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尚老師，從明天開始就不用來兼職了，課時費稍后讓財務轉給你，請及時查收，如果資金數目有問題，可以聯系財務核對。

    尚予剛洗漱好準備出門，就收到這樣一條微信，他波瀾不驚地回復完“好的”，捧著手機嘆了口氣。

    被辭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

    離上周紀行原的爸爸找他談話已經過了三天，這三天中，紀行原一次都沒有出現在尚予面前。按理說他應該感到如釋重負，可奇怪的是，不僅沒有喜悅，反而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現在沒了兼職，大三又很少課程，百無聊賴之際，尚予只好爬回宿舍小床拉上簾子睡回籠覺。

    但這覺睡得不夠踏實，迷迷糊糊間，他聽見室友打開電腦看游戲直播，解說激動的講解聲和室友的“臥槽”、“下飯”、“牛哇”交相輝映，在宿舍上空久久徘徊不散。

    尚予麻木睜著眼睛看向深藍色床頂，上面鑲嵌著金黃色的星星。

    他想起紀行原公寓里那盞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豪華水晶燈，想起素白的床褥、柔軟如同云朵的枕頭，想起紀行原guntang的、有力跳動著的胸膛，想起他擱在自己肩膀上的下巴，還有他深深淺淺的、灼熱的呼吸。

    他想紀行原了。

    “為什么，我應該很討厭他才對啊……”

    尚予喃喃默念著，耳畔卻傳來“刷”的一聲，他嚇得轉頭，正好對上室友神采奕奕的臉：“你吃午飯嗎？我正好要下去，要不要幫你帶？”

    “要。幫我買杯小米粥吧?！鄙杏枳ブ鴻跅U坐起來，精神萎靡：“你今天也沒課嗎？”

    “沒呢。那我下去了，很快就回來～”

    室友是個樂天派，整天嘻嘻哈哈屁事不愁，沒課就打打游戲拍拍vlog剪剪視頻，雖然至今單身，但他本人毫不在意，甚至覺得靠神之右手過一輩子也蠻好。

    尚予便呆呆地目送他哼著歌、踩著拖鞋出門，頓時失去了睡意。

    沒多久，外面就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室友提著塑料袋打包的粥，歡快地大喊：“尚予，你弟弟來找你了！”

    我弟弟？我哪兒來的弟弟？

    尚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探出上半身往下門邊看過去，幾天沒見的紀行原正站在室友身后，視線交匯的剎那，他揚起嘴角，慢悠悠地問：“哥哥，想我了沒～”

    “不……不想！”尚予急忙縮回去，他仿佛能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真的是紀行原嗎？不行，我要再看一眼！

    于是他又探出頭，正好就對上了紀行原近在咫尺的目光：“你在跟我捉迷藏嗎？”

    尚予耳朵蹭地紅了。他瞥了一眼專心致志看直播吃午飯的室友，小聲道：“出去說?！?/br>
    他一骨碌從床上下來，拉著紀行原的手往外走，后者懶洋洋地被他牽著手，不情不愿地挪動步子：“去哪兒？”

    “去安靜的地方?！?/br>
    尚予帶著他拐進樓梯間，足足爬到頂樓才停下。校方為了避免學生跳樓自殺，常年都鎖著頂樓的門，尚予背靠著那扇厚重的鐵門，急促地喘氣。

    紀行原頗有耐心地等他平穩好呼吸，才冷冷地開口：“為什么沒來上課？”

    尚予驚訝地抬眼；“你爸爸沒告訴你嗎？托他的福，我現在不是那所機構的兼職老師了?！?/br>
    紀行原沉默片刻，突然自嘲地笑笑：“他怎么會告訴我。如你所見，我跟他關系不太好?！?/br>
    尚予鼓起勇氣，試探著問：“是因為你mama嗎？”

    “嗯?！奔o行原上前和他并肩靠在門上：“她二十歲時不顧我外公外婆的勸阻嫁給了紀國霖，紀國霖比她大五歲，家境非常一般。但我mama很愛他，沒多久就生下了我。就在我兩歲的時候，她自殺了?！?/br>
    “我五歲那年，他帶了個女模特回來，半夜三更在樓下沙發上滾來滾去……他以為我還小，以為我不懂，其實我什么都知道?！?/br>
    “我媽絕對不會自殺?！奔o行原捂住眼睛，聲音微微發澀：“外婆經常給我看她的照片，大部分都是笑著的，像小太陽一樣?！?/br>
    尚予抬手想摸摸他的頭，奈何身高不夠，只好退而求其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難過別難過，都過去了?！?/br>
    “怎么能過去呢，過不去?！奔o行原一字一句，陰惻惻地說：“我遲早會找到證據，替我mama報仇?！?/br>
    尚予縮回手，垂下頭看向自己的腳尖：“……那除了這些，你還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有?！奔o行原側頭看他，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我反悔了?！?/br>
    “嗯？”

    “之前跟你約定，高考結束后就放過你。但現在我后悔了?！奔o行原站直身體，伸了個懶腰：“我來這里就是想告訴你，我要無限期延長交易，至于哪天終止，暫時還無法確定?！?/br>
    “為什么？”尚予不自覺地揉緊衣角：“天底下比我漂亮、比我更會zuoai的人數不勝數，你為什么非我不可呢？”

    “不知道?！彼坪跤X得很荒謬，紀行原說的時候都有些猶疑：“我試過跟別人睡，但腦海里面全是你，你的臉、你的聲音，還有你的……”

    他止住了后面要說的詞語，但尚予大概能猜到，熱度從心臟一直燒到耳朵根，幸好這里光線暗，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紅暈。

    “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尚予鼓起勇氣說完，心臟又打起了鼓，他忐忑地等待對方的回答，下一秒卻被抓住了手腕——

    “喜歡？！”紀行原猛地把他向自己拉近：“你別太自作多情了。我絕對不會重蹈她的覆轍，愛情算什么？一文不值！”

    尚予借著天窗的一縷光線仔細打量他的表情，雖然和以往一樣冷冰冰的，但眼神卻沒那么堅定。

    “總之，你要隨叫隨到，直到我厭煩跟你上床為止?！?/br>
    “那要是一輩子都不厭煩我呢？”尚予突然覺得面前這個人也沒那么可怕了，他順著紀行原的動作貼上去，嘴唇幾乎要貼到他的下巴：“到那時可怎么辦呢？”

    “等到了那時再說吧?！奔o行原盯著他一開一合、水光瀲滟的嘴唇，低聲說：“現在閉上眼睛，我要親你了?！?/br>
    尚予愣了愣，但紀行原已經壓上來，灼熱的呼吸瞬間逼近，緊接著他的唇瓣被咬住，紀行原伸手從后面摟住他的肩膀，重重地舔舐他的嘴唇。

    “唔……輕……輕一點……”

    尚予整個被頂在了門上。紀行原的胸膛又寬闊、又溫暖，嚴嚴實實地把他罩住了。他順從地閉上眼睛，隨后齒關被打開，紀行原的舌頭胡攪蠻纏地闖進去，帶著想把他吞吃入肚的力道，恨不得將他的呼吸全部搶走。

    兩人的嘴唇親密無間地揉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或許，就這樣也不錯。誰讓我開始有些喜歡他了呢？大不了就跟他做一生的交易吧。

    尚予抬起眼皮偷看對方，隔得實在是太近了，近到能數清紀行原的眼睫毛。

    他沉溺地伸手攀住紀行原的脖子，看得十分認真，以至于忘記了換氣，憋得臉又熱又紅。

    紀行原離開他的嘴唇，右手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別走神，專心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