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約定
陳敘在法米爾星球無所事事地度過了幾天。 那個B級異能者給他留下了一大筆錢,足夠他荒yin無度地在法米爾星球度過好幾個月。但是陳敘這幾天始終低調,一直留在酒店里,哪兒也沒去。 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星之紐扣上查閱現在的局面。 他驚訝地發現,三年過去了,帝國居然還沒倒臺,甚至隱隱有起死回生的意思。 三年之前,革命軍襲擊了某處公共港口。 這件事情似乎激發了這個古老帝國的兇性,就在陳敘被送往邊緣星球的那段時間里,帝國在全境范圍內大規模搜捕、捉拿革命軍以及暴徒軍。 他們的確搗毀了不少的組織據點,并且捉到了暴徒軍的首領,一個看起來十分兇悍野蠻的異族混血兒。 但是,隱藏極深的革命軍卻沒有被徹底摧毀,起碼陳敘沒有看到路德維?!ずN榈卤蛔サ降男侣?。甚至于,陳敘還能夠在網上查閱到一些,關于星際海盜之王仍舊活躍在帝國邊境的消息。 他不知道路德維希在革命軍的地位,也不知道路德維希與革命軍實際的關聯。不過他猜測這不過是一次棄車保帥的行為。 如果革命軍沒有足夠的底氣,他們怎么可能主動襲擊公共港口?而他們也必定知道,帝國不可能對這樣的挑釁行為無動于衷。 革命軍究竟想做什么? 他們是否與帝國軍方有所聯系?帝國內部是否有叛徒的存在? 陳敘心中懷疑。 無論如何,現在革命軍是越來越少被提及的詞語。這個古老而龐大的帝國似乎正在緩慢恢復生機,又或者……回光返照? 陳敘注意到了現在新聞上大規模報道、宣傳的一件事情:尤斯塔·謝爾菲斯即將成為帝國皇帝。 尤斯塔本就是帝國板上釘釘的繼承人。但是從他往常的作態來說,沒人覺得他能夠擔得起帝國皇帝這個位子。 但是,三年之前,僅僅只是被小部分人得知的,尤斯塔遭遇的那場刺殺,似乎極大地刺激了這位紈绔大少爺的神經。 總之,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后,他突然變得勤勉、上進,并且開始接手他往常不屑一顧的政務。 實際上,如果尤斯塔·謝爾菲斯能夠改掉自己的一些秉性的話,那么以他的異能、以他的能力手腕,他是足夠可以管理這個龐大的帝國的。 另外一個世界的尤斯塔不正是一個合格的帝國執政官嗎? 對于陳敘來說,這只是讓他覺得,這個世界似乎仍舊在按照舊有的軌跡發展下去。 如果尤斯塔真的登基成為皇帝,那么他還會將皇位讓給陳敘嗎?陳敘沒有那么想成為帝國的皇帝,但是他十分好奇未來命運的發展。 除卻看看新聞,偶爾再玩玩游戲,陳敘幾乎一整天都在發呆。 他本來就是一個深沉、內斂、隱忍的性格。他知道很多人都在找他,但是他暫時不想暴露身份,又懶得喬裝打扮,用新的身份出門。 所以他干脆一直待在酒店里,等待著克利夫蘭的消息。 在另外一個世界,陳敘也已經搞清楚他的死士克利夫蘭的情況。他仍舊是原來的模樣、性情,并且同時擁有了兩個世界的記憶。 但是對于陳敘的尊崇、敬慕與憧憬,卻絲毫沒有改變。 這讓生性多疑的陳敘對自己的情人們放心了一些。 在過去三年,另外一個世界的陳敘維持著自己原本的生活。不過他變得越發深居簡出,將大部分事情都推給了他的情人們。 即便他沒有死亡,但是他似乎也貫徹著將皇位還給尤斯塔的做法。 這讓他的情人們越發忙碌。 而這也暗藏著陳敘的某些隱憂。 他的情人們,他的路德、他的尤斯塔、他的費舍爾,是否改變了? 克利夫蘭的情況證明,在世界融合之后,是那個愛著陳敘的世界,占據了上風。 這是好事嗎?這是壞事嗎? 在酒店里度過的這幾日,陳敘始終在思考這個問題。 最后他得出了一個結論:起碼這不是什么壞事。就算陳敘再怎么擔心這種趨勢所帶來的蝴蝶效應,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當然還是希望自己過得好一點。 他當然……喜歡另外一個世界,而非這個世界。 在這個世界,曾經二十三年的小可憐生活告訴陳敘,起碼他想要擁有一個醫療艙。 在另外一個世界坐享整個宇宙的陳敘,在這個世界卻只想著醫療艙。連情人們都不想要了。如果讓那個世界的人們知道這一點,或許會大吃一驚吧。 但是,陳敘想,現實如此。 他懶洋洋地笑了一聲,躺在豪華酒店房間的躺椅之上,昏昏欲睡。 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他的星之紐扣突然響了一聲。 陳敘睜開眼睛,伸手夠到被自己隨手扔在床沿的星之紐扣,然后查看了消息。不出所料,是克利夫蘭發過來的,說他已經安定了下來,請陳敘去他的莊園。 莊園? 陳敘想了想,還是選擇了拒絕。他不想光明正大地出現,尤其克利夫蘭也算是法米爾星球上較為著名的異能者。 之前發生的事情,以及那個發布出來的任務,恐怕會讓不少眼睛都關注著他。 因此陳敘拒絕了去往莊園的提議,只是讓克利夫蘭找個隱蔽、安全的地方與他見一面。 ……隱蔽、安全。 這兩個詞語讓星之紐扣另外一頭的尤斯塔紅了眼睛。 他沒有殺死克利夫蘭,畢竟他不知道陳敘讓克利夫蘭之后再聯絡他,是為了什么事情,所以他還是留了克利夫蘭一命。 但是他也從克利夫蘭的口中逼問出了一些消息。 比如,陳敘現在使用著一個雇傭兵的身份,并且接下了一個任務,因此才會來探監。至于陳敘讓克利夫蘭出獄,究竟要做什么,克利夫蘭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現在,尤斯塔誤會了陳敘與克利夫蘭的關系。 ……呃,也不能說是完全誤會了,畢竟在另外一個世界……而現在這個克利夫蘭也的確擁有著另外一個世界的記憶……意思就是…… 算了。 總之,尤斯塔壓抑著自己心中暴烈的怒火,給陳敘發去一個地址,敲定今天晚上在那家私人餐廳吃飯。 尤斯塔自己也說不好為什么要這么偷偷摸摸,甚至不敢讓陳敘知道,是尤斯塔·謝爾菲斯在與他聯絡,而非克利夫蘭。 ……他似乎害怕,如果讓陳敘知道了是尤斯塔的話,那么,陳敘可能就不會來赴約了。 可他究竟為什么會這樣認為,又為什么會這樣害怕? 尤斯塔·謝爾菲斯自己也難以描述那種心情。他只是覺得膽怯、畏懼、恐慌。 無數個深夜,他從夢中驚醒,劇烈地喘息著,可是大腦卻仍舊回憶著那片荒蕪的、死寂的、遍布碎屑的真空帶。 那果然成為了他終身的夢魘——字面意義上和象征意義上的。 少有的時候,他覺得陳敘死得好。那個卑劣的、低賤的F級異能廢物,不就應該這樣悄無聲息地湮滅,死無葬身之地嗎? 他甚至在昏了頭的情況下,讓那家伙上了自己! 這是少有的,尤斯塔感到自己未被某種古怪的、濃重的、深痛的情緒影響的時候,他的所思所想。 還是那般傲慢、那般冷酷、那般紈绔的作態。就像是那個一腳把陳敘踢得跪在地上,居高臨下地喊著他“賤民”的那個尤斯塔·謝爾菲斯。 但是大多數時候的尤斯塔,一旦他忙完了政務、做完了正事,當他怔怔地坐在那兒發起呆來的時候,就有一種情愫悄無聲息地侵蝕著他的心靈。 他感到劇烈的痛楚、深切的思念、極端的自厭,以及一種近乎窒息的、令他感到沉重與昏沉的……死寂。 某人死去。于是,他也死去。 這種痛苦令尤斯塔形銷骨立。他的氣場變得深沉難辨,越發有了那種優雅、得體的貴族氣質,可是常年陪伴在他身邊的老管家卻認為,尤斯塔·謝爾菲斯正在死去。 他只是因為整個人的心思都不在社交場合上,所以才會本能地使用那些年幼時候學會的,與貴族們打交道的禮儀。 那讓他顯得彬彬有禮,讓其他人刮目相看,可是他本人卻漫不經心、心不在焉。 這種昏沉的狀態,令老管家擔心不已。 正因為這樣,他才提議尤斯塔·謝爾菲斯都成為皇帝之前,去其他星球轉轉,散散心。 而尤斯塔本能地選擇了法米爾星球。 為什么? ……因為他曾在這顆星球上…… 每每想到這件事情,尤斯塔都會悄然紅了耳根。他那張本就面若好女、秀麗端雅的面龐就會更加顯得羞赧紅潤。 盡管隨之而來的就是一種更為痛苦的感覺,但是他甘之如飴,如同自虐一般地,無數次回憶、品味、琢磨那一次性事帶來的快感又或者痛感。 他感到有那么一小部分的自己仍舊感到羞恥難當,覺得那時候自己的行為過度放蕩、sao浪,簡直稍微回憶起來就不禁自我唾棄。 那部分高傲、自負的自己甚至瘋狂地辱罵著造成這一切的陳敘,可是尤斯塔自己心里清楚,那樣的辱罵中帶著多少的不安與掩飾。 ……他真切地因為想到陳敘而勃起、而興奮,不管是那個迷戀著陳敘的他,還是瘋狂咒罵陳敘的他。 在他的靈魂未能完全臣服的時候,他的rou體已經因為那次潦草收場的性事,而很沒立場地搶先朝陳敘跪了下去。 真是不要臉!賤骨頭!廢物!他這么罵著自己。 悲哀而絕望。 在來到法米爾星球的那一刻他就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難以為繼的…… 他幾乎無法挪動自己的腳步。他幾乎時刻不停地想起他與陳敘的那場性事、那場發生在四人之間的對話,以及他目送路德維希和陳敘的飛船離去的場景。 他痛恨路德維希,痛恨費舍爾、痛恨陳敘……痛恨一切。痛恨一切未曾發生的時候,未能阻止的自己。 他如同行尸走rou一般拜訪了法米爾星球上的高等階異能者,聽他們談論近日法米爾星球上的發生的事情。隨后,他聽聞了那個“被附身”的A級異能者。 這些人用一種嫌惡、滑稽的語氣提及那個人。 但是尤斯塔卻感到那個傲慢紈绔的自己死灰復燃:你看!附身!和你現在這樣的狀態何其相似! 于是尤斯塔當即便決定去探訪那個異能者。 那時他的心中充滿了困惑、不安與一種堅冷的情緒。他甚至是在那一刻懷疑起了陳敘,認為陳敘即便已經死了,他的異能仍舊作用在自己的身上。 即便是那個癡迷于陳敘的自己,也在那一刻惶惶不安,不知道應該怎么做。 ……隨后,這一切的思緒都在感受到陳敘的氣息的那一刻,消融了。如同冰川融化,如同堅冰消融。他欣喜若狂,又無比地介意克利夫蘭的存在。 他才應當是那個在陳敘歸來的時刻,第一個見到的人! 這幾日里尤斯塔都惶恐不安,生怕自己認錯,生怕一切只是騙局,生怕自己被陳敘發現,生怕其他人搶先一步…… 在陳敘全然不知的情況下,尤斯塔這幾日的神經質越發加劇。 終于,約定的時刻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