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你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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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側臥的青年因為肩膀上的傷處不得不改換姿勢,睡得并不安穩,夢里也哼哼唧唧的,秀氣的眉頭皺著,顯然疼得厲害。 悄無聲息出現在床頭的男人面冷似鐵,動作卻分外的輕柔,小心的把床上的人翻過身,讓他在睡夢里無意識被壓迫到的肩膀解放出來。 段川凌掀開被子,涼意讓被窩里的青年縮了縮身子,唇瓣撒嬌般的嘟了嘟,看到這孩子每次生病了都會露出孩子氣的一面,男人的目光緩和了幾分。 可當視線觸及到紅腫蔓延出領口的側肩,段川凌的臉色又難看起來。 解開睡衣之前,一管鎮定劑能幫助小孩睡得安穩些,且也不會發現自己的入侵。 也不知道段竟遙是怎么弄的,不到一天的功夫,傷勢不減反增,看在段川凌的眼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心疼不已,手指觸碰上去時指尖無意識發抖。 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里積攢得快要滿溢出來的戾氣,拿起了藥膏為他重新上藥,他就知道段竟遙照顧不好自己,如果只靠他自己,這傷一定會越養越嚴重。 腫脹的部位比巴掌還大,周圍的肌膚淤血變得紫黑,肩頭和手臂還有幾處刮擦,和完好的白玉無暇的肌膚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刺激得男人的瞳孔都縮了縮。 藥香味不難聞,揮發出淡淡的清香,當男人的手指溫柔的在紅腫的最嚴重的肩頭抹上藥膏,手下的身體顫抖了幾分,溢出幾聲呼疼的抽氣聲。 段川凌動作一頓,繼而接著揉開淤血,刺目的傷痕絕不該出現在這孩子的身上,動作逐漸加重,等聽到抽泣似的呻吟時才僵住了動作。 垂頭一看,嬌氣的小兒子眼角掛了顆淚珠,一碰就掉進了枕巾里,眼尾委屈的泛著紅暈,隱約殘留著水澤,襯得更為脆弱了幾分。 精美的昂貴水晶居然在他不注意的地方裂開了傷痕,無疑讓段川凌無法接受,他的憤怒不言而喻。 復雜的情緒讓段川凌的大腦鮮少變得混亂了,一方面他想細心呵護,另一方面卻忍不住想讓小孩嘗到更多的苦頭,不長教訓的小東西,一點都不能讓他省心。 不忍再多看,段川凌快速的上好藥,用手重新感受了一下骨頭和肌rou,怕里面還藏著更深的傷。 段川凌最初是想把人帶走的,段竟遙不喜歡去醫院,那他剛好可以將人帶回去治療。 然而想來這孩子一定死活不愿意,他好不容易才跑出來,又怎么能輕易就回去呢?段川凌終是不敢去賭,原來他也是會害怕的。 段竟遙這點磕傷放到自己身上,段川凌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別說只是皮rou傷了,就是被捅一刀他都能繼續談笑風生,指揮若定。 可所有的事情一放到段竟遙的身上就變得完全不一樣,這朵嬌花似的小孩哪里能承受更多的風雨呢?他合該就要待在自己為他準備好的金絲籠里,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一點傷都不受才對。 偏偏不愿意,非要跑出來……段川凌想起這幾年發生的一些事情,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看向睡熟的孩子尚顯稚嫩的臉蛋,目光帶了幾分狠意。 手指死死的捏成了拳頭,骨節被捏的噼啪作響,竭力克制著沖動,最后段川凌還是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多余的事情都沒做。 —— 威爾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眼皮狂跳,要大禍臨頭的不安。 不祥的預感到了晚上得到證實,他喝了點酒,搖搖晃晃的走在街頭,酒精讓他的反應變得遲鈍起來,唯一還記得的就是應該要向段竟遙道個歉。 他還記得是自己不小心絆倒了段竟遙,好像讓他撞到了桌子上,應該受傷了吧,那天他離開時的表情很難看,隱忍著的。 威爾自來是有強迫癥的,這種強迫要完美的感覺不單是生活上,還體現在各種不如意里。要是段竟遙答應了他,興許他還不至于這樣念念不忘,耿耿于懷。 得不到就偏想得到,因此無法放下,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感需求已然化成了血管里的虱子,啃咬得他不得安寧,非要去做些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事情。 路燈壞了,月清星淡。 昏暗的燈光下拉長了另一條陰影,寂然無聲的接近威爾的的影子,他本人絲毫沒有察覺。 危機預警響起的瞬間,腦袋被黑布套包得結結實實,從身后伸出來的大手精準無比的捂住了他的嘴,堵住了未出口的呼喊。 緊接著膝蓋后彎一陣劇痛,被狠狠的踹了一腳,那股力道不亞于小汽車從他的腿上碾了過去,疼得他當即悶悶的慘叫了一聲,跪倒在地。 四野一片寂然,威爾只能聽到近在遲尺的呼吸聲,略顯粗重——因為克制的憤怒。 威爾被踢翻在地,冰冷的東西抵在了太陽xue,觸感告訴他這是槍,致命的威脅讓他的酒全醒了,張口要求救或者求饒,但是捂著他嘴的大手壓迫的他幾要窒息,半點聲音都發出不來。 “你真該死!” 飽含冰冷殺意的聲音很陌生,威爾以為對方找錯了報復的對象,他從沒招惹過如此可怕的存在,可對方針對著他的惡意能將他燃燒成灰燼。 子彈上膛,槍響后,威爾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恍惚得覺得自己被子彈貫穿,然而急速跳動的心臟沒有停止,慢下來后他才意識到那一槍剛好打在了耳邊的水泥地上。 飛濺起來的彈殼還是碎石擦過臉,火辣辣的疼。 威爾的眼淚一下就被嚇出來了,他努力睜大眼睛,眼前只有一片漆黑,鼻間只能聞到濃郁的硝煙火藥味。 “我真想殺了你?!?/br> 一晚上那個聲音就說了兩句話,第二句話結束后,沉重的拳頭襲上了胸口。 威爾覺得自己快要死去,但他的意識一直保持著清醒,劇烈的痛疼和酒精殘留的刺激讓他的精神保留在被摧殘的境地。 他還能分辨出打在自己胸口的拳頭應該帶上了武器,很重很冰,而且還有粗糲感。 骨裂聲和rou體的撞擊聲交錯起伏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威爾連對方什么時候停手,什么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他無力的癱軟在路邊,胸口一片血rou模糊。 沒有哪一次和這次一樣,與地獄的接觸近到負距離,威爾無數次以為對方要打死自己,可他畢竟還活著,只是離死也不遠了。 暗淡的燈光灑在呼吸微弱的軀體上,外套敞開,白色的襯衫被鮮血染透,左側的胸腔不自然的向內凹陷,心跳的起伏慢慢減弱下去。 意識慢慢渙散,威爾一動也動不了。 —— 水流沖洗著長長的鎖鏈,血水由濃變淡,快速流淌,露出玫瑰淺金的本貌。 修長完美的手指和手背都有著血痕,那是被金屬勒住后再遭遇連續重擊留下來的傷痕,鼓起一道道紅痕,最嚴重的地方血rou翻出來。 鏡子里的男人面寒似鐵,冷淡清洗完手上的血跡,再仔細的把細細的鏈子洗干凈了,一圈圈纏繞到受傷的手上,近乎自虐的感受著疼意。 如果沒有這份疼的話,他要殺人的沖動就控制不住了。 可還是不夠。 一揮拳,鏡面隨著一聲巨響破碎,男人冰寒森冷的五官支離破碎,兇狠的目光碎成無數片。 —— 威爾就在一街之外被人打了,鬧得挺嚴重的,段竟遙第二天就知道了。 同學群里一個他記不住名字的陌生同學爆料,威爾運氣差到極點,好端端走個路差點被人摁倒揍死。 又聽說他的左側肋骨全斷了,險些插進心臟里,可見運氣還是不錯的,撿回一條小命。 這幾年治安太好,周圍附近連個小偷小摸都沒有,突然爆出這么大的案子,自然是要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 周朗都聽說了,還打電話過來讓段竟遙最近小心一些,那人下手太狠,沖著要人命去的,如果不是和威爾有血海深仇還不至于下此狠手吧。 蓄意報復比無差別攻擊對其余人來說安全些,可威爾醒過來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到得罪了誰,招來這場大劫。 好歹是同學一場,威爾在校小有名氣,不少人都去看望他。 段竟遙出了點錢讓班級的代表去探望,他自然是不可能去醫院的,況且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時機掐得太巧了,段竟遙想不懷疑都難,他撥通了段川凌的電話開了免提,右手疼得抬不起來,拿東西都費勁。 “遙遙?!?/br> 段川凌的聲音比平常淡一些,段竟遙知他有些生氣,猶豫了下還是問了:“爸爸,你在哪兒???” “在家?!?/br> 段竟遙以為他回國了,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不舒服,自己還傷著他居然回去了?這個念頭冒出來后自己都覺得矯情了。 “周朗被人打了,你知道嗎?” 段川凌似乎冷笑了一下,語氣很差,“我需要知道嗎?他算什么東西!” “不是你干的?” “要是我出手,他還有命嗎?” 段竟遙信了,他也不認為段川凌會連一個不足以威脅到他的人都容不下,固然他是殘暴的,可也不至于隨意殺人。 過了一會兒沒等到段竟遙說話聲,段川凌不悅地問:“你特意打電話過來,就為問我這件事情?” 段竟遙不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 好在那頭段川凌也不需要他回答,冷冷的丟下一句:“好好照顧你自己?!?/br> 隨后電話就被掛斷了。 段竟遙看著通話結束的提示有點懵,段川凌居然掛他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