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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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殿內,魔尊半倚在座上,搭過脈后,皓白的手腕收進袖袍,鳳目微斜,看向座旁:“一切安好?” “好得很,尊主這胎安穩,比右護法大人肚子里那對省心多了?!?/br> 答話的女子名叫半夏,是西域一等一的醫修,她身材玲瓏嬌小,語調輕快:“興許是個姑娘呢?!?/br> “姑娘好?!蹦ё饝醒笱蟮匦ζ饋?。 “尊主想要女孩子?”半夏奇道。 “女子天生便能生育,不比用生子丹強得多?” “噗?!卑胂男ζ饋?,“尊主這胎才三個多月,就在想孫輩的事了?!?/br> “小丫頭知道什么?!蹦ё饛椓艘幌滤哪X門,“上次那個安神的藥丸,再給本座送些來?!?/br> “尊主夜里睡不好么?”半夏蹙了眉,“唉,您當初要是把那仙門的小弟子留下就好了?!?/br> 魔尊身為男子,能夠有孕,自然是那生子丹的功效。只是這生子丹用下去后,夜里便會燥熱多欲,孕至半途最是難熬,須得那胎兒的另一位生父氣息環繞、時常撫慰方可紓解。 “我若打算留下他,還用得著自己生?”魔尊哂道。 “說得是呢,尊主明明不必親自受這份罪的,也不知道您究竟是怎么想的?!卑胂泥搅肃阶?。 “這還用想?本座的孩子,自然該從本座的肚子里出來?!蹦ё鸫鸬貌患偎妓?,“也免了旁的麻煩?!?/br> “話是這么說……唉?!卑胂膰@了一聲,又抬起水靈靈的眼睛看他,“尊主到底還是心疼那孩子吧?” 魔尊瞇了瞇眼,鳳目微微上挑:“那孩子……眼睛是干凈?!?/br> “我就知道!”半夏瞪他一眼,絲毫沒有一點逾矩的自覺,“虧您還頂著個西域魔主的名號,東邊都說您十惡不赦呢,結果私底下竟這么會疼人……那可是個金丹人,值得么?” “金不金丹,和我有什么關系?”魔尊笑得慵懶恣意,“不過借他一點精血,怎么就成疼他了?!?/br> 他揮揮手,欲讓半夏告退,忽而耳尖微動,察覺到有人入殿,一雙鳳眼里多了些正色。 “拜見尊主?!眮砣耸亲笞o法浮磐,進殿后單膝行禮,顯然有事稟告。 “何事?” “屬下的人今日遇見了顧清輝,他……正在找您?!?/br> “找我?”魔尊微微挑眉。 “是。他說,想要向您親自謝罪?!?/br> “謝罪?”魔尊覺得好笑,“他知道我是誰了?” “尚且不知?!备∨痛?,“未得您的授意,屬下不敢相告?!?/br> “人在哪里?” “被屬下安置在宮外?!?/br> 魔尊斜睨了半夏一眼,只見小醫仙雙眼靈動,滿是喜色。 “帶他來吧?!?/br> * 人被帶到殿中,也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 “顧清輝——顧開濟的徒弟?”魔尊高坐殿上,看著殿下長身鶴立的少年。 “正是?!鳖櫱遢x目視前方,不卑不亢,直陳來意,“晚輩正在尋找一位隱居璉山的隱士,聽聞……霜寒前輩知曉那人下落,特來求見,望前輩不吝相告?!?/br> 魔尊又瞇了瞇眼。自他一統西域已有六年有余,如今人人皆知他雖未稱帝,實則與帝王無異,連這合歡宮,如今都已儼然一派帝王居所的氣勢,可這少年見了他卻只稱前輩,顯然只是面上尊敬,心底卻對他這“魔教”仍舊存著不屑。 “哦?你找那人,所為何事?”魔尊懶懶問道。 他高坐殿北,聲音壓得低沉,與先前主舍中說話的語調全然不同,即便是顧清輝也無法聽出他就是三月之前與他纏綿床榻之人。 “晚輩三月之前來貴地修行歷練,不慎……冒犯了那位前輩,特來向他請罪?!?/br> “冒犯?!蹦ё鹌肺读艘幌逻@個用詞,“怎么冒犯的?” 小狗崽子,分明是把他壓在身下cao弄了整整三天,嘴上說得倒是輕巧。 “這是我與那位前輩之間的私事,恕晚輩不能相告?!?/br> “哦?!蹦ё饟沃X袋盯他,“那若見了他,你打算如何謝罪?” “晚輩不敬在先,若見了前輩,自然聽憑發落?!?/br> “怎么個聽憑發落法?”魔尊饒有興味地追問。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br>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蹦ё鹑滩蛔⌒Τ雎晛?,笑得顧清輝暗暗握拳。 “晚輩所言句句真心?!鳖櫱遢x忍耐道,“……敢問前輩,可否告知那位前輩的所在之處?” “小狗崽子?!蹦ё疣偷?,“你且抬頭看看,我是誰?” 顧清輝神色一動,抬起頭來。待看清高座上人后,他瞳孔倏然收縮,連嘴唇都失了血色。 殿上高坐之人一身銀線玄袍,長發高高豎起,冠冕華美,姿容威嚴,與他所尋之人的裝扮自然是大相徑庭的??赡莿γ鉴P眼,墨發雪膚……不是他,又是誰? “你……”顧清輝心下震驚,忍不住退了一步,“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魔尊眼中笑意未褪,眼尾微挑,又多了些逗弄的意味。 顧清輝嘴唇抖了幾下,一時慌亂,竟不知從何說起,半晌才道:“那日若真是你,你為何……為何不推開?不對……堂堂西域魔主,為何會在那里?” “哦?!蹦ё鹑耘f不咸不淡地答著,“倒是不笨。本座自然是在等你?!?/br> “那毒,也是你讓人給我下的?”顧清輝終于反應過來。 “是?!蹦ё鹫J得爽快。 “你、你——卑鄙無恥!”顧清輝的手驀地握在了劍柄之上。一旁浮磐瞧見便要拔刀,魔尊懶懶抬了手,示意不必緊張。 “說說,本座如何卑鄙無恥了?” “你派人給我下毒?!?/br> “嗯?!?/br> “……你對我用媚術?” “用了?!蹦ё鹨琅f認得爽快。 “這還不夠卑鄙無恥?”顧清輝咬牙道。 “這如何就卑鄙無恥了?本座是動手扯了你的衣帶,還是把什么又硬又燙的東西往你里面擠了?” 顧清輝自小在清凈之地長大,哪里聽過這樣直白露骨的話,臉色唰的一下就紅了。情不自禁之下,他手里的劍被拔出了一小截,劍身在劍鞘里顫動著,發出清脆的鳴聲。 “浮磐,你來說說看?!蹦ё饟瘟藫文X袋,轉而看向殿下另一人,“若你身中媚毒,受了蠱惑,意圖冒犯本座,該當如何?” 浮磐單膝跪地,低頭行禮,恭敬道:“浮磐寧愿自斷己根,也絕不敢冒犯尊主?!?/br> “聽見了嗎?”魔尊勾了勾唇,又把視線轉向顧清輝。那人聽了浮磐的回話,原本漲紅的臉色已經白了一片。 “罷了,不逗你?!蹦ё鹗諗苛松裆?,忽而道,“你是千回峰的弟子,顧開濟怎會允你出來尋人?”他微微瞇眼,便從顧清輝的神情里看出了答案:“自己跑出來的?” 顧清輝沒有答話,可臉上的神色分明已經泄露了實情。 “千回峰弟子私自下山可是重罪?!痹俅伍_口,魔尊臉上已經沒了逗弄的神色,“你回去吧?!?/br> 一旁半夏立馬急了,她張口欲言,卻被魔尊抬手擋了回去。 顧清輝卻佇立在殿上未動。 “怎么,真要和本座尋仇不成?”魔尊眉梢一挑。 顧清輝仍舊不動,半晌,他緩緩垂目,屈膝跪在殿上,抱拳行禮:“晚輩此番前來,只求問心無愧。清輝當日……的確多有冒犯,懇請前輩降罪?!?/br> 魔尊臉上閃過一抹驚訝。倒是一旁的半夏面復又展開笑顏,在寬闊的尊座遮掩下輕輕扯了扯魔尊的衣袍,顯然是要他把人留下。 “當真甘愿領罰?”魔尊緩緩問道。 “是?!?/br> “浮磐?!?/br> “屬下在?!?/br> “脫了他的衣裳?!?/br> “是?!?/br> 聽到這命令,顧清輝心下震驚,忍不住往一旁躲了躲。魔尊瞧他這副模樣,又笑了一聲:“只脫上面?!?/br> 浮磐得令,自是立即遵從。顧清輝受了四十戒鞭,重傷初愈,人又跪著,哪里躲得過他,瞬息之間衣袍便被解下,露出光裸的肩頭和脊背。 “轉過身去?!蹦ё鹩至畹?。 滿是鞭痕的脊背就這樣暴露在魔尊面前。千回峰的戒鞭與普通鞭傷全然不同,雖養了三月,如今已不再流血,傷口卻仍未結痂,看著可怖得很。 “他倒也真下得了手?!蹦ё鸬闹讣恻c在太陽xue上揉了揉,又問:“多少鞭?” 那問話的對象顯然是顧清輝了。 “四十?!鳖櫱遢x悶聲答道。 魔尊輕哼一聲:“帶著一身傷來我合歡宮,你倒也真有膽色。穿上罷?!闭f罷揮了揮手,示意浮磐:“帶他去天池泡泡?!庇謱Π胂牡溃骸翱粗c?!?/br> 兩人自是領命。 浮磐帶著顧清輝退下后,半夏嬉笑著蹦到魔尊面前來:“這下好了,人自己跑過來了,怎么說也要讓他伺候尊主到生完為止吧?” 魔尊又彈了一下她的腦門,眼神往殿門的方向飄了一飄,懶懶道:“顧開濟那個假仁假義的老東西,教出來的徒弟倒是不俗?!庇值?,“這么好的苗子,修什么無情道?!?/br> “尊主,您不會想收他為徒吧?”半夏驚道。 “我縱使想教,人家未必肯?!蹦ё疬有σ宦?,擺了擺手,“看他造化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