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毓昆的戀愛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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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毓昆的戀愛經歷 八月上旬,天氣仍然相當熱,七月和八月是本地最為炎熱的兩個月,其實與重慶的酷熱是不能比的,然而自幼在這里生長,前世在重慶經歷過的夏季已經淡忘,因此在東北的盛夏之中,黎毓賢也覺得有點不能經受住考驗,每年的這個時候,天氣很是燥熱的了,尤其房屋又小,隔間里面不是很通風,白天倒是還罷了,夜里躺下來睡覺,很是悶熱,簡直巴不得搬一張床板,到外面院子里去睡。 五號這一天是星期日,黎毓賢這一天中午從外面回來,吃過午飯之后,便坐在外間臥室的大炕上,閉目聽著廣播里面的說書,不是傳統評書,是木板書,敲鼓打板,連說帶唱,這一陣講的是“楊家將”。 說唱的是一個叫做鄭煥江的人,其實此時他的熱潮已經有些衰退,黎毓賢想到自己小的時候,大概七八歲的樣子,記憶比較清晰的了,那個時候正在木板書最為興盛的時候,簡直是如癡如迷,每天中午講一段書,那個時間段真的是,走在齊齊哈爾街頭,一片靜悄悄,街上看不到幾個人的,夏季明亮的光線之中,只有蒼蠅蜜蜂在外面飛,整個城市好像忽然間空了一樣,都守在話匣子旁邊聽鄭煥江的書,、、之類。 黎毓賢還記得有時候自己去姥姥那里,姥姥家的墻上掛著一只小喇叭,到了中午,姥姥和姥爺也是坐在炕上,聽鄭煥江的書,書的內容已經記不得了,氛圍卻是非常閑靜的。 對于鄭煥江的書,黎毓賢倒是也罷了,說不上愛聽還是不愛聽,只不過閑來也會跟著家里人一起聽聽,并不是她自負,只是對于這時代的很多娛樂不感興趣,對于黎毓賢來講,這一類的書更像是懷舊,時光忽然間便回到了幾十年前的那個時期,當然新的內容也是有的,就是節日里,街頭表演的“紅燈記”,其實倒也是十分好聽的,據說最為時髦的乃是鋼琴伴奏的紅燈記,只是齊齊哈爾這樣的小地方,大概很難見到。 說是小地方,其實也是黑龍江省第二大城市,曾經的省會,如今省會是改成了哈爾濱,齊齊哈爾便顯得有些脫離出中心視線之外,然而畢竟也還不錯,只是終究難和北京上海相比,這一陣大姐買了電影雜志,對著里面的女演員,琢磨上?;蛘弑本┻@樣的風向標城市之中,最近正在流行什么。 不過在類似這樣的時候,一片寂靜的熱氣之中,黎毓賢聽著那木板書,恍然間竟然回想起前世北平自己的客廳,也是在夏季,這樣寧靜安閑的下午,空氣中帶了比較充沛的熱度,燠熱的苦惱在回憶中已經不是很清晰,凸顯的是夏日午后的慵懶閑適,那種時候,風扇在頭頂轉著,自己穿著淡紫色繡花的絲綢睡衣,閉著眼睛歪靠在起居室的大沙發上,聽著留聲機里傳出細細的音樂。 窗子打開著,花園里紫薇花的氣息隨著輕風飄進來,張媽輕手輕腳地走動,偶爾自己會睜開眼睛和她說話,要她把冰箱里的水果切一碟來吃。 那時自己正是一個資產階級的富家太太,可以算得上是冰心的那篇文,。 黎毓賢正在那里浮泛地回想著,忽然一個身體撲到她的身上:“二姐,你又修道呢?” 黎毓賢聽了這話,噗嗤一聲笑出來,睜開眼睛對著小弟鐵城說道:“你從哪兒學來這么個詞兒?還‘修道’?!?/br> “是媽說的,你一這樣閉著眼睛坐在這里,媽就說你是在修道?!?/br> 黎毓賢笑道:“媽是開玩笑呢?!?/br> “姐,你給我講故事!” 大姐看了許多故事書,就是懶得給他講,二姐就隨和多了,他要她講故事,她總是會講的。 于是黎毓賢便隨便地給他講了一段西游記,未曾忠于原著,有的地方會串。 給鐵城講了一陣故事,毓賢回到小隔間睡午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十幾分,這一天就這么混了過去,此時崔星蘭在已經開始準備燒晚飯,毓賢起來洗了一把臉,坐在板凳上一邊摘菜,一邊和母親隨意聊天。 “你們姊妹都有了工作,也該考慮處對象的事了,都不小了,你二十三,你大姐都二十四了?!?/br> 毓賢將豆芽的尾尖掐掉,懶懶地笑道:“媽,按周歲,我二十二,jiejie二十三?!?/br> 崔星蘭瞪了她一眼:“你別在這兒跟我胡扯,正經的都是大姑娘了,這事兒得趕快考慮,我看你姐還有心,你好像跟不關自己事兒似的,得快點找,找晚了,好的都給人家挑走了?!?/br> 毓賢笑了一笑,不再多說話。 五點多一點,毓昆回來了,吃晚飯的時候,她說著學校里的事情:“過兩天居然說要會餐,大家每一個人帶一個菜,真的不想去,我頂煩一群人的筷子都在一個碗里面撥拉?!?/br> 毓賢微微一笑,崔星蘭掌管的家內用餐方法,竟然是類似西方的分餐制,無論是土豆湯還是炒咸蘿卜,都是每人一碗,不是像其她家庭那樣,兩三個盆子里盛了菜,大家都在那些盆子里夾菜,一家人一直都是這樣吃飯,因此都習慣了,不過到了外面,有時候就難以適應。 崔星蘭的關注點是:“那到了那天,要做什么菜帶過去?” 崔星蘭是個愛體面的人,家里再窮,不能丟臉,孩子們的衣服雖然舊,然而洗刷得干干凈凈,補丁也是整整齊齊,此時要會餐,不能夠寒酸,仿佛占人家的便宜一樣。 毓賢則勸說道:“大姐,在外面不比家里,許多事情就得隨著,這便是‘入校隨俗’,你沒看里面,黛玉到了榮國府,生活習慣都隨了過去?吃完飯立刻就喝茶了?!?/br> 毓昆一擰脖子:“我不喜歡,再說我也不愛看?!?/br> 幾個meimei在那里吃吃地笑,鋼金雖然年紀也不小了,不過傻小子愣頭愣腦。 毓賢輕輕一甩頭,笑著繼續吃飯,大姐雖然文藝,但是不愛看,有一次是從學校圖書館里借了這本書來看,不過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悶,以為描寫瑣碎,劇情緩慢,大姐喜歡看的多是此時流行的,尤其是情節緊張的,比如偵探破案之類的故事。 不過大姐確實有點清高,不是很能通融的,做事有些固執,不太圓融,毓賢雖然也是不喜歡和別人攪合著吃飯,不過類似會餐這種事,她還是很容易順應的,每天在土特站吃午飯,大家彼此討論著每個人帶來的飯食,她也能跟同事們互相夾菜,表示親密,大姐就不行,對這種事非常厭煩。 毓賢有時候就要勸她:“不要那樣特性,很該和光同塵,畢竟要在社會上謀職業立身,這樣計較怎么行呢?” 大姐有時候倒是也答應,只是特別為難,還帶了一種憤憤的,仿佛很是讓她屈辱了。 吃過了飯,毓賢去洗了碗,聽到崔星蘭叫住正要回隔間的毓昆:“毓昆啊,你要趕快抓緊找對象了,都這么大年紀了啊,該結婚了?!?/br> 毓昆笑了一聲:“媽,也不是我想找就能找到的?!?/br> “我托托人,看有沒有合適的,你也看看你同事那里能不能給介紹?!?/br> 毓昆答應一聲,自進房間看去了。 很快這一年過盡,轉過年來一九七四年,黎毓昆經人介紹,認識了一個男人,是鐵路局的人,在列車上當小燒,就是往車頭動力系統的煤爐里面鏟煤,這個男人來過幾回黎家,黎毓賢也看了,個頭不高,瘦瘦小小,不太愛說話,問一句答一句,大姐和他說話,好像老師學生在課堂上一問一答一樣:“這一回是什么班?” “日勤?!?/br> 而且也不太注重儀表,他離去之后,崔星蘭說道:“皮鞋都破了?!?/br> 大姐本來沒有什么想法,覺得也還可以,已經考慮到結婚的事,那一天從男方家里回來,笑著說道:“今天在他家,他mama說,等我們結了婚,她先去女兒家里住一陣?!?/br> 那個男人家中人口比較少,只有一個jiejie,已經結婚,分出去另過,黎毓賢覺得,老太太的這個想法還是挺體貼的,有時候聽大姐說起老太太,是個挺慈祥的人。 不過這件事最后讓崔星蘭給阻攔住了:“個子太矮?!?/br> 剛剛一米六出頭,跟毓昆一般高下,崔星蘭有些看不過眼。 毓賢倒是說了幾句話:“媽,個子矮一點就矮一點,反正又不是很離譜兒,他家現在就有樓房,結了婚直接住樓房,況且我聽說,鐵路那班跑車的,每一次出去,都會打包小包帶許多東西回來,還有人倒賣香煙的,大姐和他結婚,不會吃虧,唯一的缺點就是總是在外面跑車,常不在家中,好在兩邊都有人,能夠互相幫襯?!?/br> 起碼不用再吃粗糧,要說這家里雖然也有白米白面,因為孩子太多,所以時不時也會吃玉米粥之類,早就吃膩了。 崔星蘭說道:“樓房有什么好?不能燒炕,冬天冷得很,還沒有咱們這平房舒服,光看著時髦了?!?/br> 此時的許多樓房供暖不很充足,冬季顯得寒冷。 黎毓賢笑著說:“媽,您這么多年燒爐子掏爐灰,還沒掏夠嗎?樓房里干凈得很,冬天用熱水袋就好了?!?/br> 雖然承認熱炕確實是很舒服,不過燒爐子太辛苦,又臟污。 不過這件事終究還是沒成,大姐和那個男人“黃了”。 之后又有人給介紹過兩個男人,一個在木材廠,一個在肥皂廠,不過也都沒有成,談的時間很短就分手了,并沒有帶回家里來看,到了一九七五年,大姐又談了一個男友,叫做盧保興,是興東廠的工人,興東廠也是一家兵工廠,是做炮彈、彈藥之類,大姐似乎是對這個人比較滿意,買了新的布拉吉,穿著去約會。 看著大姐高高興興出門去了,黎毓賢倚在墻上想著,齊齊哈爾這個地方,雖然不是很有名,比如前世自己就少有聽過,倒是因為蕭紅,對哈爾濱很有印象,不過在齊齊哈爾此地,卻也有一些異國風情,主要是俄國風情,比如說布拉吉,比如說大列巴,比如說喂得羅,現在還有人管水桶叫做“喂得羅”,雖然已經是相當少了。 談了一段之后,關系比較穩定了,毓昆便將盧保興介紹給家里人,黎毓賢看了看,倒也罷了,確實比鐵路局的那一個的身材要高一些,目測一米七出頭,其實也不是很高,不過也還行了,崔星蘭對身高要求不高,別太矮得過了頭就行,用崔星蘭的話來講,“長那么高,接駱駝糞?” 毓昆個頭比較高,一米六五,有的時候也愛自嘲:“長了這么一個大傻個子,不長心眼兒,只長個頭兒?!?/br> 盧保興長相不錯,不是很愛說話,不過大姐和他卻很有的可聊,有的時候在這里吃過了晚飯,兩個人坐在黎家的小院子里,頭頂著夜空中的月亮,喁喁地一直聊到深夜,毓昆才將盧保興送出門口,盧保興騎著車子回家去了。 九月里這一天,黎毓賢回到家中,笑著和毓秀說:“三妹,你入黨的事情大概是有眉目了,今天有人到土產站來調查我?!?/br> 程序真的很是嚴格啊,單是看親人關系的檔案還不夠,還要現場調查,問的是工作表現、思想面貌如何,想來也到電力局調查過父親,只是那里機構龐大,沒有人和父親提起,至于母親,因為是家庭婦女,或許也就無可調查了,除非去問居委會。 自己在工作方面當然是沒的說啊,就是政治覺悟方面差了點,現在還是“群眾”,自從小學的少先隊之后,自己在政治方面就在沒有“進步”過,初中還來不及最后跟隨批量入團,文革開始了。 而當自己來到土特站之后,表哥倒是動員過自己入黨的,杜仲明就是黨員,負責土產站的黨委工作,不過自己說:“寫思想匯報實在太麻煩了?!本妥屛野舶察o靜當一個無黨派民主人士吧,共產黨政治運動的這些風波,自己實在承受不起。 毓秀雖然很是自信,卻也難免有些緊張:“大姐,都調查了什么?還滿意嗎?” 毓賢笑著說:“還能問什么,不過是平時表現之類,我那邊你有什么可擔憂?詢問對象是咱表哥??!” 向杜仲明調查黎毓賢,能夠有什么問題? 毓秀這才松了一口氣,不過很快想到另一個問題,轉頭就對毓昆說:“大姐,這兩天可能也有人去一小那邊調查你?!?/br> 毓昆撇了撇嘴:“調查唄,我在那里吃苦受累當著班主任,還能有什么毛???我現在真的是知道了,‘家有二斗糧,不當孩子王’,毓賢,幸虧你當初沒有去學校里,太煩了?!?/br> 現在毓昆就羨慕毓賢的工作,每天清清靜靜坐在辦公室里,就是開開票據之類,悠閑得很。 毓賢不住地笑:“因為你畢竟是實驗中學的學生,所以交給你比較放心?!?/br> 換個角度想,倒是很看重大姐,當初到了那里,就開始當班主任,一直當到今天,在家里不必cao心的事,在那里全都要費神,每次收班費,一大把零錢,本來毓昆是最煩管錢,現在不但是錢,什么都要管,低年級的學生一會兒打架了,一會兒要上廁所,什么事都找班主任,一個班級三四十人,把毓昆吵鬧得頭都要炸開了。 毓昆的嘴撇得幅度更大,起初同事們聽到自己是實驗中學畢業,都以為自己是高材生,因為不太了解實驗中學的體制,也有初中部,還以為自己是老高三,這個時代高中生也是不容易,因為多年中斷的教育,許多小學老師都是初中畢業,或者是速成班,只讀一年就上崗教書,還有一些是工人教師,因此高中生很是稀罕,然而自己終究是讓她們失望了。 不久之后,黎毓秀順利入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