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榮榮這一覺睡了好久，到了中午還沒有醒。

    仲歲在八點天亮的時候起了床，吻了吻他的臉頰，換好衣服，吃過早飯。叮囑管家給木榮做了玉米濃湯和吐司雞蛋，才坐車去了軍部。

    他比大部隊要早一晚到達，現在估計已經差不多了，他得去接應。

    木榮醒來的時候腦袋空空如也，他很長時間沒有睡這么久這么深了。

    沒有做美夢，也沒有做噩夢，只是平穩的睡著，醒來。

    這對于噩夢纏身的人已經是足夠大的恩賜了。

    仲歲不在家。

    木榮沒什么反應，早就料到了。他起床，洗過臉，下樓遇上管家，管家引導他往餐廳去：“先生為您準備好了早餐?！?/br>
    掛鐘已經劃過了11，已經是午餐了。但木榮還是吃了。

    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過家里的飯了，都是在春識家里。仲歲不在家里，他也不太愿意在家里待著，一天一天等下去，會越來越失望的。

    他喝了一口玉米濃湯，是仲歲喜歡的那種，香甜軟糯，溫度剛好。他問管家：“先生今天會回來嗎？”

    “會的?！惫芗覜_他微笑，似乎心情好了很多，“先生說下午會早些回來，要帶您出去?！?/br>
    “去哪兒？”木榮脫口而出，有些緊張。

    “不知道。請您今天就在家里等先生吧?！惫芗液孟褚恢痹诘人儐?，說完也就忙去了。

    木榮吃完了東西，有些不知道該做什么。

    他其實一整天都是無所事事的，沒有工作，沒有任務，也沒有興趣和愛好。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無用Omega。

    他不會做菜、不擅長茶藝、連特長的縫紉都時常覺得不夠精美，做出來的衣服也夠不漂亮。

    他完完全全附屬于仲歲，依賴于仲歲。美麗的菟絲花永遠攀附于強壯的枝干。

    先生需要他，他就有用。

    先生不需要他，他就沒有用。

    雖然令人悲哀，但這是事實。他一早就很清楚自己的處境。

    只有寶寶，寶寶是屬于他的，也是屬于仲歲的，是他留下來的唯一籌碼。

    只要仲歲點頭。

    或許他該去書房看看，木榮靈機一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朋友不是都要胎教的嗎？

    ……

    書房很溫暖，就在木榮的房間旁邊，他蜷在軟軟的長毛地毯上，面前擺著一本書。

    書是一本很舊的童話，上面有著簡單的插畫，黃色的頭發，綠色長袍的小王子站在上面，孤獨的星球上種著一枝紅艷的玫瑰。正是法國作家圣?？颂K佩里的。

    木榮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故事，他唯一學習過的東西是ABO性別知識，是如何勞動的技能，又有如何取悅Alpha，如何生育和如何做一名被丈夫喜歡的妻子。

    教養所的Omega們沒有美夢，沒有童話，沒有炫彩的插畫。只有丑陋的器官和不堪入目的交媾。

    他們生來就是為了生育，為了服從，為了滿足Alpha的欲望。

    木榮看著又覺得自己像一些像隨風流浪的小王子，守著玫瑰花一樣煩惱又迷人的愛情，渴求被自己的Alpha善待。

    窗外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了雪，白松的雪花堆積在窗欞上，世界一片干凈澄澈，仲歲踩著雪回到家。

    他站定，脫了大衣，撣了撣雪，問：“木榮呢？”

    “在書房?！惫芗医舆^他的大衣。

    “多久了？晚餐準備清淡一些，西蘭花，蝦仁，還有魚rou都做一點?！敝贇q吩咐道，突然想起來他咨詢過的醫生的話，補充：“再去買一些水果，要酸甜的，草莓，西梅之類的。今天烤餅干了嗎？晚上送一些到我房間里?！?/br>
    “一直在那里，下午沒有出來。這就去準備?！惫芗乙灰淮饝?，不動聲色地盯著仲歲上樓的背影。

    他年紀大了，在這個家里待了幾十年，看著仲歲長大，第一次看他對一個外人上心成這個樣子。要知道，仲歲連他自己生日都快記不得了卻還為一個Omega記得這么多，模模糊糊只能記得八月中旬。

    仲歲走的很快，腳步聲很輕，到了三樓就聽不見了，像是故意放輕了腳步。

    管家嘆了一口氣，叫了傭人去買水果回來。

    仲歲一身風雪氣，在門口暖風口站了一會兒才推開門。

    不出所料，木榮睡著了。

    他穿著藍色的牛奶絨的裙子，棉質長毛襪，躺在地毯上，蜷起來枕著胳膊，呼吸均勻，臉蛋粉紅。

    手邊還有攤開的書，尾指停留在最后一頁，大概強忍著困意看完就睡了。

    仲歲脫了鞋，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把書拿起來看了一眼。

    是他小時候看過的，很舊了，擺在書架最上面一層角落里，仲歲朝書架看去，果然，下面放了一個凳子。

    他踩著上去拿的。

    還真會挑，仲歲把書放下，附身輕輕叫他：“榮榮？”

    “唔……”木榮輕輕應了一聲，沒睜眼。

    “榮榮？”

    “唔?！?/br>
    還是沒睜眼，他下意識地接話，又困的睜不開眼睛。

    仲歲只好伸手去抱他，手臂從他的脖頸和腿彎穿過，把人橫抱起來，木榮也只是動了動，調整了下姿勢，沒醒。

    懷孕了反倒比以前更輕一些，仲歲皺了皺眉，摸到他消瘦的沒幾兩rou的腿，輕易地就能攬進懷里。

    Omega本身體型就不如Alpha高大，這下子更是差距明顯。

    木榮的房間就在拐角，仲歲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上樓，推開了四樓的房間。

    他剛把木榮放在床上，他就醒了，縮在仲歲身下，有些迷茫：“先生……你回來了……”

    “嗯，困就繼續睡?！?/br>
    木榮搖了搖頭，心心念念，睜大了眼睛：“管家先生說……您要帶我出去……去哪兒？”

    去看醫生。

    但仲歲突然覺得今天也不是很急。他指了指窗戶外面：“下雪了，你想跟我一起出去堆個雪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