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木榮的腳步在三樓樓梯口暫停了一下，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先回了自己房間。

    仲歲在樓下豎起耳朵聽著，皺著眉頭就要起身把人抓回來，卻聽到三樓的門打開，關上。細碎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木榮往四樓去了。

    他就又坐了下來，把沒吃完的晚飯吃完。

    從回來到現在，這一天木榮都表現得無比正常，認真吃飯、看書、陪他出去堆沒有意義的雪人。仲歲最大程度地想調動他的積極性，木榮也十分配合，但還是有些rou眼可見的力不從心。

    仲歲跟林逸品打雪仗的時候悄悄觀察他，跟春識的旁觀不一樣。木榮的眼神放空，手里拿著鏟子，卻對活動絲毫沒有興趣，麻木的靠在門框上。他好像活在了自己的空間里，跟他隔了一層玻璃，看得見摸不著。

    玻璃是冰的，人也是冷的。

    仲歲下午去找木榮的心理醫生了解了一下情況，雖然木榮只去過幾次，但還是可以得知木榮的抑郁起因是住在地下室的那一個月。本身問題并不嚴重，只是懷孕再加上二次分化，讓他的疲憊感多于不快樂感。

    木榮覺得他太累了，就會繼而覺得自己很沒有用。

    一再的自我否定和疲于應對身體反應讓他產生了很強的逃避心理。仲歲能做的，是幫他面對，陪他重新樹立起生活的信心。

    如果任由他發展下去，不但木榮的身體會垮掉，孩子會受到影響，后果很難估計。

    ……

    仲歲仔細地琢磨了這幾句話的意思，決定先把木榮拉進自己的視線里，看看他每天都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任由仲歲怎么回想，也想不起來，他第一次見到木榮是什么樣兒的？木榮又該是什么樣子？是蜷在門口跪在他腳邊嗎？是跟他點頭乖巧答應？還是那個跟他提出想要一枝玫瑰的小小Omega？

    好像不是，這些都是地下室里的木榮。

    是被他圈養起來的寵物，是在暗無天日的房間里日復一日踱步的無措小兔子，是只能被jingye灌養的生育機器。

    可他們沒有打算過生養一個孩子。

    ……

    仲歲不喜歡小孩，他和木榮有著本質的區別。

    木榮沒有家庭，所以他很需要一個家庭，需要一個Alpha丈夫，需要一個孩子，需要愛和愛情。

    仲歲的父母早亡，在機關單位被一群強勢的Alpha看著長大，他被教導的是堅毅，是戰斗，而不是家庭。

    他對于家庭的意義很模糊，模糊到沒有幻想。

    如果不是因為生育率的要求，不是主教的百般撮合，不是張大校家里的萬般逼迫，他根本不會去領木榮回來。

    他不需要Omega，如果需要，就是一個和他相配的飾品。

    但他還是有了自己的Omega。他乖巧聽話，干凈漂亮，會軟軟的叫他“先生”，不拒絕他的粗俗，也接受了他的暴力。用自己僅有的微薄心血，包裹了仲歲的僵硬。

    心理醫生告訴他，木榮覺得自己討厭又自私，覺得自己貪得無厭，覺得自己因為貪婪受到了懲罰。

    他違背了仲歲的意愿，違背了先生的喜好，只能被仲歲嫌棄的丟掉。

    他為此失眠，苦澀，日日擔驚受怕。

    而一切痛苦的來源，追根究底，是他愛上了仲歲。

    ……

    仲歲等著餅干烤好，水果洗好切塊才端著上樓。

    他走的很慢，甚至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木榮。心情有些復雜，一方面是喜歡，又一方面是苦惱。

    他有些害怕木榮抗拒他，又害怕自己再次傷害他。

    他進門的時候木榮扒在沙發上，朝窗外看。換成了自己的裙子，光著腳，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聽到仲歲開門的聲音轉過身，看著他，有些緊張。

    仲歲問他：”怎么沒有去洗澡？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不冷嗎？“

    木榮咬了咬下唇，道歉：”對不起先生……＂

    他不敢進去臥室，更不想去洗澡，只能坐在這兒等仲歲上來。外面雪又下大了，他就爬起來看看。

    仲歲放下托盤，在他身邊坐下，木榮趕緊坐好。仲歲伸長了手臂，輕易地把木榮圈進自己的領地，他摸了摸木榮扒在窗戶上冰涼的手，問他：“是不想洗，還是不愿意？是不是下午出去玩累了？”

    木榮有點吃驚他這么問，溫柔的不像仲歲，他點頭小聲道：“嗯……不想洗?！?/br>
    仲歲也不計較，把放著水果的碟子遞給他，里面是鮮艷欲滴的草莓，掛著水珠，非?？煽诘臉幼?。

    “嘗嘗?！?/br>
    木榮很少能吃到這么漂亮的草莓，教養所的水果有限，賣相自然不會這么好看，草莓也沒有這么大的。

    現在是冬天，他就可以吃到這樣的草莓了，著實令他驚喜又覺得新鮮。

    “是先生今天買的嗎？”

    “恩?！敝贇q聽說孕吐的人要吃新鮮酸甜的水果，特意吩咐的，包括碟子里的蔓越莓小餅干。

    “謝謝先生?！蹦緲s小心地拿起一顆，看了看，咬了一口，紅色的汁水留在唇角，染紅了嘴唇。

    木榮吃得認真，一無所覺，直到仲歲貼了上來，他輕輕舔了一下木榮的可愛嘴角，說：“好甜。吃完了，我幫你洗澡?！?/br>
    木榮的臉紅到脖子根，吃人嘴短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