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的學生，”灰影合上手里的書，夢中橙色的夕陽穿過牠的頭顱，勾勒出一個大致的輪廓，“既然你沒心思上課，那我們就來聊一聊?！?/br>
    牠彈了彈皮質封面，鎏金色的閃著光。

    灰影說得不錯，法斯今天才經歷了人生中第一次性愛，即使它實在是荒唐又糊涂，即使他對此僅僅保留了片刻記憶，連開頭和結尾都在混亂的昏厥中消弭，也實實在在把年輕的愛潮法師影響得徹底。

    他用盡全力才從海上風暴般的脫力中逃離，平時活躍的魔力全都安安靜靜地沉在身體里，有一多半都已經消失不見，那些正是用來鏈接和控制羅伯特身體的那部分。

    法斯能感受到，當他的魔力浸入羅伯特僅剩的一小片血管中時洶涌而來的破碎的情緒，憤怒，懊悔，竊喜，悲傷……還有一種黏稠得幾乎令人作嘔的混亂，滴滴答答纏住扎入的魔力觸角，一會兒親熱粘連一會兒瘋狂攻擊，愛潮魔力興高采烈地撲上去和它糾纏，連什么時候被斬斷和主人的鏈接都不知道。

    這不對勁，愛潮就像一個貪食的小狗，還未長成時就時常在教學時勾勾搭搭地試探羅伯特，機械人不合時宜的情欲多是它挑起，雖然有些頑皮，卻十分忠誠，只要法斯一呼喚就會親親熱熱地跑回來融進身體里，他甚至有時能感覺到愛潮對機械人管家既渴望又畏懼的微妙情緒。

    不知道為什么那時它卻那么大膽，現在卻只留小半僅剩的魔力蜷在身體里，頗有些可憐。

    “有什么問題現在就問吧，趁我還沒反悔?！被矣按叽僦?，隨手翻出一把椅子坐下，后仰靠在軟墊上。

    法斯頓了頓，開口說道：“老師，我的魔力為什么少了這么多？”

    “……太貪吃了，”灰影模糊的面容扭曲了一瞬，似乎在思考該如何回答，“契約寫了一半卻沒法完成，被扣留在羅伯特那兒了，說不定明天就會被消化掉?！?/br>
    “消化掉？”

    “沒錯，雖然不知道現在外面情況怎么樣，我來城堡時大陸的魔法師們都在到處奔逃，皇裔和異種被大肆獵捕，如果你生在我的年代，根本活不過一天就會被吃掉?！?/br>
    灰影又變出一杯紅茶捧在手里，繼續說：“因為愛潮魔力是一種特殊的融質能量，她來者不拒，無論是哪種智慧生物都能與之相融，上到神明下到惡魔，只要與愛潮法師建立契約就能得到魔力補充，連斷肢都能緩慢復生，甚至能修復靈魂……”

    法斯捏了捏右手指節，他能感覺到魔力傳來平穩柔和的波動，似乎在安撫他。

    “那菲西姨母是因為這個才失蹤嗎？”他回想著兒時記憶里模糊的臉，發現自己竟然想不起關于那個美麗女人的任何印象，那些朦朧的香氣一吹就散，留給法斯的只剩一本不著調的緋色筆記。

    “當然不是，沒人敢打她的主意，她的實力超乎想象的強大，那個性格惡劣的女人，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被矣暗拖铝祟^，似乎陷入了回憶，“算了，總之你的魔力被吃了，也許明天你能看到一個神采奕奕的管家呢?！?/br>
    “那么，牠暫時不會死了？”

    “是啊，還多虧了……咳咳！你是怎么知道的？”灰影狼狽地咳了起來，隨后又迅速恢復了優雅的儀態，牠抽出面巾擦了擦嘴，如果牠有嘴的話。

    法斯看著夢中的老師連霧氣都快攏不住，牠看似端正地坐在椅子上，領口上方應該稱為頭的部位卻開始冒煙，還有幾絲灰色的煙霧從考究的禮服里溢出，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我快十七歲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法斯一雙淺綠的眼眸平靜無波，“我知道你們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你完全不做掩飾?！?/br>
    甚至期待著我發現。

    他看向窗外，夕陽依舊美麗，美麗得像一幅沉睡的畫。

    風從草地上低伏卷過，帶起一層層綠色波浪，這里不是坐落于丘陵林地的天空帝國，但巧合的是，它與另一個傾覆已久的古老王朝如此相似——玫瑰王朝。

    “我猜的對嗎，皇子殿下?！?/br>
    跑，跑，跑！

    快點，再快點……

    暴雨傾盆而下，噼啪的雨珠無情地鞭撻著這個虛弱的銀發男人，他艱難地呼吸著，前路模糊不清，烏云遮住了月光，雨水沖淡了血液和腳印，他在濕漉漉的深林里逃竄，所有的驕傲矜持，所有的憤怒驚懼都好像在漫長的逃亡中化為泡影。

    遠離故土，血親失散，腹背受敵。

    仿佛世上所有的不幸都在此時向他壓來，年輕的皇子尚未長成就已經背負了母親的性命，他不知道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這具被人拼死救出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他摔倒了，臉頰被尖銳的石子劃破，流出一道淚痕似的藍血。

    珍貴的藍血從身體里涌出，流進濕軟的草地里，甜蜜的香氣從血浸入的地方升騰而起。

    “可憐的孩子……”

    真是浪費啊，嘻嘻……

    抓、住、了、哦～

    ……

    一聲痛苦的呼聲響起，銀發的青年猛然睜開了雙眼，又泄氣般把自己摔進軟座。

    牠用手背遮住眼，輕輕嘆了口氣。

    羅伯特很久沒有做夢了，作為強行改造機體延續生命的代價之一，夢境對牠而言已經是不可觸及的領域。

    在二十歲之前，夢境的國度還被王朝的子民稱為花園，她敞開懷抱接納所有向夢境伸出魔力觸角的智慧生物，那是一個無比美麗驚艷的時代，夢境甚至一度被當作第二個家園。

    魔法師們在夢中交流，煉金術士在花園尋找靈感，由于是精神的世界，人類和異種相戀都不足為奇，大量融合了雙親優勢的混血在花園里誕生，響起第一聲啼哭。

    然而這些天生的強精神力幼崽，同時也是第一種被跨越時空的怪物撕碎的生命。

    于是羅伯特失去了一個活潑可愛的meimei。

    于是他卷入一場怎么都甩不開的無處不在的追殺，從夢境花園逃到現實，從溫暖的平原逃到荒寒的林地，然后被那個女人抓到。

    那個被“愛”吞噬的怪物。

    “呼……這應該不是夢?！?/br>
    是魘的先行兵在探路，那種惡心的味道簡直快要溢到現實，不詳的力量正在擴散，少爺需要迅速成長起來，但是……

    平穩呼吸后，牠掃視一圈，深夜里的室靜悄悄的，只有負責書籍整理的瑪麗在角落里充電，她的義眼沒有亮起，正是待機狀態，螢石嵌在她的后脖頸，發出呲呲的微弱電流聲。

    羅伯特起身，把桌上的書放回書架，牠的食指撫過一本本書脊，停在上。

    抽出，翻開，機械人將頭深埋在書頁里，深吸一口氣，書上似乎還殘留著少年的氣息。牠想象著法斯的手指滑過一排排字列，指尖輕敲，就像在撫摸牠的臉頰。

    發絲從低垂的后頸分落，露出比人類更蒼白冷硬的皮膚。

    他的天賦，真的太可怕了，也許很快就不會需要我。

    羅伯特又一次清晰地觸及到這一點，僅僅是緊貼著他的用品，就讓自己感覺無比舒適放松。

    血液快速流動，在這具身體僅剩的心臟和大腦直接反復來回……

    牠抬起頭，看起來與往常無異，俊美的面容，恰當的舉止，剝離一部分記憶和靈魂后格外理智的靈魂。

    是的，我非常冷靜。

    瑩藍的義眼閃爍不停，羅伯特在腦海里不斷回放今天的記錄，翻來覆去地檢查，沒有任何超出常規的舉動，沒有，所有行為都經過嚴格的管理。

    是的，我非常冷靜。

    義眼里閃現出法斯昏睡著的赤裸身體。

    是的，我非常冷靜。

    書開始融化，變成膠質一樣的流體從牠指尖攀附而上……

    是的，我非常冷靜。

    ……

    是的是的是的非常常常非非非冷靜冷靜靜靜靜靜冷靜。

    少爺少少法斯斯法少爺法斯愛愛愛愛愛愛不不不不不不不要不要我不會不會不忘記記你你你

    謝謝謝謝讓我死讓我死死死死我死死死謝謝謝謝你謝謝愛愛愛不不不是我謝謝……

    ……

    羅伯特跪在地板上，褲子已經褪到膝彎，金屬制的機械手指粗暴地揉動下身，牠似乎忘記了自己的生殖器依舊被提前進行了儀式改造，此時由外置骨包裹控制的yinjing正重疊在一起收在胯骨中央的腔口里。

    牠熒藍的義眼此時極暗淡地發著微弱的光，像是隨時會熄滅，沒人會認為這個僵硬的傀儡機械人里還殘存著一半的人類靈魂。

    羅伯特順著人類時的習慣擼動一陣，才后知后覺得反應過來，控制著外置骨伸出體外，錫色金屬反射著月亮的銀光，牠低下頭，沉默地看了一會兒，伸手握住。

    澎拜的欲望燒灼著牠的心臟，那個拳頭大小的器官激烈地跳動著，就像它下一秒就要死去，牠不聽話的大腦被一片淺綠色的毒藥攪成一團，美麗的淺綠色在牠腦海里跳動，變成鳥，變成魚，變成從牠手邊溜走的風。

    牠的心和腦越是混亂，牠的身體越是鎮定，yinjing頂端未閉合的腔竅里什么都流不出來，銀發垂在地上，羅伯特慢慢把額頭抵在那本書上，一下一下地啄吻書頁，牠沒有笑也沒有哭，毫無自覺地往前蹭著，外置骨翹起，拍打著空氣。

    不夠，不夠，僅僅是這樣……好想擁抱他好想好想好想……

    呆滯地吻著書本的機械人上身還穿著管家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眉眼低垂，眼里絲毫不見yuhuo，連輕吻都純情得近乎虔誠，下身卻yin亂得像個站街男，如果現在有誰能打開牠的腦子一定會被那些數不清的粘稠灰敗的色情幻想震驚。

    而那些想象的主角，全是法斯。

    他紅潤的嘴唇，白皙柔軟的身體，倔強的火焰般的眼神已經點燃了牠的心。

    羅伯特向前聳動腰部，yinjing在空氣里上上下下擺動，透明的腺液流滿了整根，時不時被甩落到地板上，不知過了多久，在機械人劇烈的戰栗下，腔竅里終于有白色的漿液噴出。

    義眼的光越來越暗，書也脫手滑落，牠就這樣面無表情地顫抖著射精了。

    ……

    銀發的機械人倒在地上，牠的義眼熄滅了，表示正在待機。

    那本攤開在地上，書頁上沾上了少量的白濁，這些jingye正在緩慢消失，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生物一一舔舐干凈。

    “契約成立?！?/br>
    一雙手撿起變得干干凈凈的書籍，撫平頁面。

    “好乖好乖，”瑪麗原本灰色的義眼此刻閃著森林般濃郁的墨綠，她笑了笑，“不虧是我的繼承人?！?/br>
    真活潑的魔力??！

    “瑪麗，要好好把這里打掃干凈哦～”

    “是的，主人?！?/br>
    “只是暫時，如果不和你簽訂契約，羅伯特還是會死?！?/br>
    而且會死得很快。

    灰影快速略過了尷尬的身份話題，“所以加把勁吧，我可不想永遠留在這里?！?/br>
    他一個人干脆利落地逃跑了，可別想把我也留在荒原。

    “我明白了，老師，”法斯鄭重地回答：“我會努力讓羅伯特射出來?！?/br>
    “嗯哼，等你的好消——息……”

    灰影正說著，詭異地卡頓了一瞬。

    “老師，你怎么了？”

    “沒、沒事，你可別忘了啊我還有事今天的補習課就上到這里！”灰影慌慌張張地拉開一扇門，門里像是法斯的臥室，然后迅速把他推了進去。

    荒原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他從夢境回到了現實。

    金發的少年在床上睜開了眼，依舊保持著入睡時的姿勢。

    “……”

    肯定發生了什么。

    “不過不論怎樣，”法斯輕聲說，“我不會讓你死的?！?/br>
    他支起上身，翻開手邊的緋紅筆記，在新一頁上，飄忽的花體字招搖地寫著——

    “親愛的，遇見不聽話的獵物，要學會耍些小花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