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譚正(上)
“這個啊?!痹S雙沉不以為意,“被一不懂事小孩咬的,已經教訓過了?!?/br> 譚正模棱兩可:“是嗎?!?/br> 倒是封久安在旁邊譏諷:“就是剛才那個吧,玩的有夠花的啊,許總?!?/br> 許雙沉在他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十分親昵:“怎么跟我說話呢,沒大沒小?!?/br> 譚正向來不太喜歡封久安對許雙沉的態度,以往看在許雙沉和老刑警封夏的面子上,偶爾會擺兩下譜,勸解幾句。但是今天罕見的沒有說話,只是輕飄飄揭過這件事。 “阿沉,走了?!?/br> 兩人出了公安局大廳,許雙沉還從后備箱里摸出兩支艾蒿,在譚正身上拍了好幾下:“別動,老實站著,去晦氣的?!?/br> 譚正只好老老實實地站著,等許雙沉似模似樣地拍完,才坐進駕駛座:“賀林祥過來簽的字?” “嗯?!?/br> “怎么談的?” “小孩子好面兒,我認認真真賠禮道歉,給足了面子就同意了?!?/br> 譚正無奈,伸手在許雙沉臉上的淤痕處捏了好幾下:“這是你的賠禮道歉?你把人小孩揍了吧?!?/br> 許雙沉咳嗽一聲,扶了扶眼鏡,把車窗降下來半截,假裝看外面的風景。 賀林祥這個人,雖然年紀小,但眼力見還不錯,知道誰能惹誰不敢惹。平時花花腸子多,一般的事,仗著賀剛的關系尾巴能翹到天上去,但要真遇上點狠人,三兩下就歇菜。這次灰溜溜的來警局簽諒解書,估計是被許雙沉揍的不輕。 譚正將車鑰匙插進去,淡淡開口:“最近小心點,你打了他兒子,賀剛應該不會這么簡單就放過你?!?/br> 許雙沉十分無辜:“大哥,我可都是為了你,就算賀剛要報復,也是找你吧,大家都知道,我就是一個跟著你混的小弟而已?!?/br> 譚正:…… 車子啟動,譚正打轉方向盤,倒車出庫,冷不丁車窗被敲響。 “諸隊長?!弊T正降下車窗,車子停了下來,但還未熄火,“有什么事嗎?” 諸遠這才發現許雙沉坐在副駕駛:“我找雙沉?!?/br> 他從車頭繞過去,一只手撐在車窗上,彎著腰跟許雙沉說話:“周六下午三點,老地方見,別忘了。還有,我手機號沒換?!?/br> 許雙沉沒說話,諸遠也不走,就那么彎著腰等著他的回答。 “知道了?!痹S雙沉說,“正哥,走吧?!?/br> 車開出半條街,遠遠的還能看到公安局在后面,譚正就接到了鄒家明的電話。 譚正把車停在了路邊,對許雙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推開車門下車,到了車尾才接通電話。 許雙沉在車上沒下去,只是將車窗又降下來一點,胳膊搭在上面,指尖快速叩擊著窗沿,顯得有些焦躁。 他透過后視鏡,看見譚正表情有些難看,交談了幾句之后,更是在車尾來回踱步,整個人看起來比許雙沉更焦躁。 這種表情很少出現在譚正的身上,許雙沉屏住呼吸,也只勉強聽見只言片語。 掛了電話,譚正上車,他靠著座椅,右手搭在方向盤上,緩緩吐出一口氣。 “誰的電話?”許雙沉剛才沒聽到什么,只能模模糊糊猜到對面是鄒家明。 鄒家明這個人在漢東市非常的有名,是明協集團的老板,早期靠建筑工程發家,后來做大,就進軍房地產,據說最近還在布局醫療器械板塊,野心不小。 早些年關于鄒家明的傳言也五花八門,但隨著鄒家明轉入幕后,不再出面后,這些傳言也漸漸消散。 譚正很是忌諱這個人,輕易不怎么提他。許雙沉這些年跟著譚正,兩家公司業務往來不多,但畢竟都在漢東市發展,十年下來還是碰到過幾次。 這短短幾次碰面,許雙沉就覺得,當初那些傳言,不一定全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鄒家明這個人,背后的水很深。 “工商管理局的?!弊T正不想多談,隨口扯了個謊,驅車往家趕,“先回家?!?/br> 許雙沉沒有戳破,只是扭臉看向窗外:“行,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給你定了明天的機票,下午就走?!?/br> 譚正接出來,眼下的事情算是勉強告一段落。 許雙沉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下來。中午在小賀總那邊灌了一肚子的酒,這會兒精神松懈,被車一晃,酒勁兒就上來了,上樓的時候還要靠譚正半扶半拽,才把許雙沉弄進家。 譚正換了套家居服,系上圍裙,一邊挽袖口,一邊翻看著冰箱。家里幾天沒住人,好在保姆還是會過來打掃,冰箱的食材也按時添了新鮮的。他翻出一份蝦仁,和著青菜一起煮了兩把面條。出來的時候,許雙沉已經倒在沙發上睡著,眼鏡被隨意地丟在茶幾上。 許雙沉心里掛念的事,譚正一直都知道,只是眼下并不說這件事的時機,他向來看中許雙沉,兩人十多年的交情,勝過親兄弟。 譚正起身到落地窗邊點了根煙,有些心神不寧。外面高樓大廈,他站在三十幾層的高度往下看,地上的人就如同螞蟻一般。但他譚正在別人的眼里,又何嘗不是一只螞蟻。 督察組要來漢東市的消息,一個月前就已經公示。而這座城市,表面上欣欣向榮,風平浪靜,實際上已經有只大手,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開始,就在暗地里攪弄風云了。 煙抽到一半,譚正扭過臉看向許雙沉,目光在牙印處定格了許久,直到香煙燃盡,他才下定決心般掐了煙,大步流星走過去。 “許雙沉,起來,別睡了?!弊T正在許雙沉臉上拍了幾下,一點沒客氣,專挑淤青的地方拍,三兩下就把許雙沉的酒拍醒了一半,“我前兩天弄了兩瓶好酒,陪大哥喝點?!?/br> 許雙沉只好起來,兩人一邊吃著蝦仁清湯面,一邊就著花生米喝酒。 醬香型的酒,喝著沒那么難受,許雙沉也沒推脫,陪著譚正喝了幾杯。 酒過三巡,譚正才開口:“阿沉,咱們正銳實業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和大山。但是大山有一點不好,早些年習慣干點出格的事,走歪路,現在還沒改正過來。這幾年有我看著,沒出什么大事,但眼下我這不是要出國了么,你在公司得看緊點?!?/br> 許雙沉點頭。 “還有就是,大山這個人,膽子不大,有點貪財,但是對我對公司都很忠心,這點不用懷疑。如果真到了緊急關頭,你自己判斷該怎么做?!?/br> 許雙沉從譚正的話里琢磨出了一點不對味:“正哥,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 譚正擱下筷子,沉默了一會兒:“阿沉,大哥這幾年對你怎么樣?” “沒話說,許雙沉我半條命都是大哥你救回來的,正哥在我心里是這個?!痹S雙沉豎起大拇指。 “正哥想跟你商量個事?!弊T正又點了根煙,這次沒抽,就夾在指間,“你當我男人怎么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