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軒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

    “大哥，證人我們抓到了，就在總部，您要來親自審一下嗎？”

    只這一句話，他便匆匆趕到總部，然后一整天，滴水未進。

    “他是被逼的，從一開始，就是被凌家人逼迫著接近你的?！?/br>
    他一遍又一遍的確認，甚至惱羞成怒地想對那個證人動手，大吼著叫他閉嘴，命令他收回剛才所說的一切可笑的“謊言”。

    怎么可能呢？

    在自己為那個男人發瘋，成魔，痛到癲狂，將他凌虐得豬狗不如之后，命運居然嘲笑地湊到耳邊，笑吟吟地對自己說：一切都是錯的。

    “蘇辰是凌家的私生子，一直養在外面，當年也是因為被凌家波及，才會和凌家兄弟兩個一起入獄。那時候他聽從了凌家人的安排，在監獄里故意接近你，勾引你，是為了日后有機會，能夠潛伏在你這個高家繼承人的身邊?！?/br>
    “凌家的小兒子凌巍一直想占有他，可那時候凌老爺子在世，他就不敢真的對蘇辰做什么?？赡銈冊谝黄鹬?，出獄的第三年，凌老爺子死了，凌巍就沒了顧忌，有一天就找理由把他約出來，和四五個人一起，下藥強jian了他?！?/br>
    “那天凌巍拍了很多照片和視頻，那些參與強jian的人手里也都有底片，凌霄一直寵著這個親弟弟，根本不干涉這種事，凌巍就用這些東西威脅蘇辰，和數不清的人強jian了他一次又一次?！?/br>
    “蘇辰他不敢報警，更不可能告訴你他的委屈，因為凌巍和他說過，如果他敢告訴你這一切，他就把蘇辰從一開始就是臥底在你身邊的事情抖出去?！?/br>
    “從認識你到那一天，你們已經在一起五年了，蘇辰早就對你動心了，可為了凌老爺子，他還是逼自己壓下對你的愛，不斷地把高家的情報傳遞給他們。不過在凌老爺子去世后，他就開始拒絕做這種事情，所以凌巍才沒了一點顧慮，以懲罰他不聽話的名義，開始找很多的人一起凌虐他。所以他一直都很怕，怕你知道這一切，又沒辦法擺脫凌巍，有時候被虐待得實在太狠了，就只能把一些情報告訴給他們，勉強換自己一段時間的平靜日子?！?/br>
    “可事實上，那些情報有時候有用，有時候沒用，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搞得凌霄也很生氣，就更是縱著凌巍折磨他。那些真真假假的所謂的情報，有可能也是為了保護你吧……”

    “就這么持續了幾年，直到你有天發現了他的‘出軌’，他開始拼命抵抗凌巍，可沒有用，反倒被他們折磨得更慘?！?/br>
    “你給了他好多次的‘機會’，凌巍他們都知道，還打賭說你到底有多能忍，蘇辰要被玩多少次你才會徹底死心。不過他們最后都賭輸了，因為沒人想到，你居然能忍這個人的‘背叛’忍了整整一年?！?/br>
    “一年后，你終于忍無可忍了，開始報復他。蘇辰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一邊被凌巍他們凌虐，一邊又被你送給別人糟蹋，就這樣每天熬著日子，一直到了幾個月前，才終于解脫了……”

    高軒不相信。

    這個人說的每一個字他都不相信。

    他直挺挺地站著，緊緊握著拳頭，拼命找尋這個人話里的所有漏洞。

    “高家的繼承人不只有我，那個時候不只有我……他怎么會在十三年前就接近我，不可能！”

    “凌老爺子不傻，高家三個兒子，誰最有能力繼承資產，他當然看得清楚，即使……你只是個私生子?！?/br>
    “……”

    “事實證明，老爺子也沒看錯人，你甚至還出乎他的意料，出獄后不到五年就擠走了高家正室的兒子，讓你這個私生子認祖歸宗，到現在，名正言順地繼承了整個高家……不得不說，凌老爺子的確有遠見，只可惜沒有活到現在，否則蘇辰一直臥底在你身邊，沒有中間這些亂糟事情，你們高家可能早就就垮了?！?/br>
    高軒很久都沒再說話，他再也聽不進一個字，也說不出一個字，就那么直直看著前方，意識都空洞了。

    【是我對不起你在先……】

    【是我活該的?！?/br>
    【我有你就好了，軒哥，我有你就好了……】

    【你殺了我吧?！?/br>
    【我活該的……】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我發現了你是臥底之后，被我囚禁在那個逼仄的房間里，折磨了這么長時間之后……你明明有很多次機會把事實告訴我，你為什么不說呢……

    【你其實……在盼著我死，不是嗎？】

    【殺了我，然后……你回來吧?！?/br>
    你是想用你的死亡贖罪嗎？

    覺得這么多年都在欺騙我，覺得一開始接近我就是一場騙局，覺得那些年所謂的恩愛其實是假象……

    所以，你想贖罪，想死在我手里，是這樣嗎？

    可如果……如果啊。

    如果真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為什么不逃走呢？

    你效命的凌家老爺死了，你沒有理由再留在我身邊了不是嗎？

    你留在我身邊，明晃晃的一塊靶子，凌巍想要折磨你不是輕而易舉的嗎？

    你逃得遠遠的，我找不到你，凌巍也找不到你，你不就解脫了嗎？

    蘇辰，辰辰……

    你為什么不逃呢？

    為什么……就是不逃呢……

    是因為舍不得我嗎？

    即便后來被我那么對待，你仍舊舍不得我嗎？

    真的……是這樣嗎？

    辰辰。

    你是真心愛著我的。

    即使到現在，你也是愛著我的。

    是這樣嗎？

    高軒在家門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背后的夕陽漸漸落下，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那雙席卷著狂風暴雨的眼睛終于慢慢冷靜下來，然后抬起僵硬的手，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家門。

    要……怎么和他說呢？

    他會不會恨我……

    現在會不會很痛……

    對了，他懷孕了。

    他……他懷孕了啊……

    “爸爸？”

    高軒正發著呆的時候，忽然聽到高寧的叫聲。他勉強回過神來，扯出一絲笑來，“寧寧怎么還沒睡……”

    可話沒說完，高寧就慌忙跑過來，急聲道，“爸爸！陽陽不見了！還有……還有那個大哥哥，他們都不見了！”

    高軒懵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猛地轉過身，匆惶地朝樓上跑過去。

    從沒覺得這條走廊居然這么該死地長，他一口氣都沒喘，終于沖到調教室門口，卻在那大開的門廊前猛地駐住腳步，蒙住了。

    空蕩蕩的，陰暗潮濕的，毫無人氣的房間。

    那個即使每天吊在那里，痛苦地，虛弱地，氣息奄奄地吊在那里，他也仍是覺得安心的剪影。

    即使已經骯臟消瘦得沒了過去半分的模樣，只要那個人影存在在那里，他便覺得是安心的。

    可此刻，那個影子卻不見了。

    “你說……高陽也不見了？”

    高寧此刻趕過來，聽到這問話心臟猛地一跳，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呃……嗯……”

    高軒直愣愣盯著那垂落的吊環，許久之后，那雙漆黑的眸子突然間，迸射出了極為陰冷刻骨的恨意。

    他緊咬著牙，在齒縫中慢慢吐出兩個兇狠的字音來。

    “高！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