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好的鬧鈴準時地響了起來，盡職盡責地把陳晚舟從深沉的夢境當中震出。他閉著眼睛，胡亂地在床頭摸索，卻沒能找到自己叫個不停的手機——然后無比突兀的，設置好的鈴聲被截斷，沒有留下一點聲息。

    “唔……？”發出一個代表疑惑的含糊音節，陳晚舟盡力地掙扎了幾下，還是沒能在失去了鬧鈴支援的情況下，抵抗過nongnong的睡意，扯了扯身上蓋著毯子，就要再睡過去。但下一秒，他的嘴唇上就多了一個柔軟冰涼的觸感。

    就仿佛在給陳晚舟適應的時間一樣，從嘴唇上傳來的感受最開始的時候是輕微的，一觸即離的，蜻蜓點水一般，在水面帶起些微不明顯的波瀾，但隨即，那淺嘗輒止的親吻一點點地加重深入，蛛絲似的緩慢地織就細密的網，裹纏上他沉在水中的意識，不斷地磋磨拉扯他的神經。

    “……嗯……唔、呃……哈……”窒息感仿佛往肺部灌入液體一般逐漸變得強烈，陳晚舟的眼皮不斷地顫動，終于在抵達某個界限之后睜了開來。

    尚未徹底聚焦的眸子里倒映著宿舍里熟悉的天花板，陳晚舟茫然了片刻就反應過來：“陽、嗚……哈呃……嗯、我……醒了……啊嗯、呼……”

    從喉嚨里擠出的聲音被軟滑的舌攪碎，化作斷續的喘吟，陳晚舟顫抖著鉆進了被角，根本連躲避和推拒的力氣都沒有。

    肆意地品嘗了一番陳晚舟的唇舌，幾乎把他肺里的空氣都抽干，祁陽才意猶未盡地放過了他，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再不起來要遲到了?！?/br>
    “你以為、呼……是……嗯、是因為……誰、啊……”好半天都沒能喘勻自己的呼吸，陳晚舟狠狠地瞪了面前的空氣一眼?？上p眸濕潤的模樣，看起來實在是沒有半點威懾力——反倒勾得祁陽險些沒忍住，再把人按住狠狠地親一頓。

    “是你說讓我喊你的……”挪開自己的身體，讓陳晚舟能起身，祁陽果斷地惡人先告狀。

    “我那是說我起不來的情況！”知道這個家伙肯定是在找借口，陳晚舟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懶得和他爭辯，直接掀起毯子一把蒙在了他頭上，轉身自顧自地趿拉著拖鞋走進了洗手間洗漱。

    被陳晚舟鬧脾氣的手段給可愛到了，祁陽在毯子底下悶笑出聲，好半天才扯下蒙在頭上的絨毯疊好，起身走進了廚房。

    他并不擅長下廚，即便對著菜譜一步一步地進行，最終的成果也就那樣，但總歸來說，弄一些簡單的東西還是沒問題的。

    把鍋里焦了一圈的荷包蛋盛進盤子里，和兩截短短的脆皮腸一起端上了桌，祁陽想了想，又從冰箱里拿出一個蘋果打了杯果汁——至少比起路邊的小攤來，這些東西要干凈得多。

    就連自己還活著的時候，都沒有關注過這些東西，祁陽看著在桌邊坐下來的人張口在稍顯焦黑的煎蛋邊緣咬了一口，無端地感到心口泛開一絲甜意。

    每當和這個人相處的時間增加一分，祁陽就感到那根拴在對方手中的韁繩，又在自己的脖頸上纏緊了幾分——可偏偏他對此甘心情愿，甚至主動地將自己的弱點遞交到對方的手中。

    托起陳晚舟的下巴，祁陽俯下身，舔去他唇上沾著的果汁水漬，又與他交換了一個親昵纏綿的吻，才放他出了門。

    無論是這個人僅在自己面前展現的這一面，還是在外人面前時表現出的模樣，對于祁陽來說，都同樣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蛟S也正因為這樣，他才不愿那么輕易地將自己分開扮演的兩個角色融合為一——僅有這樣，才能見到這個人相差許多的兩面，將這個人更加透徹全面地了解。

    至于在這其中，夾雜的一點點私心和小趣味……

    探出的舌尖輕輕地掃過還殘留著溫軟觸感的唇瓣，祁陽低笑出聲，看著窗外走向校門外的陳晚舟，沒有直接下樓跟上去。

    就仿佛能夠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一樣，陳晚舟回頭朝自己的宿舍看了看，一雙翠色的眸子微微彎了彎，在柔和之中，又帶有些許輕軟的媚意。

    “還是有點太放縱了……”垂在身側的手不動聲色地按了按自己的后腰，陳晚舟收回視線，小聲地咕噥了一句，卻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那個決定與他糾纏一生的惡鬼。

    一縷帶著秋意的風從額前掠過，卷走了遠處夏蟬聲嘶力竭的鳴叫，腳下的草叢因昨夜的雨還有些濕潤，逐步接近的秋日未能徹底驅散夏日殘留的熱意，卻著實消減了空氣里的那種焦躁。

    當陳晚舟來到校門外的時候，停在那里的巴士里已經坐了不少人了，戴著眼鏡的老教授坐在靠近前門的位置上，笑呵呵地和身邊的人說著什么，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也是，導師對這種帶著學生參觀學習的事情總是抱有極高的熱情，只要能夠抽得出時間，每次都不會落下。這大概也是他手底下帶出來的學生，總是比其他同級的人要多出一成實踐能力的原因吧？

    笑著和老師打了個招呼，陳晚舟越過對方，往車子的后部走去——他來得有點晚了，大部分位置上都已經坐了人，陳晚舟也不太想擠到熱鬧談笑的學生之間。

    就算只是助教，他到底也還是頂了個老師的頭銜，總覺得過去會打擾到別人。

    “助教！”視線落在靠近尾部的幾個位置上，陳晚舟正打算走過去，就被人給喊住了。

    太過熟悉的聲音讓陳晚舟怔了一瞬，而后才反應過來說話的是誰。

    “這邊有位置，過來坐嗎？”趴在遮擋住了自己的前座椅背上，祁陽笑瞇瞇地看著站在過道當中的人，朝自己邊上靠窗的位置指了指。

    陳晚舟聞言猶豫了一陣，還是抬腳走了過去。

    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陳晚舟想了想，還是主動開了口：“好久不見?！?/br>
    “也沒有好久吧？”一聽陳晚舟的話，祁陽就笑了起來，“昨天上課的時候還見過?！?/br>
    盡管沒有再像之前那樣，總是找著各種理由，去“請教問題”或者“偶遇”，但這個人在的課，他還是一節都沒有缺的。

    這一點，陳晚舟自然也知道。他側過頭，盯著身邊的人看了一會兒，沒能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什么特殊的情緒，不由輕聲笑了一下，感到原本有些懸起的心放了下來。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還是可以來問我?！甭晕⑺妓髁似?，陳晚舟這么說了一句。既然眼前的人想要以普通熟人的方式相處，他也并不介意表現出相應的態度。

    “當然，”祁陽靠在椅背上，看起來很是放松，“我可不會為了顧慮一個不認識的人的心情，就放過提升自己的機會?！?/br>
    “倒是助教，交往得還順利嗎？”他彎起唇角，側過臉看向陳晚舟，出口的語氣就宛若在談論天氣一樣自然，“要不要考慮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