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綠泉女子茶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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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綠泉女子茶社 又過了兩個月,這一年便結束了,時間進入永嘉十六年,正月里鑼鼓喧天鬧花燈,沐雪元得空兒去了盜版書店一看,還真行啊,據老板說,篡改的這本書賣得不錯,也賣得很是放心。 沐雪元一聽,那是自然啊,黛玉的這部,本質上就是一篇治愈系種田文,最是安全不過,文字獄很難落到她的頭上。 這一本書的原版在閨秀中間已經離奇地流行起來,特意買的是,而不是,因為那不要說名字本來就太誘惑,而且里面寫的什么思夫啦,思凡啦,都是勾引青年女子的春心,雖然里面也加了幾段貞潔烈女的故事,終究抵不過這樣的危險,然而就完全不同了,那里面唯一一對CP就是蝎子精和女王,而且還是擦邊球,雖然頗為曖昧,卻一直沒有挑明,其她的全都是社會主義姐妹情,相當清水,而對于兩個女子的這種情意,是很少有人會太過在意的。 至于說一般很受忌諱的反政府之類,這里也是沒有,映射國家重大政治事件,更加談不上,這里面沒有貪官污吏,沒有經國濟世,沒有家族糾葛,沒有骨rou相殘,最刺激的情節也不過就是蝎子精用毒針扎癱了如意真仙,奪回落胎泉水,載銓所依據判定本書作者是一名女子的線索,最重要的就是這一點,至于兩個女子的曖昧戀情,倒在其次。 要說黛玉的這部,沐雪元自己評價,思想性不是很深刻的,所謂的什么社會變革之類,她這里基本沒有寫到,頂多是記錄了一些奇異的動植物,還有對未來科技的暢想,當然是披了一層玄幻的皮,比如黛玉寫到利用星斗的力量來驅使機器人種地,運輸工具則很類似木牛流馬,黛玉的聯想能力著實不錯,電母雷公每一次的雷電能量,都給老鼠精收集了起來,用來給自己的無底洞照明,照得那千蹤萬徑的洞xue如同白晝一般明亮,都不用費蠟燭了。 其實對于科技,沐雪元卻是并不相信它是萬能的,有很多事不是科技能夠改變的,只是科技畢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工具,所以讓人不能不關心。 所以這一部若說到什么傳世不朽之類,黛玉本身并未在意,沐雪元也覺得比較難,不要說世界經典,就算是中國的名著,只怕將來也排不到書目名單里面去,抽去了那些博物志內容,還有玄幻科幻的想象,就只剩下一個小女人自我沉醉的絮語。 真的是小女人,與什么花木蘭、俠女紅線之類都貼不上,既不是保家衛國,也不是行俠仗義,反映民生疾苦的內容也基本看不到,類似那樣體制內的叛逆也不存在,這本書,賈蘭已經確定要把它寫成一部悲劇,千紅一哭萬艷同悲,沐雪元是覺得,這樣的悲劇非常感動人,但也很是無力,不客氣地一點說,賈蘭借助筆下一群女子的命運,感慨的其實是他自己。 至于有力量的,后世有人倒是格外帶勁,硬生生把黛玉寫成了無產階級革命文學戰斗者,儼然女版魯迅,沐雪元看著也覺得有點搞笑,鑒于自己友情出演的也是個空間穿越文,所以也就不說什么跨時代不跨時代的問題了,然而那樣的文章,架構倒的確是宏大了,氣魄也慷慨壯烈得很,卻不知為什么,看著總有一種空洞的感覺,仿佛主角在融入革命的同時,逐漸喪失了自我。 另外,沐雪元也不是很親近那些氣概豪壯的詩詞,不要說到如今為止,前世今生加起來,心理年齡已經超過七十歲,就是從前,她也不太能夠欣賞豪邁風格的詩歌長短句,所以雖然大家都夸獎吳藻的那一首水調歌頭,什么“飲如鯨,詩如虎,氣如虹”,又是什么“百煉鋼難繞指,百甕香頻到口,百尺臥元龍”,都說是奇人與狂人才能有此境界,閨閣之中縱有聰明靈秀者,也難譜出這樣的剛風猛調,不過沐雪元卻覺得,也還罷了吧,讀到吳藻這樣的詩詞,總感覺有點pretend。 她這個觀感不是針對女性作者,對男文人也是一樣,豪放派的詩詞總覺得有點生拗硬造的感覺,比如“應念嶺海經年,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又或者“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然后就“酒酣胸膽尚開張”,對于這樣的風格,沐雪元覺得自己實在是水平有限,欣賞不了。 吳藻的詞,倒是那些意境不太壯闊的,沐雪元讀著比較有味道,沐雪元覺得,自己恐怕是天生難以接受那些宏大敘事。 黛玉的這部,雖然思想與內容方面或許都是比較單薄的,寄托于游仙,甚至有點烏托邦,所能稱道的只是藝術性,不過畢竟極少受到主流話語的干擾,那種情況就如同行星吸引衛星,黛玉所書寫的就是她自己的情趣和懷抱,因此多多少少還是有一定價值的吧。 到了早春二月的時候,這一天沐雪元提了一些東西,去探望彩霞,問起家計如何,彩霞只說還好,過了一會兒,彩霞到廚下做飯,賈盈悄悄說道:“媽,我媽越來越會做家了,連草紙都節省著,我就說她何必如此,我們出來的時候,也頗帶了幾個錢在身邊,如今時常又給人家做針線的,多少有些收入,就算什么都不做,那些錢也夠我們吃十年的,將來也不是不能想多一些法子賺錢,她卻只顧勒著?!?/br> 沐雪元腦中恍然掠過那句話:老太太那張,總是想方省草紙。 這是張愛玲回憶家事的一句話,出自哪本書卻是忘了,只記得張愛玲的那一段文字非常凄苦,大概就是什么坐吃山空之類。 沐雪元想了一想,道:“你母親年紀大了,如今還算好,等再過兩年,要繼續做這樣細致針線,也著實為難,你倒是該體諒她一下才是,另外,也是該想個法子多賺一些錢了,只靠著這樣做針線,實在不易?!?/br> 當天沐雪元回來,在菜地里忙了一下之后,便坐在那里苦苦地思索。 黛玉見她仿佛有一個重要的困惑難以解開的樣子,便丟了一個紙團過去,正打在沐雪元額頭上,沐雪元登時“哎喲”了一聲,只聽黛玉笑著問:“呆雁,你愣愣地想什么哩?” 沐雪元笑了一笑,便將今天在彩霞那邊所見所聞說了一遍,最后說道:“我想著彩霞jiejie那眼神兒再過幾年,難免越來越不行了,我們雖然可以幫襯她,只怕她心里難受,反而不好?!?/br> 黛玉點頭:“彩霞向來是個要強的人?!?/br> 紫鵑這時也加入進來:“要說彩霞從那個家里出來了,總算不必已經四十歲的年紀,還在比自己小一半的新夫人手下討生活,如今自立門戶,倒是一件爽快的事,不過后面的生計也要籌劃?!?/br> 黛玉眼珠兒一轉,笑道:“這有何難?我現成有個主意,管保又有趣,又是一個長遠的進項?!?/br> 沐雪元和紫鵑連忙問道:“究竟是什么好主意?顰顰快來說說!” 黛玉笑了一會兒,慢慢地說道:“我想著京都之中,閨秀頗多,日常倒也是有往還的,只是諸姊妹宴集,或者是在山水名勝,或是在各人的家中,街上茶肆酒樓雖多,竟然沒有一方我等可以駐足之處,總要事先清場才能夠進入,不如大家便合起伙來,開一家茶樓,里面從掌柜到侍應都是女子,專門招待女客,你們看如何?” 紫鵑登時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馬上便到采茶的時節,正好可以賣茶葉!” 黛玉道:“今年采茶我也要去,在那云霧繚繞的山中采摘霜雪一般的嫩茶,著實好韻致?!?/br> 沐雪元本來腦子里想的是別的,此時聽黛玉這樣一說,便噗嗤一笑:“顰顰,你是說真的嗎?其實采多采少倒是也罷了,只要你別把那嫩葉揉碎了便好,那茶產量可是不高?!?/br> 黛玉:“……呆雁你小瞧我,我采茉莉花也采得很好的??!” 既然有了這個主意,黛玉便匯合了顧太清等人,大家聽了都說好,于是各找門路,很快便相準了一家鋪面,沐雪元便過去將那鋪頭賃了下來,一共上下兩層樓,經過一番粉刷重裝,煥然一新,倒也不追求華麗,只要鮮潔明亮便好,最注重的乃是衛生,當然倒是也在意風雅格調的,墻上掛了幾張字畫,多是顧太清許云林等人的作品,寶釵贈送了一幅溪山圖,惜春也送了一幅墨蘭,所以這茶樓居然很有文化氣息。 另外還要找人來打理,掌柜自然不必說,是彩霞,統管整個茶樓,也負責在前面招呼客人;財務記賬則是賈盈,賈盈學問還是不錯的,從小父親教著她識字,寶釵也時常指點,后來住在祖母王夫人那邊,格外留心向平兒姑姑討教管家理財的學問,起初彩霞還擔心她年輕沒經驗,管不好這一大攤的賬,平兒笑道:“有什么難處?又不是考狀元呢,不過幺二三四罷了,若有什么糊涂的,拿回來問我,我也不明白的,便問二奶奶”,彩霞這才罷了。 各人又將平日看中的老誠本分之人招聘了來,或者做侍應,或者在廚房煮茶料理點心,基本上都是四五十歲的中老年婦女,相當一部分都是死掉丈夫的。 沐雪元額外將那日常幫自家丟垃圾的阿娣洗刷了一下,換了一身半新不舊的改裝衣服,送到茶樓中來,交給了彩霞:“這孩子雖然年紀小,倒是聰明伶俐,可憐娘老子都沒了,jiejie若是得空兒,便放在你那里管教吧,讓她在這里端茶倒水便好?!辈氏家娺@年僅七八歲的孩子著實可憐,嘴兒又甜得很,一口一個“大娘”地叫,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由得觸動了心腸,便兜攬了這事。 要說這個阿娣,之前沐雪元找了一個老婆婆,給了她一些錢,讓她撫養阿娣,也是個給她養老的意思,然而就在前不久,那婆婆過世了,阿娣又沒人照管,重又流落街頭,此時沐雪元便將她塞到茶樓中來。 就在茶樓開張前一天,沐雪元和彩霞召集大家開會,沐雪元作為股東代表,先說了幾句希望大家共同努力的話,然后彩霞便說:“各位jiejie嫂子們,今兒咱們聚在一起,是要開茶樓的,比不得從前說說笑笑,一些事混著也就過去了,做生意的事情是半點馬虎不得,生意場上可是沒有什么人情講,賠就是賠,賺就是賺,咱們每個人都務必要盡心,茶樓里的規矩大如軍令,該怎樣就是怎樣,若是干得好,茶樓有盈余,對大家自然有好處,若是虧了本,茶樓關張,也就少不得各回各家,另謀生路?!?/br> 婦人們哄然答應:“掌柜的盡管放心,好容易有了這么個去處,大伙兒定然盡力的?!?/br> 第二天三月二十八,綠泉茶社正式開張,門口站了一個六十幾歲精神矍鑠的老婦人,揮著手巾在那里招呼:“女茶社啊女茶社,只招待女客啊,今兒新店開張,前五十名每位免費送點心一份茶水一壺啊,快來看啊快來看??!” 顧太清等人自然是早早便來了,坐在二樓清清靜靜地喝茶,那里都是用竹編屏風隔開的一個個雅間,她們倒是不圖贈送,只不過捧個場而已,顧太清進來便笑著說:“把那藏了很久的好茶拿出來我們喝,點心揀精致的端來,我們雖不富裕,也不占你這個便宜?!?/br> 今兒連黛玉都來湊場面,畢竟是自家的本錢,首日營業必然要個熱鬧的,所以她們一家三人就全都過來這邊張羅,見顧太清等人來了,黛玉立刻翩翩地迎了上來:“jiejie們大駕光臨,這小店便是珠玉盈門,滿是光彩,彩霞jiejie,讓她們煮了雪茶來,再配兩籠蟹黃湯包,兩籠翡翠燒麥,一盤蘿卜絲餅,千層油糕,紅豆糯米團子,干絲,鮮蝦餛飩,都送上來,還有乳黃瓜,醬姜芽,這個配著羊乳小饅頭最好的了?!?/br> 項屏山笑道:“難為這地方這個時候就有蟹黃湯包?!眲倓側履?。 沐雪元笑著說:“都是禿黃油的餡料,這個時候也只能如此?!?/br> 這一陣很努力地捕撈青蟳,然后將那蟹膏蟹黃都挖了出來,加上豬油,用蔥姜爆了,再加黃酒燜一下,就是禿黃油,可以比較長期保存的,此時就是拿這個來充蟹黃湯包的餡料。 余季瑛笑著說道:“那也已經很難得?!?/br> 正說著,茶水與茶點都送了上來,許云林嘗了一口干絲,嘆道:“果然是南邊的味道?!?/br> 紫鵑笑道:“特意請的懂得江南手藝的廚娘?!?/br> 就是柳嬸子和柳五兒,這母女二人許多年來輾轉,如今只剩下娘兒兩個,柳嬸子曾經是大觀園小廚房的領班,那手藝是很不錯的,五兒得母親的傳承,這些年也磨練了技藝,因為原主人要回去西北老家,她們不能跟著去,正在找新雇主,可巧就到了這里來。 五兒少女時代身體不是很好,如今雖也不是很強健,倒也是還行了,除了隨著年齡增長,臟器骨骼有所發育,也是因為她一直不曾生育,比如太清曾經為自己的道妝像寫過一篇題詞,里面說到“莫道神仙顏可駐,麻姑兩鬢已成霜”,當時太清年僅三十六歲,然而容貌卻顯得比黛玉這個年紀的時候要衰老一些,沐雪元以為,不僅僅是太清的經歷比黛玉更為復雜艱辛,她前半生一共生育了七個孩子,也是大損元氣;五兒的母親年近六旬,身子骨卻很硬朗,如今大觀園的人又聚在一起,還有了這么個營生,她也很是開懷,面色依稀又有了一點當年的爽朗,有她們母女二人在后廚作梁柱,綠云茶社的茶點便是nongnong的江南風格。 錢伯芳則放下茶杯,笑向黛玉嘲道:“這樣好茶,怎么往日不見你拿出來?都是留著開茶社才肯露面么?” 黛玉笑道:“山野之中的物事罷了,只是吃個新鮮意思,究竟不值什么?!?/br> 顧太清點頭道:“這水著實是好,莫非是隔年蠲的雨水?” 紫鵑回答道:“我們這里沒有那樣的講究,不過就是山泉水罷了,既是各位太太們來吃茶,萬萬不可用井水的?!?/br> 沈善寶笑道:“這城中的井水,也當真是沒有幾口吃得的?!?/br> 黛玉在這里陪著吃茶說話,沐雪元與紫鵑各處照應,沐雪元下到一樓,一看這里可真是熱鬧,密密麻麻已經坐滿了人,大多數都是面前擺著一碟兩個菜包子,一壺茶水,許多都是給這免費餐飲吸引而來的,其中赫然還有閔二娘,她之前就曉得了消息,特意趕早來了,但凡有薅羊毛的事情,她都是不肯落后的,沐雪元笑了一笑,過去打了個招呼,便去廚房查看,見那里也正忙著,沐雪元道了一聲辛苦,又轉了出來。 這一天綠泉茶社著實熱鬧,人聲鼎沸,顧太清等人來捧場,黛玉彩霞雖然說是免單,然而都知道她們新開張的生意,為了提振聲勢,連續三天前面五十個客人免費贈送一盅兩件,她們又不是貴官豪商,哪里禁得起這個消耗,這一天諸人在茶樓消磨了將近一個時辰,臨走的時候少不得各自丟下一些銀錢,黛玉再三推辭,最后笑道:“回頭送茶葉到府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