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猝不及防

    十一連中秋的八天假期，顧沐蓉最后有一天要加班，其余的七天都全力寫文，雷克斯恐龍文很快便完結了稿件，從第三天開始，顧沐蓉便集中精力推動的進度，畢竟這篇文雖然不像那樣火爆，卻也有一些讀者喜歡，斷更得久一點也會有三個五個人催文，所以既然是整整一周的假期，便可以多趕出一些稿子。

    十月六號最后一天假期，顧沐蓉這一天下午從海關出來，公交車來到，里面居然有座位，顧沐蓉便坐在那里，從皮包里取出手機來。

    看了一會兒書之后，她抬眼望向窗外，外面的樹木房屋在視野之中一閃而過，顧沐蓉忽然間便有一種難得的放松感，這么多年來，自己其實一直都繃得很緊，工作之余雖然是可以用寫文來放松，然而碼字本身也耗費腦力，不是完全的荷爾蒙激發，沒有那樣純粹的爽快，所以這樣長途的通勤路上雖然很耗時間，倒也是一個休息的機會，出乎意料地放松大腦。

    顧沐蓉觀望著觀望著，聽著后座兩個女子正在互相抱怨老公，忽然想到前幾天偶然刷微信朋友圈，發現杜彩紋剛剛買了一本書，叫做，本來她買這樣一本書倒也罷了，但顧沐蓉放大照片一看，書的作者居然是那位游律師，她登時就差一點笑了出來，之前彩紋不是還吹這位律師是女性之友，發案例是啟發大家反婚嗎？如今婚姻博弈的書都出來了，游律師的熱情粉絲杜彩紋也已經結了婚，所以如今是連反婚的皮都不披了嗎？

    如今杜彩紋的朋友圈整天發雞湯，、、，要么就是秀恩愛，展示她的完美丈夫、完美婚姻、完美家庭。

    顧沐蓉有一次很好奇，便問秦小鳳：“彩紋的老公到底怎么樣？”

    秦小鳳過了一陣回答道：“看著還可以吧，偶爾老同事聚會的時候，也帶了她老公過來，人倒是還端正，只是抬頭紋特別深，用墨筆從中間畫一道就是個‘王’字?！?/br>
    顧沐蓉笑道：“我就是感覺她每一天好像都在過感恩節?！?/br>
    秦小鳳道：“對，見了面就夸老公，我瞧著她老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自己還不覺得有什么，仍然是那樣洋洋得意的，不住地夸，讓我感覺好像是淘寶刷單的一樣?！?/br>
    顧沐蓉當時也笑了出來，可巧她那時正坐在電腦前，本來碼稿子訓練出來的打字特別快，于是啪啦啪啦打了一長串文字發了過去：“親給個好評哦，親我們已經結婚五個月了，這邊不接受差評的呢。她是不是以為只要拿個高帽子給男人戴，男人就會把工資都交給她？老公家務全包，和婆婆公公吵架的時候，男人也能站在她這一邊？”

    每天發小紅花，老公就不會坑害她？那她是不是還要說男人殺妻，是因為妻子沒給丈夫好評，受害人每天給丈夫在好丈夫網上刷好評，就能逃過一死了？另外家暴二十四條之類也就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秦小鳳當時笑得前仰后合：“沐蓉你別這樣，我要笑到頭掉。要說彩紋抓錢還是能的，老公的工資卡在她這里，這是她最得意的事情，整天和我說讓我把我老公的錢也抓在手里，這樣才是厲害女人。跟你講現在彩紋的名言，‘幾乎所有的有獨立思考的女性，都是被迫不婚不育的’，如今她‘幸好遇到了老公這樣好的男人，否則這一生只能形單影只，也幸虧自己沒有聽信那些反婚的蠱惑，自我放棄’?！?/br>
    顧沐蓉當時就想到秦鐘臨死的一段話：“以前你我見識自為高過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誤了。以后還該立志功名，以榮耀顯達為是?！?/br>
    秦小鳳繼續說著：“雖然我覺得結婚其實也沒有什么，但是她前后反差這么大，讓我感覺到很驚訝啊，就是和她之前‘叛逆女性’的形象太不搭了，之前那些憤世嫉俗的言語，現在都一干二凈了嗎？”

    顧沐蓉笑道：“她或許一直追求的就是現在這種狀態吧?！?/br>
    從前也有人和自己說過的，“不必那么辛苦地工作，女人最重要的是，找一個能夠給自己賺錢的”，原來這就是杜彩紋的目標，要說秦鐘瀕死之時明白了社會的現實性，在紅樓夢的敘事氛圍之中，雖然似乎顯得有些庸俗，仿佛怎樣狂飆突進的思想革命，終究要回歸功利庸碌的塵俗，然而秦鐘畢竟想的還是自己去追求功名利祿，將財富與地位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比杜彩紋這個間接把握的套路要更安全一些吧。

    前兩天和秦小鳳又聊起來，則是說杜彩紋如今已經在積極備孕了。

    到十月中旬的時候，恐龍激情文終于全部完結，連番外也已經結束，再沒有什么可寫，于是這個月，水晶石的累積速度便也比之前降下了一半，到月底的時候只兌換了兩塊田地，一單位的巨菌草田，一單位菠菜田，所以為了更快的田地購置速度，顧沐蓉已經在加緊構思第二部女攻文，這一偏是女吸血鬼VS人類男性，書名直接取自一部電影，叫做，在取書名和章節名方面，顧沐蓉一向深感困難，所以有的時候把別人的書名啦，影片名啦，拿過來就用。

    這一天早晨，顧沐蓉搭乘公司的通勤車去上班，在車上她與周細蘋坐在一起，顧沐蓉將皮包放在膝蓋上，便與周細蘋聊起天來：“細屏，聽說你們的工資制度改革了？從此以后也有業績提成，是嗎？”

    周細屏笑了笑，點了點頭：“是啊，都是好姐爭取的，她去向川田本部長和顧問申請，從這個月開始，我們也像營業那樣，有銷售獎金?！?/br>
    周細屏是屬于商務部門，商務都是女員工，一向是拿固定工資，無論銷售量如何，顧沐蓉雖然是外部門的人員，卻也覺得這樣不容易激發工作積極性，而且商務的工資也偏少，去年曾富好升職為系長，今年就爭取到銷售獎金的提成，雖然商務分享的銷售利潤肯定不如營業那樣多，不過這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畢竟能夠增加收入。

    顧沐蓉笑道：“我現在就很佩服好姐，很能干的?！?/br>
    要說曾富好之前很看輕上司柳彬，除了柳彬的工作與管理能力不得她的認可，另外也是柳彬對部門福利十分淡漠，柳彬從前是系長，去年升了課長，然而卻仍然保持之前的姿態，對外部門的要求與指責照單全收，然而部門員工的福利卻半點不知爭取，顧沐蓉有的時候聽曾富好周細屏她們說起，就感覺柳彬是一個獨善其身的人，只要她自身的利益得到保全，其她半點不在意，公司對于商務部門確實并不是很看重，不過這也需要商務的領導自己去爭取。

    周細屏微微一笑，很含蓄地說了一句：“其實人還是很復雜的?！?/br>
    顧沐蓉登時便曉得她話里有話，悄悄地問：“發生了什么事？”

    周細屏輕輕笑道：“我剛來公司的時候，好姐曾經和我說，像我這樣的大學生，留在這家公司很有些可惜?！?/br>
    顧沐蓉馬上便明白了，曾富好學歷偏低，面對這些新入職的大學生，自然會有一種競爭危機感，只是手段太過簡單直白，即使是當年剛剛畢業的自己，也可以一眼識破。

    顧沐蓉笑了一笑：“畢竟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好姐現在爭取來福利，大家今后好好合作，對彼此都有利的?！?/br>
    周細屏點了點頭：“是啊，其實我還是更喜歡與好姐合作，好姐雖然對工作要求很嚴格，但是該爭取的利益她絲毫不會讓步，遇到外部門有什么糾紛，她也能夠解決，像是這樣權利和責任都很分明，人家也會服她?！?/br>
    比如柳彬，把中庸之道明哲保身發揮到很高程度，就有點喪權辱國，平時對部門管理不是很嚴格，有事便不辨原則施加壓力，員工福利也并不介意，有這樣一個部門首腦，對于那些有事業心的人來講，是很受挫的一件事，不過只要有技巧沒自尊，倒是也容易混日子的，典型的齊宣王濫竽充數。

    然而周細屏不是那樣的人，她十分進取，擔任的也是要害職位，風險自然也偏高，遇到這樣一個上司，有的時候也是十分郁悶，顧沐蓉曾經聽她說起，有一次生產計劃的安排出了問題，柳彬把責任一股腦推到她身上，周細屏當時沒有說什么，但是卻保留了過程中的全部資料，以防萬一，有的時候實在太過憋悶，出了工廠就在公園里找一棵樹，對著那棵樹無聲痛罵，一聽到這樣的事情，顧沐蓉便覺得周細屏也是很郁悶的了。

    不過話說回來，職場上哪有完全的公平公正？顧沐蓉所在的報關課倒是還算不錯，課長田孟瓊通情達理，業務也非常熟練，與其她部門打交道能盡量爭取，作為領導可以打八十分，部門里的同事也都比較好相處，然而有的時候因為誤解或者是別的原因，也容易產生意見，好在彼此一般都不會讓矛盾太過尖銳，大部分最后都能夠在不太傷感情的情況下解決。

    然后兩個人便談論周細屏孕期的身體保養，就這樣細細碎碎地聊著，十幾分鐘之后通勤車?？吭诠鹃T口，大家便紛紛下車走進辦公樓生產線，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到了十一月下旬，這一天是技術中心給管理部門全體做培訓，講解新的型號和內部構造，雖然是主管生產和報關的部門，然而對于技術知識也要定期更新，技術中心來了兩個人做講師，其中一個是崔靈，幾年時間過去，崔靈已經結婚，這些年顧沐蓉與他除了工作關系，再沒有別的瓜葛，崔靈倒是一如既往，仿佛無論五年還是十年的光陰，都不能讓他平息下來，倒是永遠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只是那種精神勁頭總是顯得刻意，讓人不感覺振作，只覺得他的內心一直不曾平靜。

    有的時候看著崔靈，顧沐蓉就莫名想起懷寧格，這是個很著名的仇恨女性的奧地利人，在二十三歲時開槍自殺，顧沐蓉讀過他著作的一些片段，當時就覺得，這樣的思想，生命簡直是一種煎熬，難怪他的墓志銘上第一句話就是：“此石碑下躺著一個在世上不曾尋獲內心平靜的男孩”，確實是寧靜不了。

    崔靈或許不曾達到懷寧格這樣的哲學高度，也未必是這樣系統化地憎恨女性，他或許只是在面對社會的時候感覺不安，不過顧沐蓉并沒有什么所謂的悲憫，她倒是很為崔靈的妻子擔憂，不知他的妻子是如何應付這樣一個人。

    這些想法只是一念之間，顧沐蓉主要精力還是放在聽培訓上面，一邊聽講一邊認真做著筆記，有的時候還提出詢問，當天晚上回到家中，顧沐蓉沒有寫文，而是將筆記整理成一份PPT文件，那一次升職PK，她做PPT的技能快速提高，如今用來整理培訓筆記也是很熟練。

    當天晚上很晚的時候，她做完了PPT，將這份文檔發給了技術部的池立，請他修改指正，這個人和自己關系不錯，當初也曾經通過其她同事探尋自己的意思，被自己委婉拒絕，不過池立性格開朗，之后并沒有什么芥蒂，單純講同事和朋友的關系，顧沐蓉和他比較能夠相處得來，池立的天性之中，愉快樂觀的質素比較多，與人交流也比較注重真誠與禮貌，對待工作也很熱心，所以顧沐蓉如果有工作涉及到技術部門，比較喜歡找他對接。

    過了兩天，池立將改過的文檔發回來給她，然后顧沐蓉便將這份文檔又發給田孟瓊，這一份PPT就是本部門的技術培訓文件。

    就在這個月的最后一天，十一月三十號的時候，顧沐蓉將那一只羊也變作了羊rou，放在系統倉庫里，然后伸了個懶腰，現在系統里牲畜巨菌草田有三十三平米，很快又可以再養一頭小香豬，不過顧沐蓉還是想要再積累一段時間巨菌草，畢竟如今這三十幾個單位的飼料田已經一片光禿禿，每一塊都是給羊啃得只剩下唯一的一株，是用來產生種子的植株。

    這一天晚上，當沐箏從會所回來，顧沐蓉笑嘻嘻地去廚房給烤箱二次通電，不多時廚房里就飄出一陣濃郁的香氣，沐箏笑道：“你晚飯做了什么??？”

    “是夜宵，我烤了羊rou串，mama你兩串，我兩串?！?/br>
    沐箏接過羊rou串，咬下一塊rou：“味道真是不錯，你放了好多姜汁吧？”

    顧沐蓉笑道：“家中沒有孜然，只好多加姜汁，不過味道也不錯?！?/br>
    以后當飼料田和糧食田都擴充到一定規模，再兌換出一套植物加工機器，之后就很悠然了，新累積的晶石可以隨性兌換一點小眾植物田，比如孜然，那還需要多久的時間呢？樂觀估計的話大概要二十年吧。

    沐箏吃掉了羊rou串，十分滿足地說：“真是不錯啊，連羊rou都有了，只差一罐啤酒，就是夜市大排檔的感覺?！?/br>
    顧沐蓉咯咯笑著：“媽，你這樣一說，我也覺得很想喝啤酒了，不如下一次我們便買兩罐菠蘿啤酒，配羊rou串入肚吧，再讓橘姬給我們在棚頂顯示出星空的圖案?！?/br>
    橘姬在墻上游走：“我還可以全息投影夜市場景，外加配音的?！?/br>
    沐箏哈哈笑了起來：“啊呀我的小橘，你可真的是太貼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