,卻也無法苛責,“你說你曾……做過爐鼎,便是這事么?” “何止?!彼?,“你可知道,二十年前,逍遙教主炎曜帶著教眾逼至合歡宮前,合歡宮大戰不敵,險被滅門?” “聽說過的?!?/br> “那你知不知道,為何到了最后,合歡宮一眾子弟能夠得以保全?” 顧清輝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霜寒既這樣問,想必是與爐鼎之事有關,難道說…… “他要你……”顧清輝倏然醒悟,驚道,“做他的——?” 霜寒見他領悟,也不替他補全,只道:“形勢迫人,別無他法?!?/br> “青丹人也可以拿青丹人做爐鼎嗎?”顧清輝喃喃道。 “這有什么?無非以強壓弱,巧取豪奪?!?/br> “那再后來呢?你是怎么……” “十二年前,我在他功法運行不暢之際,破了他靈竅,將他六十年修為盡數吸出,教他斃命當場!” “痛快!”顧清輝喜道。 霜寒看了他一眼,神色頗有些古怪。 “有什么不對么?”顧清輝略有些尷尬。 “我之所以殺他,不只為舊仇,更因理念不合?!彼従彽?。 “什么意思?” “他一統西域,為的不是消弭內亂,教西域之人同仇敵愾,只是為了稱王稱帝,與萬山——劃山而治?!?/br> “這有什么不好么?”顧清輝不解。 “好什么?”霜寒嘲道,“對著西域同族尚且能夠大開殺戒,朝著萬山,倒想要平平安安,秋毫無犯——那算什么!” “可萬山本是天地造化所成,你——”顧清輝緊緊皺眉,“你要夷平萬山,原也有違天道……” “天地造化?!彼中?,“你知道所謂萬山,原有多高?” 顧清輝搖了搖頭。 “高者不過三四百仞,低者百丈也無?!?/br> “怎會?”顧清輝驚道。 “如今萬山綿延,低者不下五百仞,高者足有千仞,只靠天地造化?”霜寒看向顧清輝,“你那座千回峰,如今多高了?” “……四千余仞?!?/br> “四千余仞,天地造化?!彼拥?,“即便強說那是天地造化,山頂那些結界又是怎么回事?仙門費心費力,在萬山之頂布下結界,想的難道不是讓清氣至此回流,一星半點也不漏給西域?” 顧清輝抿了抿唇,欲辯無言。 “小狗崽子,你可想過,數千年前祈昕宗師帶著一眾青丹子弟叛出萬山,扎根西域之時,西域雖也荒涼,清氣卻斷不至于像如今這般稀薄。那個時候,尋常稻米也可在這黑土上自然生長——否則沒有千鏡陣法,沒有青米,你當他們是怎么存活下來,綿延子嗣的?如今你每日用的白米,卻比rou價還要高上十倍?!?/br> 顧清輝向來不沾這些柴米俗事,聞言心下震動,面有赧色,不由垂下頭去。 霜寒說得乏了,便摟著他躺下去,揉了揉他腦袋,道:“歇下罷。你往后要長的見識,可比這多得多?!?/br> 顧清輝心亂如麻,哪能有睡意?只伸手將人攬在懷中,讓他舒舒服服靠在自己手臂上,又伸手替他攏過頭發,兀自在黑暗中眨眼。 他隱約想起自己幾次下山歷練,也見過有人往千回峰上運送土石,當時還覺奇怪,心想這土石不是到處都有,為何還要從別處運來?原來……竟是這般道理。 只是最尋常不過的土石,卻能積土成山,以至……造出天塹。 * 翌日,顧清輝便隨著霜寒,一同去看了千鏡陣法。 兩人御劍而行,浮磐與一眾侍從緊隨其后,尚未抵達,便聞見淡淡的血腥氣息。及至陣前,顧清輝不得不催動靈力,在兩人身旁筑起結界,才將那股血腥氣擋在外邊。 陣法宏大,映得黑土光耀一片,當真不負千鏡之名。而在黑土之上,青米禾苗蔥蘢生長,一副欣欣向榮模樣。 霜寒帶著他走近,行至一名護佑陣法的修士身旁。顧清輝定睛一看,發覺此人在維持陣法之時,指尖竟有鮮紅精血不斷滴落,化進地上陣型圖案之中,染得腳下黑土都隱隱透出血色。 難怪會有這樣濃的血腥之氣。也難怪在仙門典籍之中,這一陣法被視作禁術——修士精血何其珍貴,要維持這樣的陣法,不但耗損靈力,更損傷修為。若要保持這千鏡陣法長久不竭,這些維持陣法的修士只怕終身難有境界突破。 霜寒見他駐足良久,雙眼直盯著陣法運行,便問道:“看明白了?” 顧清輝點了點頭,回頭望向霜寒:“我可以試試么?” 霜寒抬了抬眉:“內傷剛好,逞什么強?!?/br> 顧清輝抿了抿唇,堅持道:“讓我試試?!?/br> 霜寒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道:“只一炷香?!闭f罷便讓那位修士收功起身,去一旁休息。 顧清輝坐到陣法之中,依著先前參破的運陣之法調息運功,身上靈流回轉,與精血一同緩緩自指尖流出。初時倒也不覺什么,可半炷香過去后,便覺周身火熱,額角都沁出了薄汗。他強自穩住道心,凝神運氣,又堅持了半炷香,背上薄汗便開始凝成汗珠,滾滾流下。 當真艱難。 從陣眼退下之時,顧清輝的臉都白了一層。霜寒撫著他脊背,待他調理片刻,穩下呼吸,方才夸贊道:“你如今不過元嬰初境,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然不俗?!?/br> 顧清輝略微茫然地看向霜寒:“那要能長久維持這樣的陣法,需得是什么樣的修為?” “化神三重境?!?/br> “化神三重?”顧清輝喃喃道,“西域清氣稀薄,要修至如此境界,得費多少工夫?” “若我西域之人都只靠這點兒清氣修行,早餓死了!”霜寒哂道,“自然是有別的法子?!?/br> “什么法子?” “怎么,想學?”霜寒逗弄似的看向他。 顧清輝自然無法即刻答應,卻也沒有立時拒絕——他若要長久留在霜寒身旁,總不能當真在這元嬰初境裹足不前。 “小狗崽子,你想想罷!”霜寒知他踟躕,也不催促,拉過他的手道,“走,再帶你看一圈?!?/br> 沿著陣法一圈走過,顧清輝暗自數了數,這片田地不足千畝,此刻護陣的修士便有十個。陣法需日夜維持,人卻是要休息修煉的,想來為了這片田地,少說得有四五十人輪替守護。 若是這些人不必將修為耗損在這陣法之上,他們能有多大的成就?西域又能多出何等強大的力量? “有何感想?”霜寒見他沉思不語,笑著問道。 “前輩們嘔心瀝血,換西域民安物阜,當真大公無私,高風亮節?!鳖櫱遢x道。 “高風亮節,那是虛名?!彼?,“我想要的,是這西域之中,再不必有此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