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池喬準備睡了，也沒掛掉秦肅聲的電話，把手機放在一旁，反正是微信電話，沒關系的。

    第二天一早，秦肅聲醒了后發現池喬一晚上都沒掛電話，莫名的覺得心口被撒了一把糖，他趴在手機收音孔邊上，特意沉了沉嗓子，喊了一聲，“池老師？”

    本來以為會聽見池喬哼哼唧唧的起床聲，沒想到，“你...醒了？”池喬一早上的嗓子和平時一樣，緊的厲害，你，你怎么醒的這么早??！”

    “我做...早飯呢！大少爺！”雖然沒有成功的叫池喬起床，不過一大早上就能聽到池喬的聲音，心情一下就好了，這一天的心情都會不錯的！

    “哦，那你怎么不叫我？”

    “聽你睡得...挺香的，就沒叫?！?/br>
    “聽我睡得挺香的？”怎么會聽我睡得很香呢？我？我？我打呼嚕？臥｜槽！

    當這個想法不顧一切沖進秦肅聲的腦袋里的時候，就如同五雷轟頂，從小到大都是他自己一個人住，沒人知道他打不打呼嚕，如今第一次聽說，竟然是讓池喬發現的！天哪，我在池喬面前樹立的那么多美好形象一下子全毀了！

    “嗯?！?/br>
    “我打呼嚕？”

    “你不知道嗎？”

    “我怎么知道，我都睡著了！真的假的？”雖然明知道池喬不會騙他，但是他還是想說，這個樣子以后......會不會被池喬踢下床??？

    “嗯，沒事?！?/br>
    “我竟然打呼？天啊，這可怎么辦！”

    “沒事，就我聽見了?！?/br>
    “你......”不過，好像挺池喬的意思，他并不在意呢？

    “我睡覺死?！?/br>
    “那就好，你吃早飯吧，出門的時候告訴我就好了?！?/br>
    “嗯?！?/br>
    兩個人誰也沒舍得掛了那個八個多小時的電話，就那么一直打著，騰訊公司終于看不過去了，在第十個小時的時候給他們掛斷了。

    最后一天上學的學生都異常的興奮，雖然中秋的假期也沒有很長，就比平時周末多休息了一天，但也是很興奮的。

    要放學的時候，池喬坐在辦公室收拾東西的時候，收到了一條微信。

    “中秋回來嗎？”是池喬的mama喬艷發來的，池喬沒有立刻回消息，標記了未讀，打算等下再回。池喬繼續收拾著手里的東西，隔壁桌的江老師已經收拾好準備下班了。

    “池老師，中秋是要回家嗎？”

    “哦，在考慮呢，沒幾天假，不太想折騰了?！?/br>
    “畢竟中秋闔家團圓的時候，不回去的話父母會心寒吧?！?/br>
    “嗯?！苯蠋熌弥鼫蕚渥吡?，臨走的時候還和池喬囑咐了一句，“就算不回家，也給父母打個電話吧！”

    “嗯，江老師，中秋快樂?！?/br>
    “中秋快樂！”江老師臉上很少掛著如此溫暖的笑意，池喬和江老師坐鄰座坐了半個月，平日的江老師都是繃著臉對學生，在辦公室的時候會和其他老師說說笑笑，但是像今天這樣像個大jiejie一樣溫暖的笑，池喬是沒怎么見過的。

    池喬收拾好后，漠漠也來辦公室找他，秦肅聲的電話正好打過來了，“池老師，下班了嗎？”

    “嗯，你下班了？”

    “嗯，這不過節了嗎，江隊著急和嫂子回家二人世界呢！”

    “哦?！?/br>
    “我也著急！”

    “你急什么？”

    “急著你給漠漠補課啊，我看她那個數學周測才打120分，還是要補，這怎么能行呢！”

    “秦先生，我最近新學了一個詞！”

    “什么詞？”

    “凡爾賽！”

    “什么意思？”

    “就是你這樣的！”

    “我怎么了？”

    “沒怎么，謙虛，過于謙虛?！?/br>
    “這是我大中華的傳統美德，必須要發揚光大！你好了嗎？我到你們學校門口了?！?/br>
    “嗯，我這就帶著漠漠下去了?！?/br>
    “不著急，我跟門衛大爺嘮會！”

    “嘮啥??？”

    “沒啥，扯犢子唄?！?/br>
    “哦?！?/br>
    一早就來接媳婦兒下班的秦肅聲在門口跟大爺有一茬沒一茬的搭著話，趙叔歲數也不小了，按理說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紀了，可是作為一個普通人，沒有社保，沒有養老的情況下，能做的時候，就是要做的，萬一真的有一天干不動了，生病住院了，也才不至于無依無靠的等死。

    “大爺，大過節的，還不下班回家??！”

    “我在學校值班，不回家?！?/br>
    “不回家？中秋也不回家？大爺，十一中欠你一個勞模??！”

    “我回家也就我自己，回不回家都一樣，老伴都走好幾年了！”

    “大爺，那你兒女不回家??？”

    “兒子，回不來?！贝鬆數念^轉了過去，值班室的燈光下，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才是真的孤身一人在這個城市中。秦肅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身去街對面的蛋糕店買了幾塊新出爐的月餅，送到大爺的窗前。

    “叔，中秋快樂！”

    或許只是一個舉手之勞，接過月餅的趙叔眼眶卻有些紅了，只吐露出了兩個字，“謝謝?！?/br>
    池喬從教學樓領著漠漠出來的時候，秦肅聲正和趙叔有說有笑了。

    “趙叔，中秋快樂！”

    “嗯，中秋快樂，下班了！”

    “嗯，走了，拜拜！”

    “拜拜！”

    池喬朝著趙叔擺了擺手，轉過頭來，看著秦肅聲，“你剛才和趙叔說什么呢？”

    “沒什么，就是閑聊，他兒子回不來，老伴去世了，回去過節也是一個人，就買了幾塊月餅送他?！?/br>
    “哦?！?/br>
    “池老師？”秦肅聲彎了彎眉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意，但是從那笑容里，還能看出一絲不懷好意，“嗯？”

    “你覺不覺得，”秦肅聲特意把身子歪到池喬一邊，拉長了語調，池喬看了看他，“你覺不覺得，你剛才特別像......”

    “嗯？像什么？”

    “沒什么…”

    就是有點像抓到男朋友撩妹的小媳婦！

    “什么??？莫名其妙！”

    “真沒什么，池老師，你覺得漠漠最近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漠漠一直都很好啊，很乖?！?/br>
    “哦，那，你覺得，我怎么樣？”

    “??？”

    “就是我怎么樣??？”

    “你很好??！”

    “其實，”秦肅聲還要繼續往下說，被池喬打斷了。

    “對了，漠漠數學確實不太好，后面的大題做題步驟還不夠規范，這樣下去不行的，現在初一，步驟比較少，但是后面的話，她這樣總省略，會扣步驟分的！”

    說完這話之后，池喬又看了看秦肅聲，跟秦肅聲在一塊待的時間久了，池老師都學壞了！

    漠漠聽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回了一下頭，結果就看見自己的哥哥不好好走路，總是撞池老師，就擠到哥哥和池老師中間，后來又覺得自己好像走在中間怪怪的，最后還是跑到兩個人的前面去了。

    三個人在回家的這條路上說說笑笑，也是很有意思。

    你很好，特別好，最好！

    其實，我每天都希望這段路可以長一點，我每天都希望能像今天這樣把你接回家，我的池老師，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成了今天這樣，但是，請讓我來愛你吧！

    等他們到家的時候，劉姨已經準備好晚飯了，池喬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自己在外工作的兩年，每天回家里都是冷碗冷灶，他已經忘記了回家后有人做好晚飯的日子是什么樣的了。

    “劉姨留下一起吃嗎？”

    “不了，家里還有倆小的等著吃飯呢，先走了！”劉姨洗個手，脫了圍裙轉身就要走，“等下，劉姨?！?/br>
    秦肅聲從衣服兜里拿了個紅包出來，這么多年，一直是劉姨照顧這個家，照顧他和漠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秦肅聲原本是想去買點東西的，但是又怕買的太貴重了，劉姨不收，還是給紅包方便一點。

    “過節了，這么多年一直麻煩您照顧了，中秋快樂，明天給您放個假，在家好好過節吧！”

    “不是，小風，這阿姨不能收，要不是當初你爸媽給我這么一份工作養活你弟弟meimei，我們娘幾個說不定早就餓死了，況且阿姨每天也就是給你倆做頓早飯，收拾收拾屋子，別的也沒啥了，阿姨不能要你這紅包?！?/br>
    劉姨推脫著，這場面像極了過年的時候給壓歲錢，秦肅聲最受不了這樣的場景，小時候劉晴帶他去姥爺家，他那個缺德的舅舅就總愛搞這出，“劉姨，那是我爸媽給您的人情，這是我給您的，您收著吧！”他直接把紅包塞進了阿姨的外衣兜，沒再讓她還回來。

    “行吧，那我就收著了，明天早上不用我給你們做早飯？那你們吃啥??？”

    “姨，明天放假啦，我們要睡覺！”秦肅聲捧著個笑臉對著劉姨撒嬌，“您也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吧！”

    “好吧，那你們玩注意點時間，別睡太晚??！”

    “嗯呢，知道了！”

    劉姨出門后，秦肅聲在家里仔仔細細的找了一圈，將所有的監控設備都收起來了，其實也不是他不收，只不過是太多了，最開始發現的時候，他就扔了，但是沒過幾天又會在其他地方發現新的，茶幾角落，餐桌下面，臥室的小夜燈上，太多了，后來發現，其實只是被監視了，不管他也沒有太大的危險，只不過就是生活在了一個透明的環境當中，事事小心就是了，說不定有一天，還能順著這些東西，抓出幕后的黑手。

    “漠漠，你吃完飯回屋把作業做一做?！蹦粗孛C聲，沒懂他的意思，“你吃完飯回屋，我有事要和池老師談?！闭皖^吃飯的池喬也抬頭看了他一眼，漠漠低語了一句，“哦?！?/br>
    這有點出乎秦肅聲的預料，平時都是能用點頭搖頭代替的，他是絕對不會去說話的，像這種簡單的應答，今天漠漠竟然說話了！

    不過池喬沒有注意到，在一旁老老實實吃飯，不過講真的，池喬這是真的吃貓食兒吧！秦肅聲不知道池喬愛吃什么，就知道他之前說不吃豆芽，不吃干豆腐，不吃蒜，后來一起出去，也沒見池喬再說不要什么，就是有的時候吃完飯碗里會剩一些蔬菜之類的。

    “池老師，你不能總不吃菜，這樣對身體不好！”

    “??？”好好吃飯的池喬沒懂秦肅聲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自己吃飯吃的好好的，怎么就不吃菜了？

    “沒事，讓你多吃點菜?！闭f著，秦肅聲往池喬的碗里又加了點青菜，漠漠看見了，學著秦肅聲的樣子，往池喬的碗里夾了兩塊rou。

    “吃rou！”漠漠聲音很小但是落在池喬和秦肅聲的耳朵里確實無比的清晰，漠漠說話了。

    “飽了，寫作業?！蹦终f了兩句，就收拾好自己的碗筷放到廚房，回屋子里去寫作業了，還把房間的門關上了。

    餐廳里只留下池喬和秦肅聲呆住的身影，坐在飯桌前對視。

    “她，說話了？”池喬問，池喬從來沒聽漠漠一次說過這么多話，有些驚訝。

    “是?！毕啾戎?，秦肅聲就淡定很多了，“她平時和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會多蹦幾個字兒出來，但像今天這樣連成話，也是頭一次?！?/br>
    “我頭一次聽她一次說這么多話！”

    “嗯，她也是第一次......”

    秦肅聲不知道這話該怎么說，第一次當著外人嗎？池喬算是外人嗎？或許漠漠跟他一樣，都沒有把池喬當做外人過吧。

    “嗯？怎么了？”

    池喬見秦肅聲說話說一半就不說了，以為他有什么事兒。

    “沒什么?！?/br>
    “這是不是就說明她有進步？”

    “某種程度上是的，但......”

    秦肅聲頓了一下，

    “我想更大程度上是因為......她接受你了?！?/br>
    “接受我了？什么意思？”

    “她有自己的精神世界，當她選擇接納你進入她的世界時，她就不會再抵觸和你說話了?！辈恢朗菦]聽懂秦肅聲的話，還是因為有了同感，池喬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迷茫，但是更多的，是叫人看不懂的恐懼。他在怕，怕什么？不知道，但是就是在怕的。

    “你的意思是，她現在把我當成她的朋友了？”

    “不，是家人，她有很多朋友，你別看漠漠不說話，但是從小到大，身邊的玩伴從來不少，但是她也不和他們說話?！?/br>
    “哦，雖然不是很能理解，但是，這總歸是好的吧！”

    “嗯，好也不好，她需要的是融入外界，接觸外界，把她的世界打開和外界融合，現在算是打開了個口子吧?！背貑套诓妥郎先粲兴?，秦肅聲看他半天都不吃菜，放下筷子，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別想了，好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