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我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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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自我保護機制會在身體遭遇危險時,先于大腦開啟行動,例如有人把病毒傳染給你,你可能會生病,其實是身體在保護你。 如果每晚都聽見槍聲,身體會釋放皮質醇,這個量遠超過身體所需,如果血液中長期分泌皮質醇過量,就會引起炎癥,你就會感覺沒有精神,甚至是發燒。 我聽不見了。 我不知道當時聽見了什么,或許是骨骼斷裂的聲音,或許是血液轟轟沖破血管的聲音。 起先我沒意識到。 我一直發燒,整個人昏昏沉沉,身體上的疼痛感,心理上的嘔吐感一直折磨著我。 我以為是腦震蕩,看著醫務人員進進出出。 我想問邊黎在哪兒。 醫務人員回答了我,我沒聽清楚,又問,她的嘴一張一合,我還是聽不清楚。 窗外的樹枝抽出新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病房外有警員站崗,我還身陷囫圇。 孫肅來探望我,他跟我說了很多,我靜靜地看著他,漸漸的,他看著我的目光越來越奇怪。 我笑了一下坐起來。 “我聽不見了?!?/br> 他愣了一下快速走出去,步履間有些倉皇。 涌進來很多醫生,我被推去做各項檢查,醫生在我耳邊敲擊工具,我的耳朵里藏了一片海,除了轟轟聲,什么都沒有。 我一直以為聾子什么都不聽,原來是絮絮叨叨的人語聲,是轟轟隆隆的火車聲,它們日夜不停,吵得我無法入睡,吵得我脾氣日益暴躁。 孫肅將結果寫出來給我看。 我的耳膜沒有問題,理論上我是個正常人。 「為什么會這樣?」 我寫下一行字,將本子遞給孫肅,我沒告訴他,我能聽見巨大的噪音,吵得我心浮氣躁。 他看著我,猶豫著,寫到: 「可能是審問引發的心理疾病,如果能接受治療,應該會慢慢好起來?!?/br> 可是我聽不見,怎么接受治療。 他們讓我以文字的方式跟醫生溝通。 我將所有東西都砸得稀爛。 你們不是要分開我們嗎? 不是讓我們認罪嗎? 那關我一輩子好了。 我什么都沒看見,我什么都沒聽見。 邊黎不認罪,他受到嚴酷的毆打。 你們企圖通過毆打我,讓他認罪。 他不會認的。 這是我們之間的默契,他為我受罪,他看我受罪,我們都不會屈服。 我甚至得意地看著孫肅,仿佛一個全世界都在阻止我們,我們就要在一起的傻逼青年。 最后,他寫下一行字倒過來給我看。 「邊黎認罪了!」 我瘋了,抓著孫肅的衣服大聲質問,我喊得嗓子都痛了,邊黎不會認罪,你們在挑撥我們,你們混蛋。 孫肅顯得有些難過,他又寫下一行字。 「邊黎的案子下周開庭,他的律師帶著普通人無法想象的金錢從美國飛過來,他會被保釋,但是你沒有,檢察院不允許,他不知道你聾了,如果你不想他發瘋,跟我去接受治療,好嗎?」 我沉默了很久。 寫下一行字,「我可以去看他的庭審嗎?坐得遠遠的!」 我的傷勢好得很慢,多處骨折,內臟出血,這些疼痛分散我對耳朵的注意力。 邊黎的傷只比我重,不會比我輕,但下周就開庭,這些家伙不是人。 我因為傷勢緣故暫時不用接受審判。 我在孫肅的帶領下坐在角落里遠遠看著被告人的座位,想象著邊黎會以什么樣的樣子出現,是穿著被告服,戴著手銬,被人抬上來,還是被人推進來。 都不是。 他穿著一身黑衣,快速走進來,他看不出受過刑訊,氣色正常,手腳靈活,他依舊冷著一張臉,黑色的長發在空中飛揚。 他也沒有戴手銬,身后跟著律師和保鏢。 他不像被告,像…… 我說不出來。 邊黎突然朝我這個方向看過來,我趕緊彎下腰,劇烈動作讓我疼出一身冷汗。 孫肅不解地看著我。 「為什么不希望被他看見?」 我說不上來為什么,突然的,一種自慚形穢的東西爬上心頭。 我當初是怎么敢去追他的? 我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卑微,是不是我像他一樣強大,根本沒有人能毆打我,即便被毆打我只是譏諷的一笑。 都是因為我,邊黎才認罪。 我們之間沒有人破壞默契,但是我的弱小讓邊黎受制于人。 「走吧,我不看了?!?/br> 他會沒事。 我只需要管好我自己。 睡眠越來越不好,我嘗試讓自己正常起來,但是耳鳴聲猶如悶熱車間里,幾百臺金屬切割機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躁響,讓我頭痛欲裂又無比煩躁。 很多時候,我只能盯著天花板,什么都做不了,克服耳鳴帶來的痛苦就已經耗盡我全身的氣力。 太弱了。 我努力配合治療,但是聽力沒有任何起色。 我完了。 我坐在床上看著窗外,風吹動窗外的樹葉,綠油油,閃閃發光。 一只蜘蛛正在吐絲,脆弱的蛛絲在風中搖搖欲破。 我緩緩靠近窗邊,想將那只蜘蛛看得更加仔細,它是拋下這一切選擇無風的墻角重新吐絲結網,還是堅持在原地,一道道加固。 我伸出手,探出身體…… 耳畔是巨大的轟鳴聲。 我的心像被一根鋼絲懸在半空,不知道什么時候,這根鋼絲就會斷裂。 我曾經雄心壯志,要永遠跟著邊黎。 現在才知道,這場殺戮只不過掀起殘忍的一角,我就因為實力過于懸殊而快速退場。 有人從后面輕輕抱住我,熟悉的氣息和煉金士的味道瞬間包裹住我。 我渾身僵硬,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的等到那個人。 我緊張地想推開對方,但怕他發現我的不對勁,脆弱得一動都不敢動。 邊黎的吻密集地落在我的脖子里。 我的眼眶發熱,不敢看他。 我轉身,笑著說,“我沒事,你去忙你的,我在這里很好,再住一段時間就能出院?!?/br> 我推開他,想躲進被子里。 以往也是這樣,我只要用被子蓋著腦袋,邊黎就不會再sao擾我。 我感覺身體一輕,等回過神,他已經抱著我朝外走去。 我愣愣地看著他,他看著前面。 他的五官深邃,眼神更加冰冷,外面的陽光刺眼,過道里光線昏暗。 他抱著我的手腕很緊也很用力。 他的嘴唇動了動,“季桐,你找死?!?/br> 我的黑色妖精,再一次降落在我的身邊。 邊黎請了很多專家來治療我的耳朵。 我很好奇他是怎么被釋放的。 但是他不說,只是皺著眉頭不看我的臉。 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氣,但是我沒法哄他,隨著失聰時間的增加,我對聲音的感覺越來越弱。 有一次,我像往常那樣跟邊黎說話。 他看著我沒動,我又說了一遍,他還是看著我,我知道自己失去對聲音的控制力。 我們開始用短信交流,這是之前沒有過的事情,但是他的話很少,我們像一對離婚冷靜期的夫妻。 單俊回來了,他就是那個帶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金錢,從美國飛回來的救命人。 他用巨額金錢將邊黎保釋出來。 這場審判由于我的耳聾變成駭人聽聞的刑訊逼供,邊黎的律師團抓住這個機會,對柴欣榮發出瘋狂的撕咬。 他被停職,邊黎暫時無罪。 「你嘛,買一送一,就跟著出來了?!?/br> 單俊是我和邊黎之間很好的調節器,我和邊黎之間發生微妙的變化,具體是什么,我不清楚,我不希望是失聰的事情。 我更加配合治療。 「你是律師?」我一直以為單俊是打手之類的,其實我以為他是殺手。 「混飯吃的東西,我還有ACCA證,還是金融分析師,老師,教練,獵頭,下水道修理工……」 下水道修理工! 人才,你好棒! 「別迷戀哥,那個,季太太最近怎么樣?」 我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睛,我父母搬到A市,季太太在我離開的第二天,以非常魄力的方式將家搬到A市,并將老家的房子掛賣出去。 她還將自己和季長官的聯系方式換掉,季長官抱怨她限制自己的人生自由,直到我和邊黎的通緝令鋪墊蓋地的發出來。 黃金時段,滾動播出,每個本地人及外地經過A市的人全天收到短信轟炸。 季長官將自己關在家里一個星期。 他們對A市完全陌生,又切斷跟親朋好友的一切聯系,他們也等于在坐牢。 我能使用手機后第一時間聯系上他們,季太太要過來探望我,我一直推脫,他們關注邊黎的案子進展,知道我被刑訊致聾,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但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他們。 我也不敢向邊黎泄露內心的怯懦。 「反正也聽不見,等身上的傷徹底好了再說?!?/br> 邊黎回來了,我看了他一眼,低頭畫畫。 邊黎去吧臺倒了兩杯酒。 單俊坐過去跟他說事情。 我豎起耳朵想聽他們說什么,可什么都聽不見,治療也不是毫無進展,耳鳴聲慢慢消失,我的世界越來越安靜。 但是煩躁如影隨形。 我以為是后遺癥。 邊黎的案子再次開庭,這次,我能夠坐在離他很近的地方看著他。 柴欣榮蒼老了很多,我并不同情他。 有一個年輕人始終陪伴在他身邊,我只要一看見他,就會產生恐懼、害怕、惡心等負面情感。 他是毆打我的人。 他作為關鍵人物參與這場庭審,在老雄獅頹敗后,繼承者以一種激進的態度坐上王位。 后來我才知道這個叫柴志飛,他是柴欣榮的侄子,柴威的堂兄,這個人信奉柴欣榮為神明。 盡管懼怕,我還是盯著他的嘴唇,他的語速很快,目光堅毅,神色冷硬,他與邊黎對峙,與律師舌戰。 邊黎遇見對手了。 「他們在說什么?」我問魚嬙。 魚嬙對著手機快速語音,轉換成文字。 「柴志飛承認毆打你,但前提建立在你身為通緝犯的基礎上,他說只是心懷憤怒的過度行事,不是刑訊,因為你的耳膜正常,甚至,他懷疑這是你和邊黎合作的又一次詭計?!?/br> 看來我的信譽已經降到很低。 「邊黎呢?」 「邊黎沒有說話,都是單律師在說?!刽~嬙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邊黎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有時候他很長時間連神色都沒什么變化。 他的臉上沒有過往的散漫慵懶,也沒有與柴志飛相似的針鋒相對,更沒有親歷刑訊的巨大憤怒。 他靜止,但我越發感到不安。 「單律師很厲害,你不用擔心?!?/br> 休庭期間,我去洗手間。 我不想跟任何人碰面,專門去了二樓的洗手間。 邊黎這段時間似乎……變得跟以前有點不同。 我對他的愛依舊不變,但是又多了一些,自卑和膽怯? 我被這幾個字刺傷眼睛。 水流一直嘩嘩沖刷著手背,我慌亂地抬起頭,看見鏡子里站在我身后的人,渾身的血液瞬間倒流。 柴志飛拿著手機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然后他貼過來將手機屏幕對著我。 他說:「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被我折磨的那些犯人,我告訴你,這種恐懼感一輩子都不會消失,季桐,你被我打碎了,再也拼不完整?!?/br> 我感到恐懼猶如海嘯瞬間將我淹沒,零碎的記憶紛沓而來,柴志飛脫下皮帶將我的雙手反剪在后面綁起來。 「你以為自己這樣很偉大,你被打碎的時候,邊黎在一旁看著,無論他之前有多愛你,以后,他想到的都是碎掉的你?!?/br> 他的皮鞋又硬又重,踢到我身上的每一下,我就像被汽車碾過的狗,瞬間喪失生而為人的尊嚴。 「哦,不,他或許就愛這樣的你,因為他是變態,可是你能知道他的需求嗎?你這個小聾子,無論你多么想弄清楚他的想法,他會告訴你嗎?他會一個字一個字地寫給你嗎?他有這個耐心嗎?」 柴志飛朝我身上吐口水,他說,要不是他不搞男人,一定要讓我體會體會柴威當時的痛苦。 「他有那么多對手要對付,所有人都恨不得弄死他,小聾子,你認為他會慢慢地,聽你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出來嗎?」 柴志飛將我脫得一絲不掛…… 我受不了了,我終于明白自己的問題出在哪里,我不能忍受自己和邊黎漸行漸遠。 可我成了聾子,我再也捕捉不到邊黎藏于深處的,漫不經心的喜歡我,哪怕只是一個輕輕的低笑,也是推著我勇敢直前的巨大力量。 我在我們攜手前行的道路上,戛然止步,看著他越走越遠…… 他是不是說過我愛你,也說過對不起,他是不是也想告訴我為什么認罪,可是,只要我背對著他,他的話都消散在空氣里。 是不是他也無意間跟我說:季桐,把褲子拿給我。 而我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 啊啊啊啊…… 我蹲在地上看著邊黎走進來,他掐著柴志飛的脖子,把對方掐得臉色青紫,他的眼神陰鷙地能殺死人,他瘋狂說著什么。 可,我一個字都看不見。 原來,聲音消失的同時,心靈也會關上。 這場庭審因為兩位當事人的斗毆而暫停。 邊黎不再帶我出庭。 我是不是從此會生活在一個真空里? 坐在床頭,看著邊黎睡在身邊。 我們很久沒有擁抱,沒有親吻,沒有zuo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