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沙漠采風薛寶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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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沙漠采風薛寶釵 蒜市口發生的這些事,寶釵來到這邊的時候,自然告訴了黛玉她們,黛玉忙問:“太太如何了?” 寶釵道:“當時心口疼得厲害,后面揉了好一陣,又吃了沉香舒氣丸,覺著略好了些,只是到如今還是行動便氣喘心顫,整日只好倒著,也不敢讓她太勞碌了?!?/br> 黛玉點了點頭:“這倒是也罷了,趕明兒我要去看看太太。卻說這件事究竟怎么樣呢?” 寶釵嘆道:“趙姨娘終日吵鬧,只一心要分家,要說她雖然素來是個糊涂的,這件事卻并非完全無理取鬧,鳳jiejie拼了全力,勉強支撐了這么久,到如今我看也再難撐下去,還不如將過去的賬全部結清,從今往后各房過各房的日子比較好,也省得彼此淘氣,說短道長?!?/br> 在分家這件事上,王夫人是態度鮮明的反對,邢夫人巴不得用公中的賬目來填自家的窟窿,自然也不愿分家,然而熙鳳和寶釵的態度都非常曖昧。 寶釵最是個知命從時的,眼看著分崩離析的結果已經不可避免,畢竟人往往是在局面順利的時候容易保持團結,遇到逆境便容易分散,更何況賈家已經困窘到如此地步,離心力就格外的強,大家都是各謀生路,如同落水的人,此時一心想的只是保存住自己,更何況賈赦平日里不得人心,只是仗著身為長輩,維持著表面的尊嚴,這一次的禍事又可以說是因他而起,其她人更加不愿意真金白銀地往里面填,在寶釵而言,孝道的理論是另外一回事,然而既然時勢已經是如此,要說逆勢而為,她也沒有太大的動力。 熙鳳就更加有趣了,本來她作為事實上的內宅掌家人,最是喜聚不喜散的,人多資源多,才能夠顯示出她的威風權勢,可是到了此時,再守著這個規模,已經沒有什么意義,賬面上全是窟窿,眼看頹勢難挽,她是沒有那種“大廈將傾一木扶”的慷慨壯烈,更何況自己本來另有財源,很不必一直耗在這里,散了倒是更好,可以專心打理那邊,所以雖然一向訓斥趙姨娘最為鋒利狠辣,這個時候熙鳳居然也一句話不說,只是靜靜地看著局勢的發展。 余下的人,尤氏賈珍本來便不是這邊的人,分開了也無所謂,賈政本著“兄弟同心其利斷金”的原則,不愿這樣做,然而面對著賬目,也無話可說,賈璉雖然不愿分家,然而看著這股勢頭是擋不住的,勉強挽留幾句,所以隔不多日,終于還是分家了。 黛玉便問:“如今各房的賬怎樣算?” 寶釵微微一笑:“還留了二十畝的田地,家學是沒辦法再辦下去了,那些子弟們自己請先生讀書吧,鐵檻寺水月庵那里都讓她們自謀生路,我們每年撥幾兩銀子燈油錢罷了,余下的地租房租,要先填平了賬目上的虧空,之后每房分余下的錢,憑她足與不足,也只有這么多了,大家各覓生路,其實倒也不全是壞事,從今往后不必守著祖宗的基業,好該自己立志了,或許從此別尋一條道路振作,也未可知?!?/br> 雖然科舉是考不成了,但是還可以從商從醫,多讀幾卷醫書,再跟著老郎中出診一段時間,便從此當個儒醫也是好的。 又問道賈赦的?。骸按罄蠣斂珊眯??” 寶釵道:“別的倒是罷了,如今天氣暖起來,總算能夠開窗通風,那屋子里的氣息清爽了一些?!?/br> 長久臥床的病人,房屋內空氣總是渾濁惡劣的。 到了五月里,這一天顧太清、沈善寶、黛玉、寶釵等人齊聚在西山潭柘寺,這一番卻不僅僅是為了游玩,主要是為了給李紉蘭踐行,李紉蘭的公公剛剛得職主講大梁書院,全家都要隨同去往大梁,她也要一并過去,這一去便不知何年能夠重見,眾人已經相處了幾年的時間,交誼十分深厚,此時離別,實在傷感,黛玉淡化已久的憂愁情緒,此時又涌了上來,想到今后難以再見紉蘭,相共笑語言談,又想到李紉蘭此去大梁,離別了京都的舊友,自然也是孤單的,在那邊雖然還可以重新結交朋友,然而女子交游沒有那樣方便,只怕有好一陣要寂寞了。 顧太清也是傷心的,從今年年初到此時,這一回已經是送別第三個朋友,先是去年年末,許云姜的婆母謝太夫人過世,云姜在正月初七啟程扶棺回歸揚州,之后便是石珊枝的丈夫暴病而卒,石珊枝帶著身孕,扶靈回了杭州,如今又是送別李紉蘭,不到半年的時間,連續送別了三個人,真的是“天若有情天亦老”,縱然自己飽嘗憂患,已經磨礪了心腸,很能夠克制,短短幾個月面對這樣多的離別,也覺得一顆心愈發滄桑了。 大家紛紛寫詩餞別李紉蘭,彼此依依惜別,當次分離之際,人人愁緒滿懷,顧太清李紉蘭等人不免便多喝了幾杯,只是黛玉素來不善飲酒,寶釵也一向極其節制,不肯多喝。 雖然是為李紉蘭踐行,然而話題卻也不全在這上面,也會詢問一下其她姊妹的近況,沈善寶這時便輕輕地問寶釵:“蘅蕪,你那一位令伯父,如今可怎么樣了?” 寶釵搖頭道:“也不過還是那么著,請了郎中三五天來扎一回針,本來指望著一日好過一日,可惜只是前面有些好轉,這一陣居然沒了變化,所以家里商量著,要斷了那針灸,每日按摩,或許還能有些效用?!?/br> 旁邊的陳素安說道:“要說中風之事,我也聽人家說過,針灸雖然也能有些功效,卻難以一直好轉下去,人力終究有限,到了一定時候,便再難有進境,錢倒是罷了,只是白扎那么多針,其實也不過是白受苦而已,真的不如每日用心按揉一下身體,好歹活一活肌rou氣血?!?/br> 陳素安身體一直不是很好,體弱多病,因此竟然久病成醫,不但多讀醫書,日常與人家交流,除了詩詞文章之外,最感興趣的便是各種醫案,在這方面的見聞非常廣博的了,大家哪里有些不舒服,常常喜歡問她;要說寶釵本是個無書不讀的,泛究事理,對外間的消息也多有留意,只是畢竟不像陳素安這樣專精一門,所以遇到疾病方面的問題,也喜歡聽一聽陳素安的意見。 此時聽她這樣講,寶釵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著,總是這樣扎,rou皮兒上都沒個完好的,如今天氣又是越來越熱,倘若一個不謹慎,扎壞了可是不好?!?/br> 李紉蘭聽著她們這邊說話,一時間便也放下了自己的心事,靠近過來,說道:“老先生既然已經能動了,便扶持著多走動一下,對身體總是有些好處?!?/br> 李紉蘭和寶釵關系不錯,她們兩個性情相近,就連印章都頗有默契,李紉蘭的凍石章子刻的是“師冰”,寶釵則是“雪藻”。 寶釵一笑:“這個倒是也有留意的,他老人家自己也很注重?!?/br> 自從恢復了一些氣力,這老漢時常便要人扶著他在地上行走,賈赦從前一貫不喜歡運動的,坐在軟厚的炕褥上,再起身的時候,那炕褥表面就是一個坑,如今非常注重鍛煉身體了,這個“輔助復健活動”自然是賈璉承擔,有的時候賈璉也覺得苦,便叫了大力二柱來,他們都是些粗人,哪里能夠合意?少不得賈璉仍舊多承受些。 除此以外還有更換衣物和沐浴洗澡,邢夫人如今整天說著頭痛心痛,這些體力活兒自然做不得,熙鳳乃是兒媳,女男有別,當然也不合適,就只好賈璉帶著男仆給替換清洗,賈赦身染重病的人,心情倍加煩躁,倘若有一點不合意,便要叫嚷起來,令人心驚rou跳。 而當賈赦躺在那里的時候,便會要這要那,倘若身邊的人一時難以領會,他不僅僅是嗚哩哇啦亂罵,甚至還會丟過東西去打,因此就在前不久,邢夫人已經與他分房而睡。邢夫人畢竟也是六十幾歲的人,本來身體還算康健,少有頭疼腦熱,只是自從家中出了這樣的事,賈赦病倒,她那身體便也江河日下,整天不是這里痛就是那里痛,從世態人情來講,也難指望她,所以便也沒有人說什么,于是居住格局便改成了:賈赦賈璉住在一起,邢夫人與熙鳳住在一處,以便照應。 沐雪元到那邊看到如此情形,當時的感覺就是:無形中形成了兩雙分居的局面。 兩個月后,七月初七,潮音閣三人都去了蒜市口那邊,姐妹們一起乞巧,這一天熙鳳寶釵等人湊錢買了菜rou,沐雪元和紫鵑提了兩簍瓜果,在那邊將蔬菜和豬rou剁碎,加了鹽醬調和了,眾人便一起動手包起餃子來,連黛玉兩手都沾了面粉。 沐雪元紫鵑翠英秀蓮本來說不用她們上手,四個人完全弄得來,寶釵卻笑道:“誰是指望著靠這個吃飯呢?我們雖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嬌生慣養的大家小姐,要磨煉也不必在這上面,只是個有趣兒罷了,況且今日乃是乞巧,讓天孫看看我們也會捏合這面皮,豈不是好?定然要夸贊我們的?!?/br> 雖然是貼近凡塵,然而也很不必每件事都照著做,包餃子只圖個有趣兒,并不是刻意要進行這一類生活實踐,體驗這一種生存狀態。 平兒笑道:“那定然是要夸獎的,給我們寶二奶奶畫筆上加一點金光,以后畫出來的東西愈發活靈活現的,二奶奶倘若是畫別的,倒也還罷了,偏偏最愛畫沙漠,我素日跟著奶奶姑娘們,也是看過一些圖畫的,那上面亭臺樓閣花鳥蟲魚人物禽獸都是有的,只是從不曾看到過有人會畫沙漠,二奶奶日后將這個練好了,給人家畫一幅長長的卷軸,定然能賺錢的?!?/br> 熙鳳在一旁樂著道:“可不是么,為了畫那‘天山大漠圖’,特意尋到這京都城外的沙子堆里面去,把那‘天漠’都去到了,人家去懷來那邊,是為了看八棱海棠,她是為了看沙子,也是很盡心盡力了,我和你說,趁著這市面上少有這樣的畫,你趕緊把這功課做起來,搶占這個先機,能多賣些錢,以后畫的人多了,就不好這樣趁新鮮要錢。就好像那個賣番柿的,如今看著極是賺錢,然而漸漸地有人留種子了,她這橫財也發不了太久?!?/br> 要說寶釵著意做一件事,可真的不僅僅是有恒心而已,她還有計劃,寶釵曉得雖然繪畫技法是可以通過練習而鍛煉精湛的,然而倘若講到構圖,因為自己游歷偏少,不能像人家那樣四海行走,因此講到山水沙磧之類,畫面便往往多憑想象,或者是參照從前看過的圖畫,重構自己的畫面,山水倒是還罷了,畫沙漠的人實在是少,那沙漠其實也不好畫,都是一片沙子,畫什么呢?頂多是加幾頭駱駝馬匹,配上幾個行人,但是背景變化空間不大,不容易騰挪,不像山水畫那樣,溪山溝壑,草亭小船,可以變著法子的布置,沙漠圖畫很容易令人才盡,變得單調。 然而寶釵對沙漠獨有鐘情,便要在這困境之中開出一條路來,然而要另辟蹊徑,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得真正看到沙漠,伊犁蒙古的大漠,自己是看不到了,不過輾轉打聽得到,距離燕京城一百多里之外的懷來,就有一片沙漠,眾人騎了馬,早早地出城,晚上便能趕回來。 寶釵聽到這個消息,一顆心便不住地活動,想法子琢磨,因此那一回便請求顧太清組織一回天漠游,到了那里,愛看海棠的看海棠,像自己這樣對沙漠極其好奇的,便痛快看一回大漠,顧太清聽說了沙漠的消息,立刻便有了想法,她最是個好游覽的,要說燕京附近的景致,比如什么石景山渾河,還有八寶山,自己都已經看過了,只是卻真的并不曾看見沙漠,那地方說遠其實也不是很遠,邀集幾個會騎馬的朋友,一路奔馳便往那邊走,當天就能趕個來回,將這件事和大家一說,許云姜等人的興致也給勾了起來,但凡能騎馬的,都報名前往,于是大家約定了日期,帶了侍從,飛馬揚塵就往懷來而來。 到了那里,眾人且不忙看海棠,都策馬走進沙漠邊緣,縱目往遠方看著,只見遠方一片黃沙漫漫,起伏如同海浪,再往前走,可以看到荒廢的斷壁土墻,顯然原來也是有人居住的,一種桑田滄海的情懷油然而生。 當時許云林說道:“哪里想到距離京都如此之近的地方,就有這一片荒漠?方才還能看到樹林草地,忽然間便變成了這個樣子,天邊還能夠看到綿延的青山,在這一塊地方,居然就是這一片沙海,” 駱綺蘭凝注遠方,嘆息一聲:“女子之詩,其工也,難于男子。閨秀之名,其傳也,亦難于才士。何也?身在深閨,見聞絕少,既無朋友講習,以淪其性情;又無山川登覽,以發起才藻。非有賢父兄為之溯源流,分正偽,不能卒其業也?! ?/br> 黛玉也感嘆:“可說呢,雖然自己的詩里面寫了一些地名,然而舉凡黃鶴樓、玉門關之類,畢竟都沒看到過,所以筆下不由得便有些心虛?!?/br> 要說寫關于熱帶海島的詩歌,黛玉半點不怵頭,然而一說到外間的風景名勝,就有些遺憾了。 至于熙鳳提到的番柿,那一回沐雪元送給盧四姐一些種子,建議她種植,還替她牽線,找餐館推銷番茄辣椒醬,大餅上涂抹這種醬料,十分開胃,白水煮的切面,加上番茄辣醬做成干拌面,味道也與別的醬料不同,如果再加一點rou丁,簡直是人間美味,餐館老板嘗了一下,立刻決定訂購,也不用盧四姐熬醬料,她家里把番柿送過來就行,而且還要她不要告訴別家餐館,就全都在這一家賣,價錢給她提高,盧四姐當然答應,于是今年便擴大了番柿的種植,還特意來感謝沐雪元,提了自家一只雞送過來,沐雪元當時倒是收了她的,回頭就送了兩對小鴨子過去,那不是普通的鴨,乃是番鴨,特意提醒了不耐寒,冬季要注意保暖。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那美稱叫做“紅晶醬”的番茄醬再搗得稀爛,如今也已經有人看了出來,畢竟盧四姐往那邊送的都是整個的番茄,要說這番茄雖然不是如同白菜一樣,到處都可以見到,畢竟也是有名號的觀賞植物,所以種子并不是很難尋覓,因此便漸漸地有人也開始種,只不過還沒有形成規模競爭,然而卻也是遲早的事情。 這邊到了將近中午的時候,幾百只餃子已經包好了,一共有三種餡料,芹菜韭菜和白菜,其中芹菜白菜特意各包了十只不帶海米的,單獨煮了送去給賈赦,因為賈赦這一陣皮膚感染,不敢吃這樣的“發物”。 要說賈赦,這一陣也是很遭了一些罪,先是偏癱,一直針灸著,因為半身麻痹,他倒是不怎么覺得疼痛,只是感染這件事不是他神經麻痹就可以免除的,或許是醫生的針沒有消毒徹底,于是在這樣大熱天的時候,他的后背便發生了潰爛,整天躺在床上呻吟,邢夫人是躲出去了,賈璉卻是沒得躲的,因此這一陣賈璉外出的時候也多了起來,賈赦的照管就交給大力他們,有時候寶玉賈蓉等人也幫忙搭把手。 其實沐雪元早就建議不要繼續針灸,偏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自愈,針灸究竟能起到什么效果,是爭議性很大的,更何況倘若消毒不好,還涉及到交叉感染的問題,賈赦的這個情況,日常多做按摩就好,寶釵也是贊同的,只是這件事卻沒有一個人去說,寶釵黛玉等人都曉得,賈赦也是個牛心左性的,這個主意誰提出誰倒霉,果然邢夫人宛轉地曾經說過,“扎了這么久的針,反正也不再見什么好處,不如就停了吧,讓璉兒每天給你揉揉身體就好”,結果賈赦登時大怒,雖然聽不清他說的是什么,想來也是“你們這幫沒人性的,看著我病成這樣,只顧心疼錢,就不想著給我治病,你們不如干脆拿毒藥毒死我罷了,省得我拖累你們!” 于是邢夫人也沒了別的話說,同著賈璉一起,只問熙鳳要請大夫的錢,熙鳳道:“如今各房都是另過,公中舊賬目的虧空,都是我找了門路暫時填上的,后面總要歸還,知道太太的體己已經典當光了,少不得二爺在外面尋覓些錢鈔,想辦法給老爺治病,老爺平日里最疼的是你,你不能不管?!?/br> 邢夫人:我不說話了。 賈璉:雖然是把秋桐給了我,可是我如今去哪里找錢? 雖然是如此,賈璉也少不得各處商議籌措,弄了錢來給賈赦延續針灸,漸漸地便覺得不堪重負,到后來賈赦后背皮rou爛了,總算是停了扎針,然而此時又要熬湯藥清洗潰瘍,也是折騰了個人仰馬翻。 中午在蒜市口這邊,大家吃過水餃瓜果,又說了一陣的閑話,三點多的時候,黛玉紫鵑沐雪元便回到了潮音閣,第二天,忽然間便傳來一個消息:泓繪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