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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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流言 春節的九天假日,藍冰基本上沒有怎樣出門,只是偶爾去食堂吃飯,額外再買回一些米飯,下一餐重新加熱一下,再配一點菜,就是一頓飯。 春節里,因為留在公司的人很少,所以食堂也就簡化了許多,菜肴不像平時那樣比較精細,雖然也是有菜有rou,但是有點不太成樣子,雖然如此,也比沒有的好。 空間里的食物嚴重不足,青菜干已經快吃完,本來也并沒有種植許多,因此晾曬的菜干也就并不多,連蒲公英干菜在內,不過兩袋,冬季里每天吃每天吃,到這時已經要見底;至于釣魚,藍冰將縫衣的線幾股拈在一起,作釣魚線,削了一段樹枝作魚竿,配合原來的工兵鏟魚竿一起,將兩個魚鉤都下入河水中,每天垂釣效率大為增長,基本上可以保證一天的rou食。 一邊釣魚釣蝦,藍冰一邊想,空間里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冬季里缺少新鮮蔬菜,畢竟這樣冷的天氣,很少有植物可以生長,所以今后冬季里如果想要節約蔬菜費用,該怎么辦呢?或許可以挖冬筍,然而附近沒有竹林,河面上有一座石橋,冬季里實在太寒冷,因此自己也就還沒有過橋去看過,不曉得對面植物種類如何,或者春天找機會過去瞧瞧吧。 二月七號,公司正式開年,重新上班,不過宿舍里暫時仍然是藍冰一個人住,丁雪敏因為路途遙遠,還要再請兩天假,藍冰算了一下,也替她覺得辛苦,一共九天假日,用在路途上就有四天,如果按照這樣的假期往返,只能在家中住五天,簡直是剛剛回去就又回來了,乘火車也是很辛苦的,尤其是她這樣的長途,很疲倦的,回到家里要一兩天才能夠恢復精力,假如不多待幾天,實在很有些不值得。 二月九號晚上將近十點的時候,丁雪敏終于回來了,藍冰開了門,便看到她提著大包小包,藍冰連忙接過她手里的一個小旅行包:“你是把家里的東西都帶來了嗎?” 丁雪敏咪咪一笑:“唉呀媽呀,可別提了,我要走的時候,我媽我爸使勁往包里給我裝東西,我弟直接坐在上面使勁壓,我一個勁兒和她們說,‘別塞了別塞了,扛不動了’,這才停手,就這樣還有好多東西沒裝呢,我就感覺我回去一次,我們家就跟抄家一樣?!?/br> 藍冰哈哈地笑。 丁雪敏回到宿舍,將登山包放在床上,便打開來翻找東西,藍冰說道:“已經很晚了,要么你快洗澡休息吧,這些東西明天再收拾?!?/br> 丁雪敏點頭:“嗯是啊,我就把這個包整理一下,都是日常要用的。啊對了,這個給你,我家里自己下的醬,我媽特意讓我帶來給你,我跟家里說,舍友人很好,煮了青菜湯就請我喝,我媽就說把家里的大醬帶過去,雖然宿舍里不好做炸醬,但是吃面的時候加一點,味道也不錯,這是我們自己家里的醬,做得干凈,這個醬可以生吃的,蘸個水蘿卜啦,白菜心啦……” 藍冰接過那一大塑料瓶的醬,脫口而出:“大蔥蘸醬?!?/br> 丁雪敏噗嗤一笑:“那個是山東,我有個同學就在山東,德州的夏津,她就和我說,當地有的人確實是這樣吃的,剝了大蔥外面的皮,就蘸著醬吃,說不辣的,越吃越甜,不過可別買章丘大蔥,買那種小的雞腿蔥,越到根那里越甜?!?/br> 藍冰笑道:“連蔥都有這么多說法,挺深奧的,謝謝阿姨了,好大一瓶醬?!?/br> 丁雪敏大致整理了一下物品,很快便進去浴室洗澡,藍冰已經洗過澡也刷了牙,這時就上床準備休息。 元宵節之后,新年的氛圍逐漸淡去,人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工作生活轉回正軌。 四月的時候,藍冰的晚飯開始吃青菜雞蛋豆醬面,事先煮好幾個雞蛋,隨時取用,此時拿過一個煮蛋剝了殼,放在煮熟挑干的青菜和細面上,又澆上兩勺豆醬,就可以吃了。 藍冰嘗了一口面,登時便贊嘆道:“好醬啊,好醬!” 丁雪敏樂著說:“好酒啊,好酒?!?/br> 藍冰轉頭笑著說道:“從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黃豆醬,從前我覺得甜面醬很不錯,可是現在覺得,這樣的大醬真鮮啊,只用豆醬來拌面,就很好吃了,可以吃掉好大一碗面。決定了,等我以后有了房,我要買東北的黃豆醬,炸rou醬來吃?!?/br> 丁雪敏笑得歪倒在床上:“感覺我好像在給家鄉的大醬做廣告?!?/br> 藍冰笑道:“雪敏你拉動了家鄉經濟,帶動食品行業的銷量?!?/br> “啊,對了,冰冰,很快就要給我們工廠打疫苗,就在這幾天?!?/br> 藍冰長吁了一口氣:“阿彌陀佛,總算等到這一天,將近一年了呢?!?/br> 全面免疫啊,而且前面已經有人接種過,雖然有不良反應,但是并不嚴重,接種疫苗之后便不必再戴口罩,當然即使注射了疫苗,也要注意勤洗手,畢竟衛生工作在任何時候都很重要,不過能夠摘下口罩,就是最大的幸福,夏季馬上就要到了,悶在口罩后面真的很難受。 到了六月里,藍冰便可以拿黃瓜給九、十點鐘回來的丁雪敏:“來,吃一點宵夜,黃瓜蘸醬?!?/br> 丁雪敏笑著接過來:“這樣的天氣吃不下飯,就想吃一點這樣清涼爽口的東西,謝謝啦,冰冰?!?/br> 因為有了種菜的經驗,而且丁雪敏出去得愈來愈頻繁,藍冰便有更加充裕的時間料理菜地,因此除了綠葉蔬菜,還種植了番茄和黃瓜,這兩種蔬菜的保鮮期比較長一些,可以放三四天,不像小青菜那樣,很快就萎蔫掉,因此藍冰“買”一次蔬菜,可以供幾天食用,因此她飯卡上的金額便消耗緩慢,公司每個月的二百元餐費津貼,發工資的日子自動打到卡上,她居然能用大半個月。 七月初的時候,公司里成批補充了一批應屆大學生,就在去年十月十一月,公司人事部連同各部門高級領導組團去北京、長沙、西安招聘,疫情現在沒有那樣嚴峻了,算是初步解除,因此經濟開始復蘇,雖然沒能迅速反彈,然而已經在好轉之中,因此瑞翔便有必要引進新的血液。 財務部也有新人進入,是一個叫做何蕊君的女孩子,武漢人,藍冰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女孩,真的是和自己從前見過的女孩都不一樣,自己是北方人,北方的女孩子總是風風火火,說話音量偏大,雖然說是爽朗,但難免有些粗疏,來到惠州之后,見識了眾多廣東女人,許多都很精明,而且比較樸素,非常務實,帶了nongnong的現世生活的氣息,上海的女孩子藍冰也見到過,比較時尚高端,而惠州的平民氣息則濃郁了許多,有人甚至穿著人字拖去茶樓,這里的女子也都相對樸實,但是非常機敏,普遍透出nongnong的煙火氣,就是世上人家的生活。 然而何蕊君與她們都不一樣,何蕊君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孩子,身材高挑,五官清秀,眉眼精致,而且有一種端莊的氣質,說起話來也是慢條斯理,非常有禮貌,整個人看起來,具有一種大家閨秀的風度,可以看出曾經受過相當好的教養,藍冰問過她雙親是做什么的,果不其然,都是知識分子。 藍冰雖然來這里只有一年,不過畢竟也算是老員工,因此宮燁文便讓藍冰帶著何蕊君學習業務,何蕊君不但聰明,而且做事有條不紊,將藍冰講解的東西都記錄在筆記本上。 于是這一天,藍冰回到宿舍,便和丁雪敏說:“世上竟有這樣的女孩子,真的就好像一股清泉一樣,雖然是三十幾度的暑熱天,可是看到了她,心里都不覺得煩躁了,有的時候我講得快了一些,她就慢慢地和我說,‘冰姐,可以慢一點嗎?這樣讓人壓力有一點大’,聲音特別動聽,調子也婉轉,聽她說話就好像唱歌一樣,我從前聽說昆曲好聽,自己總是沒有耐性去聽,但是我覺得昆曲也不過就是這個樣子吧,她這么一說,我就慢下來了?!?/br> 丁雪敏抿嘴一笑:“冰冰,你的脾氣有時候是有一點急的,以后慢一點也挺好的?!?/br> 藍冰雖然來了公司只有一年,卻也小有一點名氣,有人說她將來會是另一個宮燁文,效率高,脾氣硬,不過兩個人畢竟還有不同,宮燁文畢竟在社會上歷練這么多年,雖然有些桀驁,但是也很會見風使舵,有圓滑的一面,藍冰有的時候偏直接了一些,雖然工作能力強,但是如果這樣發展下去,容易導致恃才放曠,對自己很不利的,因此丁雪敏借此機會便婉轉地規勸一下。 藍冰點了點頭:“我也覺得有時候自己是太著急了,可能就讓人感到緊張,其實這樣的個性,我自己也覺得有點累?!?/br> 丁雪敏一笑,愈發用心勸說:“冰冰你頭腦好,干勁足,做事很嚴格,這都挺好的,但是你有點愛較真,很多事確實是需要認真的,不過好像這樣事事都較真,就會讓自己很累,而且和別人的關系可能也不會太融洽,有一些事情不是很重要,過去便算了,不要總是耿耿于懷,尤其有一些本來不是你的事,就不用投入那么多感情,你人是很真誠的,但是有時太過鉆牛角尖了?!?/br> 藍冰想了一下自己的過往,默默點頭,過了一會兒,說:“雪敏,你說得對?!?/br> 丁雪敏笑道:“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性格上的弱點,我媽就說我有點傻乎乎的,什么事情都不留意?!?/br> 藍冰笑著說:“該留意的留意就好了?!?/br> cao心太多愁白了頭發。 幾天之后,八月十一號這一天,藍冰去營業部辦事,順便將開好的發票給她們帶過去,在那里她和商務一眾姑娘小伙兒說著:“各位美女帥哥,明天不能開發票,發票用完了,明天阿彬要去買發票,已經發了郵件給你們,注意看一下啊?!?/br> 負責買發票的一般是楊彬。 將發票分給商務的同事,每個人在領取發票的本子上簽了名,這時杜莉云忽然悄悄一拉藍冰,藍冰便彎下腰來,伏在桌面上,好奇地看著她。 只見杜莉云頗有些神秘地問:“藍冰,有人說你在惠城區那邊的沃爾瑪超市打工,是這樣嗎?” 藍冰登時一臉發懵:“沒有啊,每周事情已經很多了,我還打什么工?”除了上班,還要種地,況且惠城區那邊離工業園很遠的,自己為什么要跑到那邊去打工? “可是她們說,在那里看到了有一個人很像你啊?!?/br> “那我就不曉得了,不過我沒有在那里打工?!?/br> 這時旁邊的尚曉輝笑著說:“要說現在物價上漲,生活確實不太容易,我覺得如果去打工,也無所謂,那還叫做善于利用時間,為人勤奮?!?/br> 藍冰笑道:“那也說的是?!?/br> 杜莉云緊接上來道:“所以承認自己打工也沒什么嘛?!?/br> 藍冰:“可是我真的沒有??!好了,不和你們說了,我那邊還有事,下次再過來看你們哈?!?/br> 于是藍冰有一點尷尬地離開了營業部,走在路上還在想這件事,直到回來財務的辦公室,她這才定下神來,重新開始工作。 晚上回到宿舍,吃過了晚飯,藍冰重新又想起這件事來,她倒并沒有感覺氣惱,只是覺得有點荒謬,于是便給喬詩濤發了一條消息:“今天去商務那邊,居然有人問我是不是在沃爾瑪那邊打工,我是去過沃爾瑪,但是并沒有在那里打工啊,難道有人真的和我長得這么像,以至于認成是我?” 過了一會兒,喬詩濤回復了長長幾段語音:“只是誤以為你在沃爾瑪打工,那還算好的,你知道我今天遇到了什么事嗎?我們部門有一個剛剛畢業的女孩,她有一些困惑,問既然已經工作,要不要月月給家里錢,我說不需要,你自己也有許多地方要花錢,結果忽然間就有一堆人蜂擁上來罵我,說我不要臉,‘生塊叉燒都好過生你’,說我不孝,什么詞都來了,甚至有一個人說恐婚恐育,因為怕生出我這樣的孩子。我說不用每個月給,并不是一毛不拔,我不知道她們為什么反應這么大,好像是踩了她們什么痛腳?!?/br> 藍冰快速打字:“她們要是知道我一年只給兩千,大概要罵死我了吧?”還應該再加上藍逸軒那一百塊的。 喬詩濤馬上又說:“那肯定巴不得吃掉你。有一個說要我把媽爸這么多年養孩子,吃飯穿衣上學的錢都先還完,一年三萬,一共六十九萬,然后才能拿我自己工資的人類,我當時簡直要氣死,這些人莫非是活在真空里?但凡自己賺錢生活,要買車買房,都說不出她們那些屁話,我當時真想罵她們‘癡線啊’?!?/br> 喬詩濤雖然一向性情明朗,快言快語,但是說話很文明,今天看來是給氣狠了,以至于開始飆臟話。 藍冰:“那么你問問她,她自己有沒有給家里六十九萬塊錢?” 喬詩濤道:“對,我就是這么問的,結果她就不說話了,我就覺得這些人在指責別人之前,都不想想自己的嗎?有個罵我惡臭的,她自己十幾年前剛剛工作時,一個月一千五百塊,她說三個月攢了三千,不知道就她這點工資還攢下錢的,月月給了她媽爸多少錢?!?/br> 藍冰嘆著氣打字道:“你周圍這環境夠惡劣的,這都是什么人啊,感覺好像一群狼環繞在你身邊?!?/br> 喬詩濤說:“本來還過得去,大家都是你好我好的,可是今天忽然間這么一件事,不知怎么就戳到她們肺管子上,我都沒想到會有這么激烈的反應,就好像突然炸開了,特別恐怖,真的很恐怖,一個個都好像要來咬我,背地里還不知要說我什么。我倒是沒有什么害怕,就是忽然間發現,人太復雜了,表面都很好,心里不知是怎樣的想法?!?/br> 藍冰道:“我現在覺得我們公司的規定還挺好的,大家原則上只談工作,不要去談論別人家里的事情。啊,對了,我們談一談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