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跟她有關?！备咭怀搪冻鑫⑿?，稍微緩和了陰悶沉重的氣氛，說道，“我只是好奇，你一直說不讓她去那個地方，是什么意思?！?/br>
    “……你偷聽我們聊天？”秋嵐胸口重重地上下起伏著說。

    “你們就在我旁邊坐著，我總不能捂著耳朵吃飯吧?！?/br>
    高一程邊說邊走到秋嵐面前，說到“耳朵”一詞的同時，抬起手很隨意地摸上秋嵐的耳廓。秋嵐如觸電般揮掌把他的手打到一邊，并后退兩步，怒目而視：“那你……”

    那你為啥不干脆跟我坐一起……呸！都明目張膽調戲到你頭上了咋還想這件事！有病有病有病。

    “那你可以直接問我啊?！鼻飴拐局毖?，抬起下巴說道。

    “你會告訴我嗎？”

    “會啊?！?/br>
    “那你告訴我，你們具體在聊什么？”

    “……呸！我剛才說錯了。那你也不能跟蹤我?！?/br>
    “我擔心你?！?/br>
    “……”

    秋嵐語塞。高一程仰起頭，去看樓上的方向，繼續道：“如果你遭遇不測，我可以報警?！?/br>
    秋嵐：“……別烏鴉嘴！你跟蹤我我報警才對吧！”

    高一程仍看著那里，不說話。

    秋嵐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臥槽，這家伙別哪天也跑那兒了?！拔乙钟袅??！薄靶⌒乃麎毫Υ??！彼矔o張……

    “那什么都沒?！鼻飴拐f，“我只是聽她說五樓有什么，好奇才去看看。那鎖著門呢，什么都沒有?！?/br>
    “我知道?！?/br>
    高一程轉過臉，用那種“你不必特意解釋”的眼神看向秋嵐道。

    秋嵐：“……”

    我有病我有病多管閑事的我真的腦袋有??！秋嵐滿臉通紅，轉身直沖門而去。只這樣還不夠解氣，他提高嗓門道：“我要去買東西了！不準再跟著我！”

    推開門回到商場內，即使被人側目也不做表情管理，秋嵐不停往前走，腦子里沒有路線沒有目的地只想不停走，來消掉心中的悶氣。當他又看到高一程時，胸口就像被一拳擊中，想吐血。高一程對他說：“我沒跟著你?！备咭怀桃暰€移向一旁，像把秋嵐剛才走過的路都看了一遍，“你繞了個圈?！?/br>
    秋嵐沒力氣了。

    商場中庭圍欄下有供顧客休息的排椅，兩人坐下。高一程說：“正好，我們一起買東西吧?！?/br>
    哪兒那么多“正好”。秋嵐眼睛瞅著對面賣空調的商鋪：“我家有空調?！?/br>
    高一程：“我知道，我見了?！?/br>
    只去兩次都記得我家有啥家具了？秋嵐扭頭看他：“你干嘛跟著我？”

    你難道暗戀我——秋嵐本想再來這一句給調戲回去，但怕又被他順著帶跑，還是閉嘴不多說。

    高一程弓著腰，兩條胳膊肘支在膝蓋上，雙手抵著下巴，眼睛注視前方，道：“原因我剛才全都說了?！?/br>
    秋嵐回憶剛才，先想起那句“我擔心你”，大腦緊接著閃過高一程抬手摸他耳朵那一幕，仿佛那句話和這個畫面是一體的。秋嵐臉“刷”地又紅起來，抬手觸摸自己的耳朵。好不容易冷靜下來這會兒又渾身發燙，一冷一熱早晚真的有病。秋嵐怒視高一程波瀾不驚的側臉，手指在自己耳廓上摩擦摩擦，想把之前那觸感給擦掉。草，怎么越擦滿腦子越被那一幕填滿，怎么心臟跳得胃都痛起來了。惡心。一定是因為被他摸太惡心了。被一個男人摸真惡心。這貨竟敢調戲我我一定要調戲回來……

    高一程的臉轉向秋嵐。秋嵐的視線撞上他的眼睛。

    心臟驟停。滿腦子牢sao即刻清空。秋嵐條件反射地扭頭看向另一邊，手從耳廓上放下，隨意搭在腿旁。

    高一程看著他這一系列舉動。這是什么“可愛”的躲藏反應？高一程笑了，目光從他的臉上，移到他的耳朵上。連耳尖都紅了。高一程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回憶那觸感。那是他第一次碰觸到他。以前遞東西都沒碰到過手，有過靠得很近但隔著衣服。我在想什么，還想不隔衣服嗎？高一程扭回頭，輕輕笑了聲，笑自己。失誤。怎么沒忍住就調戲他了。擔心朋友很正常，再進一步就危險了。

    秋嵐一言不發站起來，乘上下樓的扶梯。四周場景往后上方退去。高一程站在他身后，問他去哪兒。

    “買菜?！鼻飴诡^不回，語氣不冷不熱道，“我沒你那么閑，還有倆小毛孩兒要照顧?！?/br>
    “你還在生氣？”

    “沒有?！鼻飴蛊^，“你不值得我生氣?！?/br>
    “我還有頭像嗎？”高一程跟著他走進超市，問。

    “你把你的頭當你的頭像就行了?！?/br>
    秋嵐抓起一購物籃。頭像？啊，還要還奶茶情……

    秋嵐到一筐罐裝飲料前，拿起一罐，看到上面都是英文。

    “嵐嵐?！备咭怀桃材闷鹨还?，說，“這個飲料超級難喝，千萬別買?！?/br>
    哦，他喝過。秋嵐把飲料放回去：“這不是進口的嗎？”

    高一程笑，把手中那罐也放回：“就算他是宇宙來的，不好喝還是不好喝啊?！?/br>
    秋嵐也笑，又趕緊繃住，背過身去，咳咳兩聲，邊抬腳走去別處邊道：“記得回去給我發你的頭像要求?！?/br>
    秋嵐來到果蔬區，見高一程還在身旁，問：“你不是說一起買？你買啥??？”

    “想起什么買什么?！?/br>
    “嘖。有錢真好。

    “我沒錢。都是父母的?！?/br>
    “你的壓歲錢不是你的？”

    “這倒是?！?/br>
    “……”

    秋嵐每挑一種菜，高一程都會問一句“怎么看出哪個好”，秋嵐基本都以“哪個長得好看哪個就好”回他，最后忍不住反問：“你難道想讓我教你買菜？”

    “想讓你教我怎么省錢?！?/br>
    “你為啥要……好了你不用說了?！闷妗?，對吧？過來。好奇寶寶，我跟你說，省錢就多買白菜。白菜是最便宜的，幾毛錢能吃上幾天。便宜又好吃。白菜是這個世界上性價比最高的食物?！鼻飴菇o高一程指指白菜的標價，接著面向他，頗自豪地笑道，“我也是性價比很高的。人好得不行，但便宜，一杯奶茶就可以收買?！?/br>
    高一程移動目光，看著這些蔬菜的標價，道：“人是無價的，不能用經濟術語來形容?！?/br>
    嘖。真沒意思，開個玩笑干嘛這么正經。秋嵐剛要這樣說他，高一程又道：“不，我說錯了?！彼抗廪D向秋嵐，微笑，“‘你’是無價的?！彼阎匾舴旁诘谝粋€字上，眼神似乎柔和了許多，聲音輕輕道，“不要那樣評價你自己?！?/br>
    高一程的目光再次轉走，繼續去看那些標價以及蔬菜情況。秋嵐懵懵：什么意思？又調戲我？

    高一程認真挑選，將一個包著保鮮膜的白菜放進秋嵐提的購物籃里。

    “你干嘛？”秋嵐因他剛才的話，反應變得遲緩，后退一步問道。

    “你不要？”高一程反問他。

    “……”秋嵐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你要什么，我幫你挑，你看我挑得好不好?！备咭怀逃押玫匦Φ?。

    “……你真沒買過菜？”秋嵐盯著他問道。

    “沒。所以要學?！备咭怀痰皖^，手指碰碰白菜，“一定會有需要的時候?！?/br>
    你想學的話問你媽，或者家里老人啊……算了，人家主動請教，多好，當老師還挺爽的，可以一直把握主導權。秋嵐如此心想后，一聲“好吧”，以“拿你沒辦法那我就教你”的模樣，繼續氣勢十足地跟他講大蔥與洋蔥，并回答他的問題。

    在果蔬區買了三樣蔬菜后，秋嵐又到熟食區：“寶寶，過來?！?/br>
    他直接省略了“好奇”兩字，拿起旁邊一盒切好做好的“整鴨”，仔細看了看，又給放下。高一程用目光詢問。秋嵐道：“鴨不是兩條腿嗎？這只有一條。這有試吃。給你?！?/br>
    臺上有一盒拆開供試吃的，秋嵐拿起牙簽扎上一塊鴨rou，遞給高一程，再給自己一塊。

    “還可以。但我今天錢不夠。你需要的話可以買?！鼻飴蛊分?，把牙簽扔垃圾桶內，對高一程說，“rou的話鴨rou比雞rou便宜，而且是涼性。如果你肝火旺可以吃。肝火旺就是上火，會內分泌失調，會失眠?！?/br>
    這時，秋嵐的手機響起來。秋嵐看來電人，對高一程道“我姥姥打來的”，邊走邊接起來。高一程與他保持一小段距離，在超市來來往往的鬧聲中，只依稀聽到秋嵐是在用平和的語氣說話，不知道具體內容是什么。突然——

    “??？！”

    ——就跟在樓梯間被高一程嚇到那樣，秋嵐猛地嗓門提高。如同一枚炸彈轟然在人群中爆炸，旁邊的人都看向他并遠離一步。高一程也詫，聽到他又以稍微低一點兒的音量道“等下”，接著沉默，似乎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等我先考慮下行不行……”

    秋嵐加快腳步，壓低聲音。高一程依舊保持一小段距離，沒再聽清他說什么，在他掛斷電話時，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旁，視線放在旁邊冰柜里的牛奶上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br>
    秋嵐心想，是不是那倆小鬼說什么了。

    “她說，天黑了怕不安全，秋光他倆今晚住她家里?！鼻飴褂值?。

    高一程“哦”了一聲，視線瞥向他，看到他定在原地，仍攥著手機，好像還在想什么，大腦一團亂的樣子。

    “她讓你也過去??？”高一程拿起一袋牛奶，看著上面的文字問道。

    “不是?！?/br>
    “她叫你去相親？”

    “……”秋嵐僵硬的身體會動了，他轉頭看向他，“你又偷聽！”

    秋嵐篤定這次他真的是偷聽。就算手機通話聲音外露，這超市這么吵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聽到。

    “我猜的?！备咭怀虒⑴Ｄ倘踊乇?，“老年人讓小輩用‘考慮’作回答的事情，無非那幾種?！?/br>
    他仿佛對那些了如指掌。秋嵐怔，發覺他沒有在微笑。莫非他以前也……

    “看你的反應，我是猜對了?！?/br>
    高一程側過臉來，看了秋嵐一眼，笑起來。接著他一手抱胸，另一手抬起，用手指輕輕觸摸下唇，垂下視線。秋嵐隱約聽到他在喃喃什么，看他的笑容帶著“好玩”的意味，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你想干嘛？”

    “我想知道你相親是什么樣子?！备咭怀烫а劭辞飴?，笑得溫柔隨和，語氣輕薄成鋒，重音明顯刻意，“因為我是‘好奇寶寶’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