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家的時間不太多了。

    二零一八年一月底某天中午，秋嵐在醫院食堂啃著饅頭，看著手機日歷。

    一個日期一個日期地數過去，按最遲除夕前一天回去，大概還有十六天左右。

    半個月過得比我想象的速度還快。

    我喜歡他。秋嵐心想。

    那晚之后，他一直糾結這個問題。在高一程接自己下班，在自己畫畫，在兩人一起看動畫、打游戲，在目不轉睛地看著高一程學習的樣子時，他都在認真想著他與他的事情，他與他的關系。不確定的未來。

    直到那天，高一程經常輔導的學弟掛科了。

    高一程大感意外。模擬卷提前給學弟整理了一份，雖說他不可能完全押對題，但基本思路、復習方法，應該都有說清楚，最少六十分不可能拿不到啊。

    高一程神色凝重，像在面對巨大難題。秋嵐看著他不知給學弟發了什么消息，看著他站起來走動著，看到他甚至還拿手機打電話，那架勢似乎準備直接訂個機票飛到學弟那兒。

    秋嵐一股火直竄上來。

    我擦只是掛個科你至于嗎！又不是你掛科！又不是你沒學位證！

    你干嘛那么關心他！

    秋嵐差點兒一個沖動上前把他手機奪走把他拽回床上鎖上門。

    頭一次見他對別人也那么好——原來真的不是只對我這么好——頭一次因為這種原因跟他生氣。我對他的感情確實“不正?！??？墒俏覀冎皇桥笥?。朋友阻止朋友不要去關心學弟？不正常。別說學弟，他現在去跟別人交往都不是自己能管的……

    老子要追他！

    秋嵐越想越火大，“啪”一聲拍桌而起。

    周圍吃飯的人都轉頭看向他。

    秋嵐回過神，當什么都沒發生般又坐下。

    沒錯，我喜歡他。秋嵐繼續啃饅頭心想。我對他就是想談戀愛想跟他那個那個的喜歡。我喜歡他。我喜歡他。我喜歡一個男的，我喜歡自己的朋友……

    有種怪怪的感覺，但沒特別反感。

    滿腦子只想跟他在一起，想讓他快速、立刻、立馬、就現在，獨屬于我的，想……如果他也喜歡我就好了。

    秋嵐摸摸耳廓。是不是有些燙？一想到如果他也喜歡我，就有些……不好意……緊……激動？因為那樣的話，真的……太不現……太幸……讓人高興了。

    秋嵐本以為，確定自己喜歡男人喜歡自己朋友后，自己應該會有一種恐懼感，想要逃避，因為同性戀在現實還是，有很多麻煩。但他現在，卻是像以前暗戀上某個女孩兒一樣，只想到“我要追他”“我怎么追他”“追上他之后嘿嘿嘿嘿嘿嘿”這類事。好像不是第一次喜歡男的、第一次想要追男的似的。難道其實我早彎了？秋嵐心想。我是天生的gay？所以才沒跟小姑娘談過戀愛？小姑娘的手我都沒碰過……臥槽我跟橙子那貨互摸過！

    秋嵐被饅頭噎住，狂咳嗽，喝水，捂著胸口繼續咳嗽，最后捂上嘴，咳嗽變輕。

    這半個月。秋嵐想起來。他摸過我，握過我的手，還拿紙擦過我的嘴，還揉過我的頭發，有時對我很溫柔……

    不過，最要好的朋友之間會不會都是這樣相處的？

    秋嵐扭頭看一下四周，然后低頭點手機上網搜索“好兄弟之間互摸”。

    搜索結果非常多。

    甚至還有互相接吻的……

    秋嵐震驚。

    原來要好朋友之間真的可以這么親密。

    啊，下面有網友出主意。

    “你看眼神?！薄澳憧梢匝b睡?！薄澳阃涤H他一下，看他反應?！?/br>
    秋嵐：“……”

    秋嵐繼續翻看各種男人發的和兄弟之間的親密舉動。

    最后他想摔手機——

    現在的直男們踏馬干嘛都那么gay！這讓我怎么判斷??！??！

    “有時你的感覺就是對的?！?/br>
    一條回答躍入秋嵐眼內。

    秋嵐慢慢放下手機，深呼吸。

    ……總之，傻乎乎就表白肯定涼涼，先看他對我什么意思。如果他很明顯表示不喜歡男的對我沒有戀愛那種感覺，我就也啥都不說，可以依舊跟他一直是朋友；如果發現他對我超越友情，他也對我……那就……嘿嘿嘿嘿嘿。

    我太聰明了哈哈哈哈。

    機會很快就來了——忙了這么久，秋嵐終于獲準可休假一天。

    秋嵐決定要好好利用這一天，要和高一程看動畫玩游戲！觀察他……

    ……然而他今天居然跑出門跟他要好的朋友去“浪”了。

    你不是說你一般都在家嗎！敢情我不在家的時候都出去玩了！啊……

    秋嵐一個人在床上抱頭。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應該提前跟他約……

    昨晚他回來也很晚，沒等到他就睡了……

    “哥！”秋光秋月進主臥。

    “干嘛！”秋嵐幾乎是吼出來。

    “……”秋光秋月縮回腦袋。

    秋嵐反應過來，起身去找他們，恢復平常語氣：“怎么了？你倆有啥事？”

    秋光用有些委屈的語氣說“想看漫畫”。

    秋嵐：“寒假作業寫完了？”

    秋光：“有的不會寫……橙子哥哥說今晚回來輔導?！?/br>
    秋嵐：“他晚上才回來？？”

    秋光：“……”

    秋月：“……”

    秋嵐帶他倆到書房，用放在書桌抽屜內的鑰匙打開玻璃柜門，讓他們挑一本漫畫，并再次叮囑他們要小心對待、看完就還。

    弟弟們拿著漫畫走了，秋嵐獨自站在書柜前，望著一排一排琳瑯滿目的書籍。

    高一程跟他說，他可以隨便拿、隨便看。

    秋嵐也挑了一本，回臥室。

    躺床上，秋嵐先看手機，看到小甜甜的群又有好幾條新消息。他點開往上到最開始，看到是蘋果妹子與一個新人小伙的對話。

    蘋果：我昨晚深夜到客廳找泡面。。

    蘋果：一開燈就看到一只蟑螂從我家飲水機滑翔至飯桌……

    蘋果：我“窩巢泥馬”地叫了一聲之后cao起拖鞋飛奔上去

    冷然：滑翔………………

    冷然：然后呢……？

    蘋果：估計那只蟑螂被本大帥勇猛的姿勢嚇出翔了

    冷然：打死了……？

    蘋果：溜走了……

    冷然：＂（o　Д　o＊）悲??！

    蘋果：然后我淡定的放下拖鞋去找下泡面……

    冷然：直接打死蟑螂，會噴出白色的東西嗎？

    橙子：黃的。

    秋嵐差點兒沒抓穩手機砸自己鼻梁上。

    這這這貨正在外面浪著還有空看手機？還加入對話？

    秋嵐坐起來。本來想快速刷完這些消息，但現在注意力集中起來了。他眼睛盯著，手放慢速度往下劃拉，比讀專業課本還認真，一個字一個字地看每一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