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程早有此計劃。

    一方面是太過于擔心嵐嵐的身體，另一方面是上次聊天時，嵐嵐表現出對“服裝搭配”濃厚的興趣。

    俗話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秋嵐一直只一種穿衣風格，最簡單的襯衫最簡單的T恤松松垮垮的牛仔褲。高一程按自己見他的次數算，襯衫牛仔褲的搭配出現的幾率大概是80％。哪怕是現在寒冬雪天，他外套內依舊是襯衫，只不過貼著皮膚的最里層多了件薄秋衣。家內溫度因暖氣而始終處于二十五度與三十五度之間。秋嵐每次一進屋，脫掉外套后就一直保持襯衫敞開懷袒著秋衣的樣子，睡覺的時候會把襯衫和褲子脫掉?！八绿莩蘖??！彼麘醒笱蟮卣f，“如果是夏天本大爺一個人在家根本不需要衣服?！?/br>
    羽絨服，針織衫，夾克，高領毛衣，襯衫，長款毛呢大衣……高一程把它們都拿到床上，方便替換。不知道為什么，嵐嵐看著這堆衣服，聽說要讓他試穿時，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給我最厚的棉襖就行了！”秋嵐放下漫畫，“關鍵是咱倆衣服尺寸根本不一樣吧！”

    “沒關系，這些是我穿不下的，還有這個是按照你的尺寸買的?！?/br>
    “……你，”秋嵐往后縮了縮，內心瑟瑟發抖，“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衣服？”他想起剛看過的漫畫內容，想到那個問題：高一程在自己睡著后都會做什么事……

    “你之前說過?！备咭怀痰?，“私聊里?！奔由夏繙y，修改差值，判斷出當前數據。

    秋嵐：“……”

    以前的我咋啥都說??？？？

    上周翻看兩人聊天記錄，只把關鍵詞鎖定在“喜歡”上，沒注意怎么還聊過這么細節的玩意兒……

    “你弟弟都比你穿的厚?！备咭怀踢吿糇屒飴沟谝患嚧┑囊路呎f。

    “……啊……稿費買的衣服……咳咳。小孩，他倆一感冒事兒可多，還得我照顧，麻煩?！?/br>
    高一程讓秋嵐脫衣服試穿，秋嵐續上剛碎碎念的“麻煩”道“太麻煩了”，重復道“給我最厚的棉襖就行了”?！案陕锝o我買啊多事”……秋嵐把到嘴邊的這句話又給迅速吞下去。

    瞧橙子一臉笑容，似乎很開心的樣子，積極熱情。我如果說那種話，好像太不識好歹……好感度會降低吧……橙子不高興……以后不再這個樣子，對我冷淡，不理我，再也不對我好，如同陌生人般相敬如賓……

    嵐嵐臉色又變得像看到恐怖的東西似的。

    然后，他捂住嘴咳嗽了兩聲：“……試試……也行。反正也沒什么事……你都拿出來了……”他目光看向一邊，一會兒又斜向那堆衣褲，只幾秒又轉回一旁，“沒辦法你都拿出來了……”他又咳嗽兩聲，手“啪”地拍大腿上，“好，讓我看看你到底什么審美?！?/br>
    衣褲圍巾都是按照秋嵐黑色板鞋配的。秋嵐才發現高一程居然連襪子都有準備。他邊脫衣服邊強調“就換一次，就一次，試試”。高一程微笑著看他一臉不情愿地將一身服裝都換好，把他拉到試衣鏡前：“很好看。你覺得呢？”

    秋嵐半耷拉著的眼皮，在看到鏡子中的人時，慢慢抬起。

    愣了好一會兒，秋嵐扭扭身子，確定鏡子里的人真的是自己。

    自己還挺配黑夾克……修身的休閑褲穿著也挺舒服……連眼鏡看上去都不太土了，可以裝裝青年學者形象。

    “還……不錯?！?/br>
    高一程聽出來秋嵐口中有意外驚喜感。

    下一套。

    “很帥?！?/br>
    “真的？”

    秋嵐這種生物——本質喜歡被夸。

    再下一套。再下一套。再多夸夸，多夸夸?？湮規?。

    “茶綠色羊毛大衣也不錯，感覺有點兒變年輕了?！?/br>
    跟變魔術似的。我原來這么帥嗎。昂首挺胸，風姿瀟灑，自信飛揚，甩甩衣擺，被遮住一半的黑褲，與茶綠相襯的白絨衣。秋嵐開開心心拿手機準備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拍一張看看。

    ……等下。

    秋嵐忽然笑容凝固。

    這個劇情……好像在哪兒見過……

    之前從秋嵐手中掉落的漫畫，沖著燈光展開的那頁，穿著魔法少女輕飄飄裙子的女主，正對準手機鏡頭擺著可愛的姿勢，露出自然開心的笑容。

    “你幫我找找緩存吧?！?/br>
    秋嵐換回自己的衣服，高一程把所有服飾都收拾起來。秋嵐拿起漫畫，因為不小心碰到，書自己合上了。他翻開看到男主看女主手機那一頁，目光停留片刻，想了想，跟高一程提起之前兩人聊過的一個很有意思的游戲解說系列，把手機遞給他讓他幫忙找出來。

    高一程答應，接過秋嵐的手機。秋嵐盯著，注意著他手指動作。

    “嵐嵐，你的密碼多少？”高一程看著“輸入密碼”的鎖屏畫面，問道。他的手指沒有動一下，沒有下意識動作。

    “哦，是我……我跟你說干嘛！”秋嵐從高一程手中奪過手機，看他一眼，低頭輸兩個數字，再抬頭，與他對上目光。

    “不是我記不住圖案密碼，”秋嵐低頭繼續輸密碼，同時像沒話找話說，嘟嘟囔囔道，“是我覺得那個容易被看出來，因為我就可以看出來?！?/br>
    “嵐嵐警惕心這么強?！?/br>
    “你這語氣咋好像我特別心大的意思?！?/br>
    難道不是？——高一程沒說出口。他稍微有些放心了。

    直接問他肯定不說“知道”。

    秋嵐拿回來“視頻正在緩存”的手機，才想起自己目的。

    這樣看，他不知道。但也可能是裝的。算了我也沒啥見不得人的事，我又沒跟誰聊過我喜歡誰，一些癖好心里話早在自己還沒皮沒臉的時候跟他網聊過。

    秋嵐繼續看漫畫。

    這一卷看完了。秋嵐合上漫畫，扭頭看到高一程已經貼心地把下一卷拿過來了。

    秋嵐：“……咳咳，都看到這里了，看看結局是什么吧?！?/br>
    結果，接下來待在高一程家的日子，秋嵐幾乎都是在看漫畫中度過。

    女主的男性朋友給她打電話過來，男主特生氣：“你平常不也跟他網上聊天嗎，周末你還要繼續打電話嗎我不許！”

    女主：“？？？你怎么知道我網上跟他說話？？”

    男主：“我全都看過啊，網頁瀏覽記錄，聊天記錄，你的手機解鎖圖案我也知道，你的社交網絡一切我都會看著?！?/br>
    女主被嚇著了。

    秋嵐心想：終于正常點兒了發現病嬌可怕之處。

    高一程從書房走出來，正在看熱騰騰的剛打印出來的論文。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秋嵐，從漫畫書后面瞅瞅他，視線重新放漫畫上。

    算了，他肯定不會有這么過激的反應……

    “喂？”

    高一程手機鈴聲響起，聽不懂的語言在歌唱著。他接通電話，用秋嵐聽起來無比溫和的語氣回應對方。

    聊天聲環繞秋嵐，如細線纏緊他的心臟。

    笑聲將細線一扯，快要炸了。

    秋嵐捏緊漫畫，咬牙切齒：我想不準他打電話……

    男主雖然控制欲強，但是不會干特別過分的事情，兩人甚至只到摟摟抱抱；他也不會特別強迫女主干她不想干的事情，相處下來就是一種危險又無害的矛盾感。所以吵完架，感情似乎逐漸有進展了……？

    高一程通完電話，朝秋嵐走過去：“嵐……”

    “居然還和好？還感情升溫？？真兩個神經病絕配！”秋嵐忍不住對這劇情發展出聲吐槽，“現實中哪兒有這種因為臉長得好看就不介意被隨便亂摸的人！”

    正準備伸手觸摸他的高一程，停下。

    外出時，男主會給女主戴上特制項圈，看上去就像裝飾用choker，內側刻有男主的名字，以及內含能遠程定位的東西，男主能在自己的手機上看到女主的行蹤。

    由于女主本來就挺喜歡戴choker，所以雖然知道是個監控裝置，但也不太介意。

    秋嵐腦補自己出門，高一程那貨一定看都不看自己：“你想去哪兒都行?！?/br>
    他還拉著他在小區內散步逛來逛去……

    “嵐嵐，我出門一趟?！?/br>
    現實中的高一程，此時此刻對秋嵐道了一聲。秋嵐扭頭，看到他不知何時衣服都換好了，穿好鞋子背著包，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門被關上。秋嵐看看手機上的時間。

    他最近好像天天出門，我回家的時候他都沒回來?，F在大半夜八九點又出門。

    秋嵐拳頭捏得嘎嘎作響：我想給他戴個項圈……

    秋嵐開始上網搜哪里有賣。

    雖然住在一起，睡在一起，但女主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覺得兩人之間離戀愛關系還差得遠，總覺得男主對自己的控制欲大于愛意，有時候會思考這算不算互相利用的關系。

    男主不太會想是不是真喜歡之類的問題，他一根筋。因為女主很乖所以自己的計劃很順暢。在計劃順暢的時候，男主的控制欲會稍微收斂；相反如果對象表現出反抗，他就很容易失控并且加重情緒。

    “睡這么長時間還什么都沒發生啊，這么純情?！鼻飴惯叧允砥呁虏鄣?。

    女主對男主唯一的不滿就是有點煩有點黏人。但是，因為工作日白天男主不在家，所以晚上一陣子的任性是可以忍耐的。周末的時候，女主就真的希望他能收斂點。

    “嘖嘖，如果他能有這男主一半黏人就好了……”

    秋嵐看著漫畫，另一只手再去摸薯片，卻摸得一手空，接著熟悉的溫和聲音傳來：“誰有一半黏人就好了？”

    “……”

    秋嵐從漫畫上抬起頭，不知何時回來的高一程，手拿著薯片包裝袋，面帶淺笑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