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佘彧竟然真的被聞找到了。 林川在聽聞下屬匯報時險些直接摔了手中的杯子,幸虧坐在他身邊的雌君及時接住,才沒讓那精美的瓷器變成碎片。這只一向溫和儒雅的雄蟲連紳士杖都沒來得及帶上,就匆匆忙忙沖出包廂——他必須親眼看到佘彧才能相信這個離譜的消息。 可當林川真的在宴會廳看到灰頭土臉,連禮服都被燒得看不出原狀的星盜時,卻完全沒像他以為的那樣放下心來。因為能讓佘彧選擇放棄逃離半途返回主星的原因就只有一個,他在逃跑途中遇到了不可控的危險。 能讓毒蛇遁逃的危險…… 對上星盜狀似不經意,實則暗含打量的目光,林川不由得出了一身后怕的冷汗。 “輕輕輕輕點,嘶……” 佘彧正坐在遠離所有蟲的宴會廳正中,身邊圍著一眾急切的醫生,動手處理他身上燒傷的卻是聞。蟲族的恢復能力很強,只要撲滅了身上的火焰,燒傷很快就會愈合,可壞就壞在他的皮rou愈合的太快,焦黑的衣服布料全都長在了新生的皮rou里,需要慢慢剝離出來。 星盜頭子可不敢讓那些背景不明的蟲子近身,誰能保證那些恐怖分子在這里有沒有內應?況且軍雌沉默懂事的樣子實在讓他心悸,他必須給對方找點事兒干,才能暫時減輕自己的不安。 “抱歉,雄主……” 聞說著,再次用力,將幾縷布絲從星盜胳膊的皮rou中扯出。星盜果然又夸張的哎呦了一聲,不斷罵罵咧咧。 “一會兒給你爺們兒疼死了!” 雄主連被火燒時都面不改色,只是清創而已,才不會讓雄主疼死。聞在心中默默頂嘴,顯然也看出了雄蟲是故意表現得疼痛來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他手下的力道還是再次放輕了幾分——雄主的健康最重要,其他話...可以晚些再說。 雖然這樣的傷勢對毒蛇來說或者是小打小鬧,可在那些“慕名”來探望的雄蟲們眼里簡直就是痛不欲生,聞每抽出一縷布絲,這些雄蟲就會集體倒抽一口冷氣,要多整齊有多整齊。 醫生們也急得要命,不斷在心里編排軍雌下手太重,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可惜被綁架后佘彧對任何蟲子都不再信任,他們這些醫生也不能近雄蟲的身,只能隔著數米,遠程指揮“笨拙”的軍雌。 是的,佘彧一進入宴會廳就吵吵嚷嚷的宣布,自己剛剛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綁架了,好不容易才開著即將墜毀的飛船逃回來,讓所有蟲跟他保持距離。 “這是怎么回事?” 佘彧找到了,最開心的無疑就是艾伯特,畢竟弄丟雄蟲的屎盆子還在第一軍團和他腦袋上扣著呢??僧斔淮凭龜v扶著趕到宴會廳時,卻聽到了這個讓他頭暈目眩的消息——佘彧在聯邦會議中心宴會廳,這個有第一軍團軍雌嚴格看守的地方被綁架了。 “我沒找你算賬,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了,很好,很好?!?/br> 一見到艾伯特佘彧就咬牙切齒,直接抬手指著對方的鼻子叫罵。 “就你送那倆軍雌什么玩意兒??!這種廢物玩意兒還想扔給我?老子讓蟲當著他倆面綁走,他倆還在那玩雙頭龍……嘶……輕點!輕點!哎呦,疼死我了,你這是要謀害親夫啊你?!?/br> 佘彧不提包廂里那兩只軍雌還好,一提那兩只雌蟲,聞就忍不住想起之前被壓在包廂門后罰跪的情形,下手不免重了些。 “抱歉,雄主,不然還是讓醫生們來吧?!?/br> “不行!” 佘彧當即瞪眼,指著身邊那一圈第一軍團的一聲挨個警告。 “連被送到我床上的蟲子都不可靠,這幫蟲子里面說不定就有綁架犯的同伙呢?” “這是不可能的,佘彧大人?!?/br> 無論是被送到床上的軍雌,守衛會場的軍雌還是面前這些醫生全都來自第一軍團,佘彧怒斥他們不可靠,就相當于是在貶低整個第一軍團。作為第一軍團團長,賈維斯不得不站出來,為第一軍團正名。 “他們都來自對聯邦絕對忠誠的家族?!?/br> “忠誠個屁!真忠誠怎么這么多蟲子沒一個發現老子差點跟地心引力說拜拜?要不是老子手藝沒丟偷了他們的船,你們還準備在這兒掘地幾尺?直接給我做個衣冠冢吧!” 貴族出身的軍雌哪里像刻意撒潑的星盜頭子那般牙尖嘴利,當即被懟得說不出話來。反倒是艾伯特看到蟲群中目光格外殷切的林川,猛地“想通”了?;逝傻挠媱潯軓鲃邮障滤I上的軍雌,在第一軍團軍雌的陪伴下消失,又編造一段不存在的綁架經歷,不就是為了栽贓第一軍團,斬斷他一條臂膀嗎? 絕對不能讓?;逝傻挠嬛\得逞……艾伯特咬牙,尋找佘彧話語中的漏洞。 “佘彧先生,您還記不記得,綁架您的蟲子有幾個,長什么模樣,往哪個方向潰逃了?第一軍團是蟲族聯邦最強的軍團,若是真的有蟲子潛入主星,現在去追捕也來得及?!?/br> 艾伯特話里話外的意思便是,若是佘彧說不出來個所以然,這場綁架或許就是佘彧自導自演的,幾只親近革新派的蟲子當即點點頭,覺得八九不離十。 畢竟佘彧消失在包廂中的情況太過詭異,帶著一身傷出現的時間又太湊巧了……更何況,若是真的被雌蟲綁架,雄蟲怎么可能靠自己逃出生天? 佘彧卻露出個胸有成竹的笑容,眼神銳利,緩緩擺出個4的手勢。 “一共有四只蟲子,開著兩架飛船,一架黑色中型飛船,一架銀灰色小型飛船,從聯邦會議中心西側升空,進入躍遷碼頭排隊入口?!?/br> “那,他們的長相呢?” 艾伯特咬咬牙,繼續追問——他就不信,佘彧能將不存在的綁架案編的這么完美無缺。 “都穿著黑色運動服,其他三只特征不明顯,但為首的那只是個異瞳大金毛?!?/br> 此話一出,佘彧明顯感到眾蟲的表情緊張起來。 “方臉,下唇很厚,鼻子上有一道五厘米左右的疤痕……” “他是不是,還戴著兩對圓形耳環?” 聽了半天的林川忽然擠出蟲群,急切追問,佘彧心中不免奇怪——難道這只被他拿來擋槍的恐怖分子與林川有什么關系? 但林川臉上的焦急,后怕,悔恨無疑讓他在星盜心中的懷疑程度驟然降低。這種復雜的反應是很難做假的,在刻意放走自己時,林川或許真的不知道還有一波恐怖分子要襲擊自己。 “是啊,不過我只看到了右耳上有兩個,左邊不知道帶沒帶?!?/br> 佘彧點點頭,肯定了林川的形容。林川當即后退兩步,險些撞到自己雌君的身上,好半天才聲音顫抖的道: “我建議立刻抽調其他軍團軍雌進行全主星搜索,如果真的是拉姆……” “不可能!” 艾伯特忽然蠻橫打斷林川的話,揮手否決。 “主星戒備森嚴,天伽族的上將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主星!難道佘彧一個星盜說什么你們就要信什么嗎?誰知道他是從哪里看過拉姆的外貌特征,被別有用心蟲指使在這里扯謊?!?/br> 恐慌之下,艾伯特也顧不上什么與佘彧營造良好關系了,直接拿佘彧的星盜身份做文章。他很清楚,若是在第一軍團守衛期間讓天伽族jian細混進了雄蟲云集的聯邦會議中心,第一軍團恐怕再也別想抬起頭做蟲了,艾家也會收到牽連…… 確實連聽都沒聽過天伽族這個種族的星盜直接被他惹火了。 “你他媽的!” 佘彧直接就站了起來,將身上陷在rou里的外套撕拉一聲全扯下來摔在地上,表情卻絲毫未變,直接露著血rou模糊的雙臂和后腰叫囂。 “我還真就告訴你,他們不僅要綁我,還要炸主星躍遷碼頭和a32定位衛星,你最好現在就派蟲去檢查定位衛星!” “躍遷碼頭被恐怖襲擊的消息十分鐘前已經傳遍了,你也不過就是借題發揮……” 艾伯特快速反擊,無論如何都要咬死聯邦會議中心中沒有jian細,可下一秒,夜空中傳來的爆炸聲就打斷了他的話,所有蟲都抬頭看去——為了讓雄蟲們欣賞國慶日煙火,宴會廳中央是有一塊巨大玻璃天幕的,就在這塊天幕正上方,此時出現了一片耀眼金白色光芒,其間還夾雜著無數彩色的光點。 “哈,哈哈,不用這么驚慌……大概是煙火表演恰巧開始了吧,今年的第一朵煙花真是耀眼啊?!?/br> 艾伯特被爆炸聲嚇了一跳,干笑著緩和氣氛,佘彧卻忽然間臉色大變——他忽然明白那些蟲為什么要炸a32定位衛星了。 因為,在煙火表演開始的八點鐘整,a32定位衛星恰好會運行到聯邦會議中心正上方——而安全等級高達3s的聯邦會議中心唯一的弱點,就是這塊玻璃天幕。 “媳婦兒!快跑!” 自知來不及逃出天幕范圍矮小星盜直接撲進了軍雌懷中,手腳并用將自己纏在軍雌身上。忽然被雄主依賴的軍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慌忙摟住雄蟲赤裸的后背,幾乎同時,軍雌的危機感也瘋狂報警,促使他張開蟲翼,騰空飛起。 不過在他起飛的半秒鐘后,他們頭頂璀璨的天幕便轟然破碎。 巨響,震動,火光,尖叫。 慘烈的戰斗在這一瞬間便開始了,雌蟲們保護著自己的雄主極力閃避從天而降的玻璃碎片與衛星殘骸,四個身著裝甲的身影卻頂著火光速降到宴會廳中,于混亂中向聞逼近。 同時對上四只武裝的雌蟲,還要在崩塌的天幕下保護雄主的安全,饒是聞也覺得有些吃力。理智的軍雌選擇了四處逃竄,然而那四個襲擊者顯然有備而來,全身裝甲讓他們可以無懼殘骸的襲擊,不多時就將聞圍在正中,緩緩逼近。 500米...400米...300米... 軍雌緊張的吞咽著口水,擺出戰斗姿勢,隨時準備與敵蟲決一死戰,然而就在他與對方間的距離還剩下250米時,一直安靜趴在他肩上的雄蟲卻忽然在他耳邊說了句: “臥倒?!?/br> 遵守命令的本能讓聞立刻收攏蟲翼趴伏在地,用蟲翼與自己的后背為雄蟲撐起一片安全的空間。幾乎同時,敵蟲所在的四個方向都發生了劇烈爆炸??陕剠s沒有機會確認敵蟲是否都死在了爆炸中,崩塌的土石鋼材和敵蟲的血rou已經逐漸將他弓起的身體掩埋了。 好在聯邦會議中心安全等級極高,就算被從天而降的衛星殘骸擊中也只有天幕崩塌,不多時就徹底風平浪靜。 不等場內其他劫后余生的蟲子們組織搜救,確認外界已經安全的聞就猛地展開了蟲翼,徹底抖掉背上沉重的土石。這只軍雌強悍到即便被土石掩埋也幾乎毫發無傷,甚至還有空因為與雄主近距離接觸微微臉紅。 佘彧也耳根微紅的從他身下爬了出來,雖難免有些灰頭土臉,卻顯然被軍雌保護得極好。他皺眉四下打量一番,便在滿地鮮紅的骨rou碎屑中露出個艷麗的笑容來,得瑟的朝著身邊的軍雌展開掌心——他手中竟握著支引爆器,不出意外的話,這正是讓敵蟲被炸成rou泥的元兇。 “咋樣,你哥牛逼不?” “雄主...” 聞嗓音艱澀,不知該從何問起:是問雄主怎么會知道有敵襲,問敵蟲的裝甲上怎么會有炸藥,問雄主怎么會有他們的引爆器,還是問雄主有沒有受傷,身上的燒傷需不需要再清理一下...千言萬語,最終聞只是有些羞澀的說出了兩個字。 “牛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