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有關的，都寫下來?！?/br>
    “……我在學校那個時候，也沒啥全校都可以參加的美術活動比賽?！?/br>
    “你給醫院畫過宣傳?！?/br>
    “……哦，哦，那個啊。你竟然還記得……底圖我保存沒我還得找找……”

    秋嵐料高一程留下吃飯也不是心有所動，而是有“正事”要做——他從包里掏出兩份打印好的簡歷，那是秋嵐前兩天才發給他的；他持筆，邊跟秋嵐討論，邊幫他修改簡歷。

    紙質版簡歷上的文字被劃掉了幾處，被畫畫圈圈與箭頭裝飾，空白處新增一些運筆瀟灑流暢的手寫字。高一程讓秋嵐這兩天有空上電腦，電子版照著這個修改，并對他說需要打印的話可以發給他，他這邊有打印機，需要多少張都行。

    美化潤色簡歷的工作搞得秋嵐滿頭大汗，期間那倆弟弟好奇，秋光還專門腦袋湊簡歷上面瞅，秋嵐幾次將他，將他倆趕走。這會兒“正事”結束，晚飯問題又來了。秋嵐否決出去吃飯，決定親自下廚，絕對不是絕對不是絕對不是怕在外面吃完飯，高一程直接“拜拜”走人，只是……“你不是沒在我家吃過飯嘛……出去吃等于還是沒在我家吃過……來，讓你嘗嘗爺的手藝?！?/br>
    “讓橙子哥哥嘗嘗我們平時都吃的啥！”秋光在一旁起哄。

    “需要我幫忙嗎？”高一程問。

    “不用，你先歇著吧?！鼻飴拐f。他去廚房，先煮上粥，然后去拿白菜。

    “橙子哥哥來了你還給我們吃清水煮白菜！”秋光到廚房門口，對正在手撕白菜的秋嵐抗議道，“我又不是兔子。我不是兔子！”

    秋嵐叫他閉嘴：“這叫清炒小白菜?！?/br>
    “有區別嗎?！鼻锕怍[騰了一會兒，高一程走來，說了幾句話，秋光跑走。秋嵐拿菜刀把大塊白菜給切碎，與手撕成片兒的一同丟進不銹鋼盆里。

    “你弟弟會做飯嗎？”高一程立在廚房房門旁，看著秋嵐行云流水般的麻利cao作，突然問道。

    “他倆？他倆……會比較簡單的?！遍_火倒油扔切成小塊的大蒜，短暫停了下，秋嵐把一整盆白菜碎片倒入炒鍋內，“比如就這樣隨便炒一炒?！?/br>
    白菜中充足的水分碰到鍋底的油，如鞭炮聲噼里啪啦響起，沖秋嵐濺起幾滴燙油。秋嵐在這之間，聽到高一程的聲音：“比我強?！?/br>
    “別這樣說，你也會?！鼻飴褂苗P將白菜片兒們往下拍了拍，邊翻炒邊說，“很簡單，你一做就會?！?/br>
    不知是不是高一程聲音太小，被炒菜聲淹沒了，秋嵐沒聽到他回應。

    冒出頭的白菜片漸漸扁下去，軟軟的癱在鍋底。

    鍋鏟放一旁，秋嵐盯了會兒白菜們，回頭，看到高一程還在那里，廚房門不知什么時候被關上了。

    高一程一直在看他。

    “你看什么?！?/br>
    “你?！?/br>
    “……”

    秋嵐一臉無語，用“你真無聊”的眼神白了白高一程，回過頭。

    高一程仍看著他。不消片刻，秋嵐又半扭過身，眼睛眺向高一程：“你過來。過來一下?！?/br>
    高一程走過去。秋嵐用筷子在鍋內揀了片白菜葉：“你嘗嘗味道怎樣?！?/br>
    筷子夾著白菜葉送到高一程面前，秋嵐說：“白菜這東西就算不炒都能直接干吃，多炒炒只不過更軟更香?！?/br>
    高一程什么也沒說，傾身低頭，張口把夾著白菜的筷子那頭整個含入口中。

    內唇擦著筷子后撤與其分開，只把一團白菜留在口內，高一程直回身，側著臉眼睛看著窗戶那邊，牙齒咀嚼工作。

    秋嵐看著他腮幫子動著，目光從他的唇上，不自覺瞄向自己手上，剛被他口腔完全包裹過的筷子那端。

    “很好吃?！焙斫Y一動，高一程道，“嵐嵐你之前說，你是幾歲會做飯的？”

    “……我說過嗎?！鼻飴罐D回身，目光在鍋底咕嘟咕嘟的白菜上來回移動，“我都忘了?！?/br>
    秋嵐把筷子放不銹鋼盆口沿兒上，再把鍋鏟拿手里：“大概……小學三年級吧?！卑撞吮环瓉砀踩サ冂P，“做來做去就這幾樣菜，沒錢也沒時間玩更多花樣?！辈畈欢嗔?，拿盤子盛菜，“記得爺小時候還夢想做廚師?！?/br>
    “不是數錢嗎?！?/br>
    “……”

    一手端著一盤炒白菜，另一手握著長柄鍋鏟的秋嵐，扭頭，瞥他一眼：“那是終極目標！”

    吃晚飯時，秋光“橙子哥哥橙子哥哥”跟高一程聊天，大概也是對高一程留下吃飯感到稀奇。秋嵐聽著，偶爾插句話，目光偶爾落到高一程的筷頭上。

    聊起對數學提興趣這種話題，高一程問他們小時候看過嗎，“是數學歷險故事，讀起來也不枯燥，作者本身的文學水平也很優秀?！备咭怀陶f，“脫掉數學這個皮，整個故事也很有意思，比如敵人事先布置房間，利用橢圓焦點的性質偷聽主角談話；還有主角用事先約好的二進制暗號，在危機時候傳遞信息。整個故事還有一個作為主線矛盾的線索，持續很久的財寶謎題?！?/br>
    “……真的不是數學教輔嗎?！鼻飴雇虏鄣?。

    “里面的題目和故事是環環相扣的?！备咭怀陶f，他印象里原作的最終boss的題目，是一個對小孩來說很難的幾何證明題，最后證明過程讓主角講了五六頁。如果秋光他們感興趣，他可以下次把書帶來。秋光他倆沒立即答應。秋月是本來就比較別扭，秋光，估計一聽是學習的，哪怕是故事書也不想看。秋嵐道：“行，你拿來吧，他倆不看我看?！?/br>
    秋月微微從碗上抬起頭，看了看秋嵐。

    吃完飯，秋嵐把刷碗洗盤任務丟給弟弟，不讓高一程管，然后往客廳電視瞅了一眼，想了想，對高一程說：“你來我房間……吧？”

    關上房門，兩人坐床邊，聊近況。秋嵐問他明天日程安排，問他明天上午有沒有課。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得寸進尺”了，吃晚飯后，還想讓他今晚留下。然而不知高一程是真傻還是裝傻，幾回合下來，正面側面都沒回答秋嵐是或否。

    “……你坐了一下午，是不是腰疼？”秋嵐目光落在高一程腰間，“要不躺會兒歇歇？”

    “是有些累?！备咭怀逃檬种赴戳税醋约貉?，轉頭看看身后的床，接著再看秋嵐，笑問，“你也一起？”

    一起……一起啥？

    秋嵐還未開口，高一程伸手，攬著他一同躺倒床上。

    上半身貼著床褥，如同被封了一半力氣。秋嵐看著高一程的側臉，不知是否是由于視角的關系，兩人此刻距離似乎比坐著時，從感覺上要更近一些。高一程的眼睛在注視著秋嵐，比平時更有殺傷力，也許是這個姿勢的緣故，秋嵐稍微一動想要躲避，就感覺出他的手，已經攀上自己的腰。

    距離進一步縮短。秋嵐盯著他的唇，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下一秒，就……

    秋嵐用手推了他一下，在兩人之間支了段安全距離。

    “……門沒鎖?！鼻飴拐f。

    “鎖上?！备咭怀倘钥粗?，說。

    “……你去鎖?！?/br>
    “我不會?！?/br>
    秋嵐聽到高一程從喉嚨里發出笑聲。這么明顯的暗示，你不要又沒有抓住。秋嵐蹙眉，用手又推了他一下，手肘撐起身體爬起來，下床去給房門上鎖。

    壓著把手推拉了一下房門，確保從外面打不開。大功告成，秋嵐回身，看到高一程坐起來了。

    秋嵐在他身邊坐下，兩人又恢復剛才坐著說話的狀態。高一程在他走回來時，就開了口，問他：“嵐嵐，你要不要來我家??？”

    “嗯？”

    又提到這個話題。秋嵐怔。高一程摸上他的手，握住，耐心等他回答。

    秋嵐：“你家……”

    高一程：“我家沒人?！?/br>
    秋嵐：“……”

    弟弟在家，還是“不方便”。

    即使鎖著門，但想到弟弟們在外面，他們還是不敢做什么。而且，房間不隔音……

    “你家……你爸你媽……不是有時會去看你？”

    秋嵐邊想邊說，不知怎么，組織出這么一句話。他以為，高一程會說“不會”，或者“概率很小”，結果高一程“嗯”了會兒，道：“那我們出去開個房？”

    秋嵐：“……”

    這家伙，該單刀直入的時候直得兇狠，該模棱兩可時再強的除霧劑都給他撥弄不開，果然不是傻子。

    “沒有必要吧……”

    “來我家嗎？”

    高一程這問話，如同問秋嵐要不要跟他去留學一樣的語氣。

    秋嵐低頭，手指摩搓著，遲遲未答，心里不知糾結扭捏什么。

    “嵐嵐?！?/br>
    秋嵐仍低頭。高一程再次喚他：“嵐嵐?！?/br>
    秋嵐這次，慢慢抬頭，看向高一程。

    高一程的臉忽然湊近，吻了下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