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春節小劇場

    因為這件事實在太過可樂，藍冰第二天上班，午餐的時候便當做一個笑話，講給同事們聽，大家也都笑，游婷說道：“你弟好慘！”

    藍冰笑著說：“其實也還行，他偷偷出去吃，這好在是自己工作賺錢了，否則還麻煩?！?/br>
    何蕊君笑著說：“他可以藏一些食物在房間里的，如果沒有吃飽，回來房間就偷偷地吃，鎖好門，不容易給人發現的?！?/br>
    樊愛也說：“對的，包裝袋塞進皮包里，悄悄地帶出去?！?/br>
    藍冰笑道：“他的確是買了，火腿腸啦，餅干啦之類，還和我說，‘誰能想到這個時代居然要藏食物呢？’”

    這還是藍逸軒，有自己單獨房間的，如果是自己，住在客廳里，藏火腿腸都不方便，很容易就給翻出來了。

    宮燁文說道：“國家的經濟真的不是很好，貿易戰還是有影響，我們公司也要準備改革了?！?/br>
    一聽到說“改革”，大家的耳朵登時都豎了起來：“文姐，怎么改？”

    “降低成本咯，運行成本不削減，公司經營困難，所以今后應該會嚴格控制加班?！?/br>
    藍冰一想，那倒是也無所謂，雖然自己比較喜歡賺加班費，不過如果是控制加班，自己就可以多花一些時間在空間里，反正如今經濟緊張已經緩解，貸款便那樣慢慢地還，再過十七年，也就還清了。

    如今藍冰對于一些事情，沒有那樣急了，剛剛貸款的時候，巴不得幾年時間就將欠款還完，有這樣一筆債務壓在身上，總覺得不安，而且利息也比較重，二十三萬元，二十年期的貸款，利息要八萬，不過如今她以為，就這么一年一年地還，終究會還完，很不必那樣焦灼，至于本金之外的沉重利息，空間里獲取的食材費用也可以抵扣了，就相當于無息貸款。

    這時龍景源說道：“我覺得公司的成本已經在減了，你們看這炒粉里面，雞蛋只有這么一點點?！?/br>
    大家紛紛投注目光去看，藍冰也探頭向她碗里望著，那一碗蛋炒河粉，里面果然只有幾條細碎的雞蛋，龍景源這兩天胃口不是很好，因此午飯便只吃一碗炒河粉，干炒牛河乃是廣東很著名的食物，不過食堂里一般都是用雞蛋來炒，藍冰在空間里，有的時候也會做炒粉，她其實也極少用牛rou，連蛋炒都要看情況，多數是蝦仁炒河粉。

    一直以來，藍冰空間內的常規rou食多是河鮮，她倒也是會去林子里尋找野雞蛋的，但并不是每次都能夠遇到，而且到后來既然魚蝦資源豐富，她又忙著做木工，也就不是很經常到處找蛋，所以無論是炒飯還是炒粉，多數都是用蝦仁，如果恰巧有雞蛋的存貨，才會打上一顆寶貴的雞蛋，那一次丁雪敏帶著柳漱來做客，蒸蛋羹的雞蛋就是買來的。

    不過雖然是如此，藍冰也覺得這一碗炒粉有點太過素淡，自己雖然少放雞蛋，但是蝦仁是不會吝惜的，白白的河粉中望去，一顆一顆點綴著紅紅的蝦仁，無論如何要補充足夠的蛋白質，像這樣只是河粉，她就覺得很不滿足，這一向以來，每當煩悶的時候，她便多想一想空間，在林地草場上走一走，因此那種心理饑餓倒是有所緩解，只是這樣的純粹“干炒河粉”，營養上不很充足的樣子。

    不久，十二月也結束了，二零二七年一月十六號，藍冰封了兩百塊的紅包，去參加何蕊君的婚禮，何蕊君終究是與羅奔結了婚，藍冰雖然有些可惜，不過卻也沒有太多的想法，畢竟各人有各人的人生。

    二月四號開始春節假期，五號除夕的上午，藍冰給雙親轉了紅包，照例每人一千，現在藍逸軒已經開始工作，便不必給他紅包，不過兩個人仍是聊了一下天，藍逸軒是照常的吐苦水：“姐啊，咱媽的革命積極性越來越高了?！?/br>
    藍冰十分好奇：“怎么，今晚年夜飯不吃rou，只吃素嗎？”

    “那倒是沒有，不是有你寄過來的熏魚和臘兔rou嘛，咱家今天晚上就吃那個，更要命的是，方才我本來是在這里安安靜靜地看書，母上又把我教訓了一頓?！?/br>
    “哦喲，你看的什么書？媽說什么了？”

    “就是我從學校借來的，啊，我還不是在客廳看的，是在我自己臥室里看，母上進來掃地，看我捧了一本書在看，就問我讀的是什么，我就說是，她又問是誰寫的，我說是馬里奧·普佐，她馬上問是不是美國人，我說是的，這本書很出名的，母上當時就拄著掃帚，叭叭叭給我上了一堂思想政治課，‘我就不愛看所謂的經典，尤其是國外的，因為它們太感染人了，你讀著讀著，腦子就會跟著它們跑了，而寫書的人是有愛憎立場的，假如是國內的古典，你看了頂多傷春悲秋，當個文藝青年，假如是國外的文學書籍，它字里行間潛移默化詆毀中國，你能抵御嗎？我文化低，我抵御不了?！?/br>
    藍冰頓時便笑了：“媽也認為國外的非常感人？”

    “對啊，我當時真的不好說什么的，看來母上也知道西方好看，為了政治立場，頂著硬是不看，其實里面壓根兒沒涉及到中國啊，那是講美國黑社會的，精彩那可是相當精彩，可是根本沒有說中國怎么樣啊?！?/br>
    藍冰笑道：“這本美國版是暴露社會黑暗面的啊，你就這么和媽說，揭示了資本主義的腐朽，美式民主法制的虛偽，作者就相當于共產國際潛伏在美國的文藝工作戰士，媽大概就不會說你了?！?/br>
    藍逸軒登時一拍腦袋：“對啊，姐，我當時就應該這么說，母上肯定就大大的支持，讓我把這本書讀通讀透，方才怎么就沒想起來？行了，我把你這番話存起來，以后再讀國外的，我就說這里面揭露了國外的社會黑暗?！?/br>
    藍冰笑著說：“方才是突如其來，一時自然難以想到，以后就有經驗了?！?/br>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藍冰便進入了空間，壁爐里的木柴正在燃燒著，火焰均勻而旺盛，撲面一股熱氣，藍冰的視線向書柜那邊一掃，嶄新的一套，四大厚本擺在那里，這是自己買給自己的春節禮物，這樣磚紅色書脊、金色花紋的精裝本往這里這么一戳，果然便很提升檔次。

    藍冰坐在搖椅上，拿出手機，讀那一本，看了一下目錄，大部分似乎都沒有太多的思想性，只是一本關于日常生活情趣的書，開始讀正文，森茉莉很喜歡烹調雞蛋的菜肴，又是自己心中的痛，夏季里是出去找鳥蛋的問題，冬季里則根本沒有蛋，除非到外面超市里去買。

    幸好母親沒有看到自己在讀森茉莉的書，母親首先誠然是仇美，然而排在仇恨榜單上第二名的，就是日本，那可是新仇舊恨，因此詹汀秀對于日本，也是相當厭憎的，不過森茉莉很少寫關于政治之類，她不以為自己是日本人，倒是認為自己是精神上的混血兒，更加接近法國人或者中國人，雖然從森茉莉的文字描述看來，她對于精神上的中國故鄉只是順帶一提，懷著熱烈鐘情的是法國，不過畢竟對中國似乎是沒有什么敵意，這樣一個只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人，對一切幾乎都是從美的角度進行觀察與議論，對于國際政治，大概是很淡漠的吧？

    藍冰大半個白天都在讀書，晚間餐桌上擺開盤碗，主菜自然是魚，冰箱里有一條切成了許多段的大白魚，就是藍冰初始釣魚的時候，釣到的那種白魚，如今她終于知道了學名，原來叫做“翹嘴紅鲌”，果然嘴巴是翹起來的，朝天舉在空中，好像人的兜兜齒，雖然是刺多，然而假如捕捉到了，卻也不能不吃，于是今天的菜肴便是紅燒魚肋，還有一小碗魚丸湯。

    雖然只是簡單的四樣小菜，卻也很費心力的了，解凍的魚脊rou，用夾子一根根仔細拔去魚刺，光是做這個，就花去了十幾分鐘的時間，然后剔除了魚皮，將除了刺的魚rou放在絞rou機里面絞成魚泥，加干燥的蔥和香菜，做了一碗蔥花魚丸清湯，至于剝下來的魚皮，也并沒有丟掉，與魚肋一起紅燒，藍冰很喜歡吃煎魚皮，另外就是一碟蒜蓉炒青菜，一碟油燜冬筍。

    那一片竹林啊，幾年時間終于有所擴展，只是仍然不是很敢大量挖竹筍，這一次為了過年，挖出了一棵很肥碩的冬筍，冷藏在冰箱里，可以吃兩三天的時間。

    雖然都是小小的盛具，然而菜肴堪稱豐盛，藍冰還特意拍了一張照片，小碎花的桌布上，襯托著四個木質碗碟，里面是菜肴與清湯，尤其是那魚丸湯，魚丸是白色的，旁邊漂著綠色的蔥花香菜，色彩非常清爽悅目。

    夏季里長得很旺盛的香蔥與芫荽，割下來切成一段一段，在烤箱里烘干水分，成為又干又脆的薄片，仿佛植物界的木乃伊，當深秋之后，菜圃之中一片凋零，烹調要進行調味，就可以用到這些干制的調料，撒入湯鍋里，很快便吸飽了水分，重新舒展開來，在那隨波輾轉之中，仿佛再次獲得了生命。

    相比之下，干的姜蒜雖然也保持著原來的部分味道，卻缺少了這樣恍若復生的美感。

    爐火旺盛，房間里十分溫暖，藍冰慢慢地吃著一個人的年夜飯，半個小時之后，飯菜也只是有些涼，并不會冰寒到人的腸胃，不過到了七點多一點的時候，這一餐情調特別的晚餐終究是吃完了。

    藍冰收拾了餐桌，清洗干凈碗筷，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便燒水清洗了下體，又洗了腳，昨天剛洗過澡的，那種輕松爽快的感覺現在依然保持著，再簡單洗一下臉，又刷了牙，到了這個時候，一天之中要做的事務基本都已經完成，完全輕松了，這時一樓壁爐的木柴即將燃盡，于是藍冰就來到二樓，生起客廳壁爐，抱著平板電腦，窩在小沙發上看電影。

    硬盤里存儲了許多影片，已經拷貝了幾部到平板里面，此時可以選著來看，藍冰點開了一部叫做的電影，二十幾年前的片子了，不過也還可以看看，這是一個講冰雪災難的電影，藍冰所喜歡的災難片題材，第一是僵尸末世，第二是冰雪嚴寒，都特別契合她的趣味。

    影片的主線就是，因為溫室效應，地球變暖，然而在氣候變暖的過程中，會有一個急劇猛烈的全球性寒流，本來以為會是一百年或者一千年之后，哪知一周之內就突然發生了，要說“氣候變暖天氣災難”這一類的話題，這些年也不住地有人提起，不過根據藍冰的切身體會，變動并不劇烈，未來究竟會如何，也很難講，本來這個問題在科學界也存在爭議，只是這個構想拍成片子的話，倒是很刺激的??！

    藍冰坐在那里，足足看了兩個小時，這部電影才終于結束，再一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十點，壁爐里的火焰也逐漸微弱，藍冰心滿意足地關閉了這小小的影院，去了一次廁所，然后提著應急燈便進入臥室，扯過棉被蓋在身上，在那火炕一般的石床上躺了下來，休息了。

    第二天正月初一的早上，藍冰吃過了早飯，來到外面公寓，聯網看了一下手機消息，家庭群里面居然聊得很熱鬧，從昨晚就開始聊了，母親和姨媽分別發了自家的年夜飯餐桌照，母親真的是節儉，果然沒有買鮮rou，只是用自己寄回去的臘rou做了幾樣葷菜，便撐過了場面，姨媽則是熏魚切成了塊，與五花rou一起燒，最后連同棕黃色的rou湯一起，澆在細嫩的小油菜上，另外還有一盆蘑菇燉雞，是兩個主力葷菜，另外還有幾樣素菜。

    藍冰想了一想，便將自己的年夜飯照片也發了上去，很快藍逸軒便上線說道：“哇，老姐，你可是很精致啊，這碗好像日本的漆器一樣，雖然沒有什么圖案，可是打磨很光滑啊，顏色也好看，黑的深沉，姐你吃的是日本料理嗎？”

    藍冰笑著打字：“就是一般的木碗，只不過一般多是用瓷碗，所以看著木碗覺得新鮮一些?！?/br>
    黑胡桃木打制的呢，深深的巧克力色，色彩當然有點像深顏色的漆器，自己也是曉得黑胡桃木很是珍貴，只是滿房間的家具一時不想更換，況且家裝方面，自己也喜歡比較淺一些的顏色，顯得寬敞明亮，白橡就很好，只好就將大段黑胡桃木暫時放在那里，先打磨出一套小巧的餐具出來。

    藍逸軒笑嘻嘻地又問了一句：“姐，你做了這么多的菜，吃得完嗎？”

    藍冰：“吃得完，我胃口好得很，況且別看是四個盤碗，其實都小得很，就好像茶碗一樣?！?/br>
    這個家伙，專挑敏感話題來戳。

    藍逸軒挑起拇指：“老姐真厲害，光盤行動，不浪費?！?/br>
    “那是當然?！?/br>
    總算把這個話題敷衍過去了，其實雖然是餐具小巧，畢竟燒了四個小菜，自己昨晚是將魚丸湯和炒青菜吃完了，冬筍與魚肋還余下一點，今天早上吃掉的。

    詹汀秀這時問道：“冰冰昨晚看春晚了嗎？”

    藍冰道：“看了一會兒，然后就看片子了?！?/br>
    其實根本沒有。

    魚雁容接上來問道：“jiejie看的什么？”

    藍冰：……然而并不是。

    “看的‘后天’，冰雪災難的故事?！?/br>
    藍冰馬上切換成私聊模式：“可不敢給你大姨知道這是一部美國片?！?/br>
    魚雁容哈哈地笑：“姨媽也真的是，對這些特別在意，那個片子好看嗎？”

    “挺好看的，幸存者在圖書館里燒書取暖，還是挺悲涼的，家里沒有幾本書的話，那種時候很難挨過去，不過我感覺最深的，是片子開頭東京突然下冰雹，那個場景很特別啊，畢竟是東方情調，一下子就看到一個鐵板燒的店啊，寫的都是漢字，雖然是日本的畫面，可是也覺得很親切啊，片子大部分都是歐美的鏡頭，當然也很精彩，不過看到東亞的場景，距離就拉近了，我看過了片子之后，遺憾的是為什么沒有拍中國，如果把中國也拍進去，應該很有意思的啊，回頭我仔細盤點了一下，露臉的主要是美國的盟國，比如英國、印度之類?！?/br>
    魚雁容笑道：“‘末日孤艦’里面倒是有中國，不過挺黑的?！?/br>
    “‘末日孤艦’是講什么的？”

    “講超級瘟疫的?！?/br>
    藍冰：“那倒是挺貼近現在的背景?！?/br>
    雖然變異病毒沒有大肆傳播，不過造成的緊張程度也相當嚴重，艾滋病毒當然可怕，但是艾滋病毒起碼傳播途徑是血液傳播，這種逆轉錄新冠病毒通過飛沫就可以傳播，致死率也相當高，因此不由得人們格外緊張了，各國海關都檢疫特別嚴格，然而疫苗遙遙無期，也不知這種局勢究竟什么時候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