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如陽光般溫暖

    傅晨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什么事情都會跟傅淵霆說，這些年他一直把傅淵霆的微信當成日記本。

    “叔叔，我爸媽他們又跑去了封州做生意，一個月回來看我一次，跟你那時候一樣，生意越大，工作越忙?！?/br>
    “今天紅姨家里有事，先回去了，我試了試自己在家做菜，挺失敗的?！?/br>
    “高二的課很無聊，一天比一天無聊……”

    傅晨寫著寫著突生出了一股無名火，把手機一扔，反正自己說再多也沒有用，傅淵霆一個字都不回，說不準他已經把自己屏蔽了。

    春天的午后陽光正好，照得客廳里溫暖明亮，傅晨放下手機窩進沙發里看課本，預習明天老師要講的新課。

    學習需要安靜的環境，但隔壁卻不斷傳來爭吵聲，吵吵嚷嚷鬧得很兇，傅晨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這肯定又是他那個二叔在訓兒子。

    傅晨對自己二叔一家真是嫌棄透頂，這些年傅泰和徐曼麗為了搶奪公司股份都快跟自己爸媽撕破臉了，他們那個貪婪惡毒的市儈相真是快把傅晨看吐了。平常在家的時候傅泰和徐曼麗都不會給傅晨好臉色，傅晨也懶得搭理他們。

    這些年要不是傅老爺子拼命攔著，傅偉東早就帶著兒子媳婦兒跟那群爛貨分家老死不相往來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傅泰每天招貓逗狗不學無術，他生的那個兒子從小也混蛋透頂，整天逃課沉迷網游，才六七歲的年紀就在游戲里瘋狂氪金，幾天禍禍了十幾二十萬。

    傅泰自己就是個混不吝，更別指望他能怎么好好教育兒子，整天非打即罵，氣急眼了對著自己親兒子瘋狂輸出各種污言穢語，罵的話臟得傅晨聽了都直犯惡心。

    明明都是自己叔叔，但十個傅泰摞一起也沒法跟傅淵霆比。

    一想起傅淵霆來，傅晨的心又亂了，整個人煩躁得厲害，書上的內容再也看不進一個字，徹底學不下去了。

    傅晨嘆了一口氣，老師說得對啊，早戀耽誤學習。

    傅晨自嘲地笑笑，索性拿著小噴壺去院子里給三色堇澆水，這些年他一直精心照料著自己的小花，把那棵獨苗養得郁郁蔥蔥，越發茂盛。

    澆完了水，傅晨順手把旁邊新長出來的野草也給拔了，他正拔著草突然手機響了一聲，是他的同桌費文征發來的消息。

    “傅晨，出來打球啊，找好場子了！”

    費文征喜歡傅晨，但是瞞得很好。

    傅晨看著消息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去吧。

    傅晨長得好看，身材高挑，都不用刻意搭配衣服，從衣柜里隨便扯出兩件來穿上，出街就能給人帥一大跟頭。

    費文征看見傅晨沒忍住吹了一聲口哨，招手道：“晨兒，這兒呢！”

    傅晨問去哪兒打球，費文征說地方不遠，咱倆走著去就行。

    陽光明媚，倆長腿帥哥一路并排走著非常養眼。

    費文征嘴碎，一路上笑話段子說個不停，嘴貧上天了都，傅晨讓他逗得直笑。

    傅晨在學校的時候一直有點高冷，平常不太喜歡笑，但是笑起來特別好看，費文征很喜歡。

    走一路費文征就能侃一路，傅晨讓他歇會兒吧，叭叭地一直說，你也不嫌累得慌。

    “哎呦，累了?！辟M文征裝出非常疲憊的樣子，故意把胳膊往傅晨脖子上一掛，他小心地拿捏著兄弟之間開玩笑的分寸，在傅晨身上靠一下就走，生怕親密過了線讓傅晨察覺出點什么。

    喜歡男生沒什么不好的，費文征想，就是得隨時克制自己，哪怕心里已經喜歡上天了也得玩命兒憋著。喜歡同性就跟走鋼絲一樣，必須得一步步穩著來，因為一旦失敗了，他們之間甚至根本沒有繼續做朋友這個選項。

    他倆一路說說笑笑走到了市區廣場，這廣場平常人就特別多，但今天的人更多，過路的人群像是在圍觀什么熱鬧，全都駐足停留，有的還拿出手機在拍攝。

    “前面出什么事兒？過去看看?！备党坷M文征也走了過去。

    在人群的包圍圈里，站著一個戴著黑色眼罩的男人，他始終保持著張開雙臂的姿勢，在他胸前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Give　me　a　hug，給我一個擁抱”，牌子上還畫著一個大大的彩虹。

    很明顯那個男人是一個同性戀，而這個公益活動傅晨在其他的地方也見過，是為了呼吁人們關愛少數群體，但是大多數人還是視同性戀若洪水猛獸，別說上去抱他了，簡直唯恐避之不及。

    以那個男人為中心，十步之內都沒有人愿意靠近他，或者說，即使有人想要靠近，也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去親近異類的勇氣，默默跟隨大多數的選擇，才是最安全穩妥的。

    傅晨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心里很不是滋味，在此刻被群眾孤立的仿佛根本不是那個男人，而是自己。

    “費哥，你拿著球?！备党客蝗话咽掷锏幕@球遞給了費文征，費文征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傅晨已經大步走上前去，張開胳膊一把抱住了那個男人。

    等待良久的男人先是呆了一下，而后紅了眼眶，也用力回抱了傅晨。

    費文征看著這一幕簡直驚呆了，張大了嘴愣在了原地。

    一瞬間，圍觀的人群里有歡呼的有鼓掌的，當然還有惡言相向出口謾罵的。

    傅晨根本不去管圍觀路人的看法，也不在乎他們各色的反應，他回頭看了看費文征，問他，走嗎？

    在這時候費文征要是跟傅晨走在一起，他們肯定會被群眾誤認成一對同性伴侶，自然也會被當成異類來看待。

    但費文征才不在乎那些，他一秒都沒猶豫，抬腿大步走向了傅晨。

    等走出去了那一段兒，費文征的心跳還是怦怦的，激動的心情難以平息，他簡直都想沖上去一把把傅晨攬進懷里！

    “太勇了，晨兒！”

    費文征剛才毫不猶豫地追上來，傅晨也是滿心的感動，他笑著道：“費哥，你也超勇啊?！?/br>
    剛才傅晨的行為已經充分證明他根本就不排斥同性之間的戀情，甚至是支持的，費文征簡直欣喜若狂！他感覺老天爺真是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他追到傅晨可能不再是空想了。

    但支持同性卻不代表傅晨就是同性戀，費文征急切地想要驗證，他主動挑起話題，試探傅晨的態度。

    “晨兒，你不反對同性戀對吧？”

    傅晨笑笑：“是啊，我不反對?！?/br>
    費文征裝出一副很迷惑很好奇的樣子繼續問：“那你覺得同性戀是天生的嗎？”

    是的吧，傅晨也不確定，但他只喜歡傅淵霆，如果沒有遇見傅淵霆他還會喜歡上別的男人嗎？傅晨想象不出來。

    費文征一鼓作氣，干脆借著這個話題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晨兒，有時候想想，同性伴侶這條路真的很難，遇見了喜歡的人也不敢說出口，生怕打亂那人原本安穩順遂的一生?！?/br>
    “我真的覺得喜歡上同性是一條看不見終點的路，一路上可能都是侮辱和謾罵，一輩子沒有孩子，甚至沒有親人的支持，永遠也見不了光，就像是掉進了深淵，但真的愛一個人似乎不應該把他拉進深淵?！?/br>
    愛是深淵嗎？傅晨覺得這個比喻還挺恰當的，但如果深淵底下站著的是傅淵霆的話，那不用拉他，他自己跳。

    傅晨打趣費文征道：“費哥你是不是剛才被我嚇著了，這說的話都不符合你平時的風格啊，今天怎么這么深沉？”

    費文征沒有回答傅晨的問題，他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豁出去了，拼命地想要堵上一把。

    費文征神色無比認真，他直直地盯著傅晨的眼睛問：“晨兒，你是嗎？”

    他問的很簡略，但傅晨一下子就聽出了費文征的意思。

    一點也沒有藏著掖著，傅晨的語氣風輕云淡，仿佛只是在談論天氣。

    “我是啊，”他道，“費哥，你還愿意跟我去打球嗎？”

    “走?。?！”費文征心里都高興瘋了，憋笑憋得自己臉都要裂了！他猛地撲上去用力地摟住了傅晨的脖子，兩個少年人親密地笑鬧著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