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愛人的幻夢
以防萬一,玄銘又在醫院里住了兩天。 他生了孩子,身子酸痛,哪兒都動不了,成天依偎著玄瑛,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臉上的神情真優美,好似他去地獄走了一遭,回來已經是個極柔美的女子、無需再靠戲服來扮妻子和母親了。 他又特別愛自己的孩子,一有空就放在手里抱著。嬰兒依戀年輕父親的身體,一直纏著他。于是嬰兒纏著父親,父親則纏著老道的情人。 玄瑛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這幾年,玄家勢頭極猛,玄銘察覺到他扭曲的愛,別別扭扭地回應,還給他生了兒子。一瞬間,玄瑛好像什么都有了,在幸福面前手足無措,只剩下板著面孔,維持家主的姿態。 ——只有他自己不會表達呢。 玄銘生產那時,情急之下,做家主的直接丟掉了架子??梢坏┗氐狡降娜粘?,他又忘了說愛的方式,就會望著那溫馨甜蜜的父子兩個發愣。 玄銘瞧著他,就想笑。 “是不是回到玄家去,你就懂得怎么愛我了?”他問。 “……你在這邊倒是活潑很多呢?!毙桓实鼗卮?,“兒子讓你有了戲臺之外的身份,是么?” “……是也,非也。我不喜歡家里,你知道的?!?/br> 玄銘湊上去。這刺頭少年的確徹底褪去了青澀,變成了俊美的父親,幾乎每一個姿態、每一個動作,都能將玄瑛迷住。 玄瑛摟過他,溫暖他剛剛生產過的zigong,慢慢親吻起他來。 “……嗯……” ……沒錯,就是這樣,如果不會說,就用身體來愛我……伯父…… 二人交纏在一起。 玄瑛帶著玄銘回家,抱著孩子,向眾人宣布這是“玄家第九代嫡長子”的時候,四下無不嘩然。 他雖沒有明說孩子的母親是誰,可與玄銘失蹤又重現的時間一對,加之目睹玄銘現在站在家主身邊的模樣,變得柔和的神情,再蠢的人,也能猜出八分。 ……原來那小子成了家主的人…… ……就說他正當紅,怎會無緣無故失蹤……竟是給家主生孩子去了…… ……家主今年的年夜飯都是自己私下吃的,想必是陪這小子吃的吧…… ……他們兩個在臺上的反應,的確古怪,是那種彼此相愛的人才對得出來的戲…… 家中仍有一些關于玄銘的惡毒流言,傳了好一陣子。什么玄銘為了做主角,睡了多少人,如今終于睡到家主,生下嫡長子,地位從此穩固了云云。 過年前,玄瑛揪出流言的始作俑者,打了五十大板,把人打進了醫院。 從那以后,再沒人敢多嘴。 “——這下咱們應當清靜了?!?/br> 玄瑛板著臉,聽著外面大冷天打板子的哀嚎,回來同玄銘說。 玄銘正在教兒子走路。他教的可不是正經走路,而是戲臺上的步子。 玄瑛有點兒奇怪: “……他還那么小,站都站不穩,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是什么天才???” 玄銘不以為然。 “我像他半歲多時,已經開始學唱,何況走?” 說完,他揉了揉胸口,神色有些煩悶。 玄瑛趕緊過去,扶著他。 “……就說這么快懷老二,還是太勉強?!?/br> 玄銘瞪了他一眼。 “哪有?這比第一次的反應可小多了?!?/br> 玄瑛忍不住“哼”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誰,去年在產房里哭著跟我講,再也不生了。轉頭就說話不算話……” “我樂意?!毙戅D頭逗兒子,“……想不想要弟弟?” “弟——弟——!” 兒子含糊不清地大喊。 這父親高興地把孩子抱在懷里,喂他吃一點嬰兒食物。 玄銘對孩子的愛,真可謂無微不至,非常體貼。那愛過于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一個并不夠他愛的,難怪他想要再生。 玄瑛順水推舟,滿足他的愿望,反正玄家主養得起,想生就生。 今年玄銘打算一邊懷孕一邊上臺,玄瑛見他身子的確比上回好,也沒攔著。 玄銘再入戲,已經不需要那些精密而一絲不茍的動作作為幫助。但凡是合適的角色,哪怕他只站在那里,也是角色本人。 玄瑛暗嘆: ……女角和男角,竟是不同的……我的方法對他并不適用,還不如生個孩子給他的幫助大…… 畢竟也有許多角色,比起精密的控制,更需要情感的投入。 臺上的玄銘,盛裝而明艷,慢慢倒在玄瑛的膝頭。 玄瑛輕輕握住他的手。 掌聲雷動。 報道中對玄銘復出的盛況大肆渲染,贊嘆他又到了更高的境界。 這更高境界的天才,私下里卻越發任性地粘著他的情人,仿佛漸漸掌握了同玄家主相處的秘訣。 “……嗯……想做……”他伸著懶腰,嘀咕。 “……胡鬧!”玄瑛在車里,低聲呵斥,“忍到三個月再做?!?/br> “……知道了知道了……逗你玩的……” 玄銘,有時是嬌羞yin蕩的妻子,有時是撒嬌的兒子,有時又是莊嚴俊美的父親,在各種身份之間來去自如,將玄瑛拿捏得死死的,十足像個禍害。 玄瑛卻真吃這一套啊,越來越不想撒手了,把他關在自己身邊,像座山一樣鎮守著。 那懷了二胎的玄銘,過得也好生放肆,隨心所欲。 他若按照常理,嫁與玄瑛,做玄家主母一般地位的人呢,反倒容不得他這樣放肆??伤F在根本就是被爹爹寵壞的兒子,為所欲為,上上下下沒人敢對他說個不字。 這日,玄瑛忍不住問他: “想要比玄家大少爺更高的身份么?我一句話,就可以給你。只怕你嫌麻煩?!?,你若愿意,以后還可以挺個肚子到處亂跑,不用擔心別人非議。大凡我有的,日后都是你的?!?/br> 玄銘輕笑:“……果然只有回了家,你才曉得怎么愛我?!?/br> “畢竟除了玄家主這無聊的身份,我也沒有更好的東西。我這一生,都被它綁住。在外面,只能當個平凡的男人?!?/br> “兩個你,我都喜歡。做大少爺也很好,做主母,對我一個男人,就太不好聽了?!?/br> “那么我和你父母商量,把你過繼給我,他們理應不會反對。這樣一來,你還是大少爺,卻成了我這一房名正言順的獨子——我的人。兒子呢,則是你的繼承人?!呀浰阍诘诰糯寺?,沒什么問題?!?/br> “……怎么,真的想要我叫你爸爸?” “不用?!毙鼗卮?,“國外也有這樣的,無法結婚的同性情人,以收養繼子的方式入戶成家。你么,本來就是我的小輩,不算我占你便宜吧?” “不算?!?/br> 玄銘握著他的手,靠在他很瘦的腰上,問: “……你會不會對別人太霸道了?” 玄瑛不以為然。 “坐在這個位置,就要這樣嚇唬人,不然如何壓住那些千奇百怪的蠢家伙?而我已經為這個家付出這么多了,寵一個亂來的玄家大少爺,誰能拿我怎樣?” 何況他想寵的人,好說歹說,也是當紅的天才呢。玄銘本來就有隨心所欲的資本。 “……你說話真好聽?!?/br> 玄銘美滋滋地回答,把玄瑛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翻了個身,舒服地躺著。 “……想生女兒啊。兩個男人,沒辦法生女兒呢……” 倒是也偶有例外,不過沒發生在他的肚子里。 從那以后,玄銘就在家里大搖大擺地進出。別人都怕他,他也不怎么親切,倒是樂得清凈。就算后來肚子大了,亦不以為恥。 他以孕姿練戲,姿態那樣柔美,偷看的人更多了。 唯有上一輩的老頭子們,以為他“不成體統”,到玄家主的面前惡狠狠的嘀咕。 “……叔伯們少說幾句吧?!毙貞?,“他又不是懷了哪個不正經人的孩子,那胎中堂堂正正是我的孩兒,玄家嫡系血脈。各位現在吃的穿的用的,有不少他的功勞。就算不念他的好,不以主人的地位尊重他,也大可不必指摘一個懷孕的父親?!?/br> 他一門心思護短護到底。就像玄銘說的那樣,忒也霸道。 “我弄明白家主怎么當了?!毙懰较吕?,微笑著嘲諷,“就是打著‘玄家’的名義,為所欲為?!?/br> “你講的不能算錯?!毙Φ?,“只要這家別翻了船,其他的事,統統我說了算?!?/br> 這葷素不忌的家主,一年到頭,拿了幾個獎項,身為國寶級藝術家,承接了幾次海外演出的外交任務。他想把玄銘帶去,又擔心情人現在的身子,適應不了反復倒騰時差的疲勞。 玄銘卻說非去不可。他對自己的資歷和實力,都有充分的自信,一定要大展宏圖呢。至于孩子么,可以丟給清閑的徐醫生照顧幾日。 飛機上,見他這樣積極,玄瑛冷不丁地問: “日后有興趣管這一大家子人么?” “沒興趣?!毙懸豢诨卮?,“除非是替你偶爾擦擦屁股?!?/br> “……為什么是替我???” “我愛的是戲,不是玄家?,F在多了你和孩子,依然不是玄家?!?/br> 玄瑛聞言,又感動,又覺得他天真。 終歸還是感動較多。 他力所能及地拉長行程,讓玄銘有充分的休息時間,因此產生的多余費用,自然是他主動承擔。 玄瑛折騰一堆事,在各種人中間周旋。玄銘覺得他辛苦,又思慮太多、太重。這心病,他作為情人可治不了,只好在偷閑的時間,用身體安慰玄瑛。 有了上次急產的事,玄瑛不敢太亂來,最近常用舌頭。他一用舌頭,就不曉得到底是誰安慰誰。玄銘遭舌頭cao的反應,比被陽物插還大。 “啊……??!……不、不行……哦……嗯……別——” 玄銘一直挺著腰,在沙發上忍不住地抖。玄瑛抓著他的屁股,不許他亂動,恨不得幫他連肚子一起固定好。玄銘高潮得一點兒脾氣都沒有,渾身都癱軟了。 “嗚………………” 他眼圈發紅,委屈地看著玄瑛。 “干、干嘛老是這樣……以前虐我的精神哪兒去了……” “喜歡受虐???等孩子生了再說。再把你插出個三長兩短,我更睡不著覺了?!?/br> “……倒也不是喜歡受虐……” “那是什么?” 玄銘發了一會兒呆,搖搖頭。 “……想讓你舒服一點?!?/br> 玄瑛沉吟了一會兒。 “看你每天跳上跳下的,我心里就舒服多了?!?/br> “真的么?” “嗯?!?/br> 人無三頭六臂,總有無法實現的幻夢,若能從愛人身上汲取一點兒安慰,也算不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