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山今晚 10
李銜環累睡著了,但躺在他身邊的徐烺困意全無。屋內尚存一息yin靡之氣,脂膏黏膩的味道揮之不散,這味道只有在做的時候才能給人以曖昧,結束后攪得徐烺鼻子不太舒服。 他翻了個身看李銜環,即使一片黑暗,他也能以目光描摹他的臉。無可否認,李銜環生了張誰都會喜歡的臉,就是天大的惱,配著這張臉說幾句軟話,只怕氣也就消了,何況人還是這樣一副好脾氣。 但在內心最深處,徐烺看著他,總覺得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是恐懼,而是種小心翼翼、好似不敢。更奇怪的是,徐烺覺得他有些熟悉,或許不是自己對他的,而是他對自己的熟悉、熟稔。 這真是太奇怪了,他確信自己從未在大婚之夜前見過李銜環。 或許是因為他人柔和得像是尊玉雕,令人情不自禁心有親近。徐烺在心中想罷了,驀地聽見李銜環夢囈,“別鬧……” “又說夢話?!毙鞜R小聲嘟囔了句,李銜環翻身面沖里,削瘦上的肩膀上一小片紅痕,是適才他留下的。 “說夢話在夢河是很危險的?!毙鞜R不知是否在自言自語,躺好放松身體,漸漸沉入夢鄉。 這天清晨,難得是李銜環先醒。他不敢動,怕驚醒了徐烺,李銜環自知徐烺對自己的信任還沒到能徹底放松沉睡,稍微使了點法術、悄無聲息從床上下來。 梧桐樹的葉子不日就要落光了。閑著也是閑著,李銜環干脆拿掃帚有一搭沒一搭地收拾起落葉來。他掃了幾下,突然發現屋檐的影子上落著只收起羽翼的鷹,抬頭一看,那蒼鷹果然在,從房檐上靈巧落地,化為個男人,正是滄粟。 滄粟沒笑,剛要開口,李銜環先道:“你不會真的日日蹲在房檐上聽墻根吧?” “怎么可能,”滄粟一下子垮了,“關起這個門你倆干了什么,我一概不想知道,驪姬估摸著也沒興趣聽?!?/br> “哦,”李銜環收起視線繼續掃地,這幅不咸不淡的模樣倒像是被徐烺給帶的。滄粟翻了個白眼,正色說:“十月初十沒幾天了,我來提醒你們一聲?!?/br> “什么?”李銜環一愣,滄粟突然上前幾步一把握住了他手腕,頓時有股靈力順著李銜環的手腕傳遞過來,但那靈氣中又夾雜著種混沌的黑暗,瞬間便在他腦海中具象成了—— “驪姬……”李銜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小心十月初十后的那個我?!睖嫠诘吐暤?。 兩人視線剛撞上,驀地聽見身后一個人箭步上前,飛快地分開了李銜環和滄粟。 徐烺抱起胳膊半擋在李銜環身前,盯著滄粟道:“誰許你進我家了?” 他嘖了聲,瞥了眼李銜環,“誰許你拽我媳婦兒的手腕了?” 滄粟罵了句臟話,舉起兩手,“沒人對你媳婦兒有興趣,我有話同他講,走了?!闭f著,他翻身化作蒼鷹,振翅離去。 他一走,徐烺身上那股明顯的戒備才散了,一言不發地扭身要回屋里。李銜環心里一頓,脫口而出道:“哎?!?/br> 徐烺腳步停下,并未回頭。 “你不問問他跟我說什么了嗎?”李銜環輕聲道。 徐烺抿了下嘴,沉聲道:“驪姬跟你說什么,與我無關?!?/br> 李銜環胸口像是扎了根刺,盡管他自己對滄粟也是七分信三分疑。半晌,徐烺總算是略回過頭來,低聲道:“滄粟的話,信三分便算了?!?/br> 李銜環在心中嘆了口氣,應說:“好?!?/br> 大抵因為早上的事,這一天里兩人都有點僵,沒說上幾句話。徐烺不開口,李銜環就暗自發呆,想滄粟早上的“十月初十”到底是什么意思,想來想去沒太多頭緒,倒是想起自己十月后會發情。 幸好蛇神身沒這茬,不然豈不是下半年都得那副昏昏沉沉不著調的樣子? 滄粟是驪姬豢養的蒼鷹,身上帶有驪姬的神力本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詭譎在那股神力靈氣蟄伏在他體內,這是不該的。 或許是驪姬戒心愈加深重,對他下了什么法術??傊鲁跏疀]幾日了,到時見招拆招吧。 說歸說,直到睡覺前李銜環都還在思索此事,愣是沒聽到徐烺講話?;剡^神后,他半支起身子,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你明天到神魔殿一趟?!毙鞜R淡淡重復道,“驪姬問什么,你就答什么。她不問,你也要主動講幾句。下午我也會去,但我們不能一塊兒?!?/br> 李銜環哦了聲,還以為他要說什么,不知不覺背沖徐烺躺了回去。 他聽著徐烺呼吸慢慢變平穩,悄聲探頭看了眼,徐烺睡著了,一只手放在被子外,一只手隱在榻上。 李銜環輕輕扣住了他放在被子內那只手的手腕,閉上眼,感知到徐烺靈氣慢慢涌入自己體內。 這樣下去,不知哪年他才能恢復。 李銜環收回手指,縮起身子。今天想了太多事,很快,他便沉沉地睡著了。 身旁,徐烺倏地睜開了眼睛。 白狼的雙眼在黑暗中幽幽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