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萬有木工

    第二天二月十三號，藍冰上午出去外面公寓，在社區群里面問：“各位鄰居，有人去買菜嗎？超市里菜價如何？”

    過了一會兒有人回答：“比昨天降了一些，還是有些貴，白菜三塊多錢?！?/br>
    藍冰：“謝謝，那么我再等一等吧?！?/br>
    安安心心回去吃干菜，雖然可以繼續挖筍的，可是還是忍耐一下吧，只要能堅持到三月，就能夠在原野里找一些野菜來吃。

    到了十四號這天，是否情人節她倒是并不在意，只是今天超市里的菜價終于回落到正常水平，于是藍冰便終于來到超市，買了一棵白菜，回去細細地吃吧，終于有了這樣好大一棵鮮菜。

    二月十五號，藍冰本來是要去上班的，然而忽然有通知發下來，市內交通全部中斷，禁止聚集，呼吁市民只在社區附近行動，不要走遠，私家車限制出行，每天只準開出社區一次，出入都要報備。

    藍冰在公寓客廳打開手機，登時就有一點懵，連忙看工作群，里面同事們正在議論：“沒有公交車啊，讓人怎么去上班？”

    “而且禁止聚集，我們工廠兩千人啊，這肯定是‘人群大規模聚集’，是不準許的?！?/br>
    “疫情已經這么嚴重了嗎？前兩天蔬菜降價，我還以為已經沒事了?！?/br>
    過了一會兒，經理周俊煌通知道：“公司從現在開始放假，具體開工時間待通知，大家都不必來了，有什么臨時問題再聯絡，假期發基本工資。收到請回復?！?/br>
    藍冰艾特了周俊煌，說“收到”。

    今天是不必上班了，本來昨天特意整頓心情的，春節的七天假期啊，舒服得人有些發懶，前天便有些郁郁的，心里有點發慌，昨天更是情緒莫名低落，做了半天木工才好起來，餐椅終于做好了，之后準備開制折疊梯，今天早上事到臨頭，倒是有點無感，沒有太多心理活動就爬起來上班，哪知竟然不用出去了，就讓人很失落啊，本來已經振作起來了，現在全部放空，至于基本工資，自己每個月是一千出頭，其余都是績效。

    于是藍冰只得沮喪地回到空間里，今天能做什么呢？便繼續做木工吧。

    藍冰從此便常住空間，基本上是不出去的了，那一顆碩大的白菜，她一個人可以吃半個多月，放在壁爐前稍稍烤干水分，剝下了當天要吃的葉片，便將剩余的那一大棵包裹在塑料袋里，里面包上一層，外面又套了一個大大的塑料袋，里面填滿炭灰，用來保溫，便送出外面扣在木盒下，此時空間里的低溫還在零度以下，可能會凍傷了白菜，而盒里原本的那大半條魚，因為前兩天溫度升高，已經掛在壁爐前烤成了干魚。

    本來這一次新的疫情只是在最南端兩廣福建，然而到了三月里，便擴散到各處，整個中國都有了病例，這一次還好是控制得早，因此不像上一次那樣嚴重，雖然如此，卻也各處停工停課，藍逸軒不能夠回福建上學。

    天津也已經如臨大敵，畢竟就在北京的隔壁，首都一定是要力保的，因此天津原本的運轉也停頓下來，人人都待在家里。

    藍峰訴苦：“到處都買不到酒精消毒液?！?/br>
    藍冰便私信藍逸軒：“你不是已經買了嗎？”

    藍逸軒怯怯地說：“是買了，不過沒有買夠，沒想到鬧得這么厲害啊?！?/br>
    藍冰恨恨地對著屏幕哼了一聲，自己是不好問藍逸軒買了多少的，只怕這家伙從中賺了一半的錢。

    藍逸軒：其實還不止，口罩五十只，十塊錢，加酒精消毒液，一共三十塊，當時覺得結余一百七十塊，很是得意，出去吃了兩頓好的，現在才知道，國難財發不得??！

    三月初的時候，空間中就冒出了綠色，一點點露出頭來，仿佛夜空中的星星，到了中旬的時候，觸目更加是一片新綠，藍冰此時是明白了“新綠”這個詞的意思，真的是嶄新的綠色，是新生的感覺，特別新鮮，特別嬌嫩，于是藍冰便搬了一把折疊梯，找到一棵榆樹，爬著梯子到高處，去捋榆錢。

    折疊梯不是鋁合金，是純木質，當然有些結合處使用了金屬連接固定，要說這棵自然生長的老榆木，那質地可真的是堅硬，藍冰現在可以確定，自己采伐的第二棵樹是榆樹，原因就是眼前成串的榆錢，這一下終于認準了，增添了自己的植物學知識。

    多年生長的榆木屬于硬木，雖然是硬木中的雜木，但畢竟也是硬木，那密度確實不是松木可以比的，切削鋸鑿真累人啊，難怪過去把腦筋不開竅的人叫做“榆木腦袋”，不過聽小組里的盆友們說，如今的榆木也不行了，都是速生林，與從前的老榆木不能相比。

    因此這樣的榆木，拿來制作用來爬高的梯子，是很合適的，硬度夠了，因此連中間的連接桿，也都是木料的，兩段各有兩段木桿，中間用螺栓連接，可以轉折，當然即使是榆木，為了安全起見，這連接桿也比較粗，整個梯子特別有質感，藍冰如今制作物品，是不惜工本，反正漫山都是樹木，而且這里只有自己一個人。

    此時藍冰便是蹬在這樣的梯子上，去采集榆錢。

    將大把大把嫩綠的榆錢丟進木質的提盒之中，藍冰很有感慨，不是自己夸說自家的專業，但是木工真的是非常神奇啊，日常家居要用到的相當多的物品，都可以用木頭來制作，比如說這個圓形的提盒，用電動線鋸修出了圓筒狀的盒身，下面連接圓形底板，上方還做了一個蓋子，這個蓋子有些取巧，底部中間是大塊面積的凸出，正好嵌入盒內，雖然不是完全嚴絲合縫，卻也堪稱穩固，又在圓盒邊緣加上不很長的木質圓弧提手，就是一個提盒，雖然盒子圓得不是很均勻，不過大概看起來也還可以。

    隨著木質的日用品逐漸增多——比如廚房里的榆木砧板，原本的麥秸稈砧板實在有點小，還是自己住在宿舍里的時候，為了切菜方便而買來的，面積不大，又很薄，況且也用了很久，于是就換成了榆木的，而且是兩個，生熟分開——藍冰忽然感到，自己買來那些工具，其實是很劃算的，雖然前期投資是大了一些，然而有了這些工具，就可以源源不斷地變化出新的東西來，木工桌面就好像一個聚寶盆，各種物品都可以從那上面變出來，后續的家裝費用都省了，難怪工業上會有“母機”這個說法。

    提盒里裝滿了鮮嫩的榆錢，藍冰從梯子上下來，扛著梯子回來石屋。

    這一陣不能上班，藍冰覺得心里有些空虛，一種緊張感在后面追逐著她，她便決定，要厲行節儉了，本來一般都是在外面公寓廚房燒飯的，此時便挪到空間內的小廚房，電飯煲當然是帶了進來，用來做米飯，至于燒菜，她啟用了廚房原本的石砌灶臺，開始學著在里面生火，起初真的是十分吃力啊，火力大小難以控制，到現在終于是熟練了一些。

    這一天中午，藍冰烹調的是榆錢燒干魚，春節時候的干鱖魚，現在還沒有完全吃掉，要盡快吃了，榆錢拿來燒干魚，雖然菜式似乎有些古怪，不過也是有葷有素，味道……自己還不知道，應該也還可以吧？畢竟是甜嫩的榆錢，鱖魚的干rou。

    不多時，藍冰的午飯便做好，她將飯菜都扣在不銹鋼飯盒里，便走出了空間，這個時候藍冰忽然想到，自己或許還應該制作一只托盤。

    惠州的三月，雖然還有一點點涼，不過已經十分舒適，不像空間之中，還帶著料峭的冷意，房間里的網絡早上已經打開了，手機很快聯上WiFi，一個上午過去，工作群里仍然沒有新的消息，藍冰看了一下家庭群，好多條啊，媽爸又在吵。

    詹汀秀：“都是袁隆平讓你吃得太飽了！”

    藍峰：“你也知道中國的人口政策有問題，現在耕地緊張？農田紅線保不住了??！”

    藍冰刷了一下記錄，起因是藍峰抨擊政府在病毒變異擴散初期瞞報消息。

    要說這一次病毒的情況，到如今許多人也有了粗略的了解，這一回不同于上一回，疫苗研制會非常困難，因為已經變異成逆轉錄病毒，有人曾經解釋為什么這一次的疫苗會如此艱難，請大家幾年之內不要抱有希望，是因為：“新型病毒其實是和艾滋病毒一樣的類型，艾滋病毒就是逆轉錄病毒，在由逆轉錄酶將病毒RNA轉錄成DNA時，核酸序列容易出現錯誤，所以疫苗研發困難，況且艾滋病毒變異也非?？?，至于這種新冠病毒的變異速度，現在還不得而知?！?/br>
    藍冰畢竟不是生物學專業出身，所以看得一知半解，看過之后她提煉出的想法是：變異新冠的疫苗研發難度堪比艾滋病疫苗，不過好在這種肺炎還能治，不像艾滋病那樣終身帶病毒，要一直服藥控制。

    這一陣大家都憋在家里，吵架的頻率便明顯增加，本來政治立場相差如此懸殊的情況下，維護家庭和諧全靠“莫談國事”，然而這時候全天在家，發生摩擦的概率便增多了起來，尤其是這兩個人的這種個性，一個是根紅苗正激情澎湃，另一個是懷揣強烈的智商優越感，這么多年來她們兩個就是，武斗不至于，但文斗一直很激烈。

    現在有了家庭群，忽然間找到了一個新的辯論場所，就在群里面你一言她一語，有點時事話題就如同斗雞，倒是省了房間里吵得響亮，打擾鄰居，都是無聲地在群里吵，起初姨媽還勸一勸，后來看她們兩個倒是也沒什么，吵完了照樣坐在一起吃飯，也就不勸了。

    藍冰則是自從發現了這個苗頭，就把家庭群設為“消息免打擾”，否則那兩個一旦辯論起來就是一兩百條，真的受不了，而且父親現在也圓滑了，以往都是正面硬剛，如今開始迂回攻擊了，方才他那一句關于人口政策的話，就堵得母親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生活，藍冰和魚雁容倒是還罷了，魚雁容醫學院功課很重，她是本碩連讀，要讀八年，這一段時間就在家里攻書，藍冰比較宅，喜歡待在房間中，然而藍逸軒就有些受不了，他本來就喜歡往外跑，在外面讀了兩年大學，更是待不住，疫情漫漫，不知何日解禁，整天把他在家里憋得簡直抓耳撓腮，有時候就和藍冰講：“姐啊，真的是憋得我，心肝肺都撞在一起，簡直要迸出火星來?！?/br>
    藍冰哈哈大笑：“小弟，你說話越來越生動了啊，看來大學語文沒白學，真的很形象啊，我好像都看到你五臟廟撞鐘的透視，跟安了X光似的?！?/br>
    藍逸軒苦著臉：“老姐，可別說撞鐘了，我現在整天出不去，簡直暮鼓晨鐘，了無生趣，你又不在，如果你在，咱們一家倒是可以湊一桌麻將，現在三缺一啊，特別無聊?！?/br>
    藍冰暗道，可別提麻將了，我本來就不是很喜歡搓麻，當初為了陪你們，勉強打牌，洗牌的時候滿桌面稀里嘩啦，真的吵死了。

    藍逸軒又說：“如果只是不能出去，也就算了，偏偏還要什么沒什么，前兩天家里拖把壞掉了，母上又嘮叨半天，雖然小超市還開門，但是里面拖把斷貨，沒處買拖把，洗澡之后清理洗手間是個難事?！?/br>
    藍冰：看來大家都應該學一學木工。

    這個時候，Kico發了消息來：“冰冰，你那邊現在怎么樣？”

    藍冰回答道：“還好，幸好之前囤積了一些食物?！?/br>
    一共四袋米面，幾個月隔離防疫都足夠了。

    “那樣就好，幸虧你有先見之明?！?/br>
    “你那邊怎么樣？公司暫時不能過去了吧？”

    “現在基本上都是在家里辦公，除非是有樣品寄到，過去看看。這一段空閑比較多，正好打理一下小副業。對了，我群里消息有點多，會不會打擾到你？”

    “沒事的，設置了消息免打擾，我感興趣就看看?！彼{冰打出這一句，然后想，自己還真的是誠實啊┓（?′??）┏

    Kico：“嗯嗯，有空就爬樓看看，會有驚喜的。全部團品都是當下熱銷的口碑款，而且價格真的全網正品最低，我還要幫我朋友刷條瘦腿褲?！?/br>
    藍冰笑道：“勞逸結合啊，不要累到自己?！?/br>
    Kico：“任務艱巨，太多人等著刷了，畢竟現在各處商場都關門，大家也不好出去的，好在快遞還沒有斷，就只好在網上買東西，坐家等快遞?！?/br>
    藍冰咯咯一樂：“所以你很會抓機會，這個是朝陽行業，這段時間一定很火爆，難為你懷孕的時候還能做這些?！?/br>
    真的是蠻能琢磨的，本來有一份工作，業余還搞副業。

    Kico：“最近是很火熱的，我現在覺得一天時間不夠用。人還是要自己努力，不能想著靠別人，所以我雖然結了婚，也是靠自己?！?/br>
    藍冰挑起拇指：“Kico，你是個很自強的人?！?/br>
    Kico：“謝謝，大家一起加油?！?/br>
    雖然共事時間不長，不過Kico是個很要強的人，業務能力強，人比較矜持，從不說廢話，即使聊天都是干凈利落，當初藍冰覺得她有些高冷，不過確實是個聰明能干的人。

    有一次大家偶然閑談，藍冰說自己不想結婚，Kico說：“如果能夠不結婚，也是挺好的，輕松，可是，有時候又有什么辦法呢？”

    如今Kico到底是結了婚，還有了身孕，只是偏偏是趕在這樣一個時候，藍冰也是有點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