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追尋(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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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農民一下車就看到了陳諾拉,一襲白衣在夜色里很是顯眼。 “怎么才到,船都快開了,趕緊上去?!标愔Z拉催促道。 “俺..還沒船票呢...得先去買票。" “買什么票,我打過招呼了。直接上,就藍色那艘,別上錯了?!标愔Z拉指著不遠處的一艘破爛小船。 “哦哦...好的,謝謝嫂子?!毙∞r民一路小跑,上了船,回頭朝陳諾拉用力揮手。 真沒想到這么容易就上當。連問都不問去哪里,虧自己還編了一套說辭。只要等到明天,告訴向立行這傻瓜在自己手里,撤訴還是要錢還不都是自己一句話。等拿到錢就去國外,他向立行手再長還能伸到萬里以外嗎? 陳諾拉恨不得開瓶香檳慶祝一下。 天色已亮,朦朧地晨霧籠罩著這片大海,一艘藍色的船緩緩行駛在海面上。 小農民剛上船的時候就被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被安排到類似民工宿舍的房間,只是比當初住的宿舍還要狹窄。一排大通鋪上面鋪了層破棉絮,仔細看上面還有斑斑點點的血跡。 他這時才想起問這艘船的目的地。 小農民看了一圈周圍的人?;径际强瓷先ナ畮讱q的男孩,還有兩個看起來稍微年長一點的女生,一個穿著紅色吊帶配熱褲,一個身著緊身t恤,下面套了條短裙和黑絲。奇怪的是他們所有人都一臉麻木,呆呆地坐在棉絮上,一言不發。 小農民覺得氣氛有點詭異,開始嘗試和身邊的男孩子搭話。 “你好啊...” 男孩撇過頭淡淡看了他一眼,小農民這才發現他塌鼻厚唇,明顯不是東亞人的長相。男孩沒有理會他,繼續低著頭發呆。 小農民搭話失敗,有點尷尬,換了個方向和另一個男孩說:“請問這艘船是去哪里的?“ 那個男孩更夸張,看都沒看他一眼,臟兮兮的手在棉絮上不知道畫些什么。 “他們聽不懂的?!贝┲t色吊帶的女孩用低沉沙啞的聲音道。 小農民有些詫異,一個算得上是漂亮的嬌小女孩居然是男性的聲音。他掩蓋住臉上的驚訝朝那個“女孩”說:“jiejie你好,請問這船是去哪里的?” 對方皺了皺眉,直接坐到他的身邊,在小農民耳邊輕聲說:”你不知道我們要去做什么嗎?“ 隨著他說話的聲音,脖子上的喉結上下滾動。小農民指著他的喉結瞪大眼睛:“你...你是男的?!” “別亂指?!蹦侨艘话驼婆南聦χ氖种?,朝小農民娓娓道來。 這艘船是販賣人口的黑船,船上的男孩都是被賣到東南亞做人妖賣yin的。這艘船會跨過南海,先到越南的一個沿海城市,接著會有車把他們送到柬埔寨統一做變性手術,最后再根據個人條件去不同的地方做妓女。漂亮點的去高級會所,游輪上表演,收入也會高些;一般的就去芭提雅,滿足那些外國佬;丑的就只能站街或者經過訓練后去做成人人妖表演。 船上的男孩都是東南亞那邊的人,聽不懂中文,多半都是逃來中國又被抓回去的。他們有些被注射了藥物,精神都不太正常,你就算跟他們說他們能聽懂的語言,八成也不會理你。 而自己則叫小玉,穿短裙叫小程,他們兩是給了船票錢自愿上船的。小玉一直想開家美容院,奈何國內他們這樣的人生意不好做,就想去那兒碰碰運氣,好早點實現夢想。 不得不說,如果沒有喉結和這么雄厚的聲音,小玉看上去和漂亮的女孩子絕無二異,只可惜小農民現在并不能注意到這些。 小農民以為自己聽錯了:“賣到東南亞當人妖?”他笑著搖搖頭,說:“怎么可能,不要跟俺開這種玩笑,怪嚇人嘞?!?/br> 小玉嘆了口氣:“看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上船的時候見過那個黑皮膚的男人沒?我們都喊他基哥。這邊每個人都是明碼標價的,一個人五萬人民幣。把你騙上船的人肯定收了他的錢,不信你可以去問他?!?/br> “不可能的,俺嫂子對俺可好了?!靶∞r民的聲音微微發顫。他站起來,準備去找黑皮問個清楚,可房間的門怎么也打不開,他的心涼了大半截。 他又掏出兜里的手機,左上角顯示無服務。這下小農民徹底急眼了:“俺是男娃,俺不要做人妖...俺要逃跑!” 小玉上去捂住他的嘴,急道:“你瘋啦!基哥聽到不會放過你的!” 她的手上有股淡淡的化妝品香味,小農民漸漸冷靜下來,頹然靠在門邊:“那俺怎么辦...” “你現在怎么逃得掉,只能等船到岸了在想辦法啊?!毙∮裰钢赶洗?,外面是一望無際的海洋:”其實吧,做人妖也沒什么不好的,我從小就想當女孩。手術都是自己花錢做的,哪像你們,流水線全包了?!?/br> 小農民一想到要變成人妖,加上有些暈船,頓時胃液翻涌,扶著墻嘔吐起來,穢物淅淅瀝瀝掉在地上,本就狹窄的房間彌漫著一股酸臭。 小玉給他拍背順氣,蹙著眉道:“你這是何苦呢?!?/br> 小農民連膽汁都吐了出來,最后只能干嘔。 房間的男孩還是面無表情地呆坐著。一旁的小程倒了杯水,從包里拿出暈車藥遞給小農民:“這是暈車吃的,暈船應該也可以吧?!?/br> 看著白色的藥片,小農民回想起自己以前生病,向立行照顧自己的樣子。 他趴在床邊整日的守候,緊握的手和惺忪的眼。這輩子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向立行翻了個身,本該是小農民睡得那一側空空如也。他下意識的用手上下摸了摸,隨即如同冷水澆頭一般一下從困意中清醒。 他猛地坐起身,瞪大眼睛看著空無一人的身側,猶如晴天霹靂。 “匡兒!匡兒!”向立行赤著腳跑下床,在房子里的每個角落都找了一遍。最后想起小農民在客廳掉落的行李隨著他的人一同消失了,終于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此時是早上六點,太陽的晨輝在遠方連成一片。他短時間內冷靜下來,思索了片刻,決定先去找周弘文——小農民一向敬重自己的工作,如果突然離開,一定會對老板交代情況。 周弘文的店上午九點才開門,此刻應該還在家里睡覺。他一邊吩咐手下找小農民,一邊直奔周弘文的家中。 向立行來到一片老小區,爬了五樓敲響了面前貼滿小廣告的老式防盜門。 周弘文正穿著圍裙給陳諾拉做早餐,火腿切到一半就拿著刀去開門:“你是...” ”大早上的誰來了啊?!瓣愔Z拉圍著浴巾從房間里出來,看到門口的向立行徹底愣住了。 她在酒店收到法院傳票的時候就知道向立行已經知道了他的位置,然而無論去哪家酒店都要實名登記,無奈之下只好躲進周弘文家里。 可萬萬沒想到即使是這樣都會被找到。 向立行也驚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他聽到的那位“燕子”,這么說來,小農民的離開必然和她脫不了干系了。 他毫不理會周弘文手中的刀子,直直沖進門里,一步步緊逼著陳諾拉:“李匡去哪里了?“ 陳諾拉很快冷靜下來,冷笑道:“他去哪里管我什么事?你這是私闖民宅?!八芎胛氖沽藗€眼色。 周弘文立刻躋身進兩人中間,把陳諾拉牢牢擋在身后:“這位先生,我和我女朋友并不認識你,請你立刻離開?!?/br> “我是李匡的愛人,承蒙你對他的照顧,他也在我面前多次提起你。我這次來是因為他失蹤了,罪魁禍首就是你身后那個女人?!毕蛄⑿腥套∠氪蛉说臎_動朝周弘文解釋道。 “失蹤?怎么會,燕子跟我說他家人病了,辭職回家照顧親人去了...”周弘文解釋道。 “他早就沒有親人了,我是他唯一的家屬。你身后的女人也不叫什么燕子,她叫陳諾拉,專門在A市給人做情婦,當小三撈錢。我現在有事要和她談,方便讓一讓嗎?“向立行冷聲道。 周弘文呆立在原地,一臉難以置信。 向立行繞過周弘文,站在陳諾拉面前,眼睛布滿血絲:”我不想在重復我的問題?!?/br> “你把我害得這么慘,還有臉找上門!”陳諾拉破罐子破摔,一把扯下頭上的假發,猙獰的傷口暴露在兩人面前:“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向立行干的好事,李匡就是死了,也賠不了我的容貌!” 向立行不想聽她鬼扯,他只想快點找到李匡。 “他要是死了,我會讓你生不如死?!?/br> 陳諾拉不敢去看向立行陰冷的表情,她側過臉:”好,我可以告訴你他去哪里,你要答應我三個條件?!?/br> “說?!?/br> “第一,撤訴?!?/br> “好?!跋蛄⑿辛⒖檀螂娫捊o律師提出撤訴。 “第二,給我轉500萬?!瓣愔Z拉獅子大開口。 “好?!彼攵紱]想就答應,立刻用手機從多張卡里把錢轉給陳諾拉。 “第三,不準你的人對我出手?!?/br> “這點我可以保證,沒有我的允許他們不會輕舉妄動?!?/br> “好?!标愔Z拉滿意地看著手機收到的轉賬信息:“李匡昨天夜里從安平碼頭坐上了一艘去老撾的貨船,凌晨4點就開船了,現在啊,估計離A市十萬八千里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把他找回來?!?/br> 向立行握了握拳,這個消息實在算不上好,但是至少知道人目前沒有生命危險。 “給我航行路線,我再給你加100萬?!?/br> 陳諾拉嘴角都要咧到后腦勺,一口答應。 向立行立刻動身前往安平碼頭,而陳諾拉也開始換衣服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周弘文家里。 “你要走嗎?”周弘文沒辦法消化兩人對話中的消息,依然拿著刀杵在原地。 “不然呢,我現在趕緊去國外,省得剛才那個閻王爺跟我秋后算賬?!标愔Z拉邊整理假發邊說。 “那...那我呢..."周弘文低垂著頭。 “你?你真以為我愿意跟你一輩子?我能來這里住這么幾天都是你祖墳冒青煙?!瓣愔Z拉翻了個白眼。 周弘文猶如晴天霹靂,他等了三年的人竟成了這副模樣。 “ 實話跟你說吧,你找不到我是因為我換了手機號碼,沒人愿意跟你這種個窮鬼糾纏不清。我有我的生活,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咱兩什么關系都沒有?!瓣愔Z拉提著行李箱就要走出門。 “你...你說什么?” “我說,我和你,什么關系也沒..."話音未落,鋒利的刀刃深深扎進了她的胸膛。 向立行和手下開著私人游艇沿著陳諾拉給的行駛路線全力追擊,終于在傍晚看見了那艘藍船。 “就在前面,快!“ 隨著距離的拉進,向立行抓住船錨,在手上轉了幾圈,隨后奮力丟出—— 船錨越過藍船的欄桿扶手,重重地砸在夾板上,本就年久失修的木質夾板被砸出一個大窟窿。 小農民在船上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震嚇傻了:本以為做人妖已經夠慘了,沒想到竟然撞了礁石,命都要沒了。 基哥卻以為這次終于碰上了海上的艦隊。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憤懣地錘了兩下船身,正準備出去束手就擒,卻見來者不過是一艘私人游輪,頓時放下心來。 向立行一行人扯著繩子,把兩艘船的距離拉得越來越近。 “你們想怎么樣?”基哥感受到來者非善。 “我要向你討一個人?!毕蛄⑿凶プ∷{船的把手,手臂一撐跳進船內,面對基哥道。 基哥行駛的航線是唯一一條可以避過海上巡邏隊的路線。而如今這條發家致富的路被個對他有威脅的人發現了,他自然是不會放過他。 他惡狠狠地盯著向立行:“中國有句話,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里每個人都是我買來的,想跟我搶人,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br> 他身后涌出七八個體格健壯的打手,個個拿著匕首,面目猙獰。 向立行的手下紛紛上船支援,基哥朝天上拋出一把三棱軍刺,又伸手穩穩抓住,大戰一觸即發。 向立行一心只想著小農民的安危,絲毫沒有心思跟他們惡斗。他隨手撂倒兩個小嘍啰就往船艙跑去。他敲打著每一扇門,大喊道:“匡兒!你在哪!” 小農民沒有想到在這里竟會聽到自己日思夜想的聲音,想都不想地拍著門回應道:“立行!是你嗎!俺在這?。?!” 向立行抄起滅火器,朝門上的鎖鏈猛砸下去,在船身劇烈搖晃中,門開了。 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里面的情景,就被小農民緊緊抱住。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隨即是一肚子的委屈和惱火:“你怎么能相信那個女人的話?!她要把你賣到國外,我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了?!?/br> 小農民心里五味雜陳,更多的是對向立行的擔心。門口的打斗聲已愈來愈近,他不禁道:“基哥他們不好惹的,你們快走?!?/br> “要走一起走?!毕蛄⑿欣∞r民的手就往外跑去。 向立行的手下都經過專業的訓練,等向立行帶著小農民趕到的時候,甲板上基哥那波人都已經躺的七七八八,在地上扭曲著發出痛苦的哀嚎。 向立行托著小農民把他送回了自己的游輪上,正當他也要跨過去的時候,基哥竟從地上爬起來,抓著軍刺朝著他的后心狠狠扎去—— 軍刺帶起一陣銳利陰冷地勁風朝向立行襲來。 感知到危險的他本能地朝一側快速移動了幾厘米,軍刺扎穿了他的左肩。向立行只感覺肩膀一涼,還沒來得及感知疼痛,就隨著慣性墜入大海,血染紅了海面。 最后一抹斜陽落下海平線,天空被無際的深藍吞噬。 “立行??!”一聲凄厲的尖叫驚散了幾只海鷗。 即使自己離開他,也逃不出這樣的命運嗎?不,絕不可以。 小農民一貫低垂的眼閃過一絲狠厲。他想都沒想,朝向立行掉下水的方向縱身一躍,冰涼的海水霎時間把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