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出院以后，果然沒在宿舍里看見季辰。不過只是季辰的人不見了，他的東西還在，玄關處的拖鞋，飯桌上的杯子，洗手臺的牙刷，甚至他的毛巾都還掛在衛生間里。仿佛他只是出差去了，隨時都有可能再回來。

    季辰把所有鑰匙都放在了茶幾上，包括自己房間的和宋若房間的。宋若一直知道季辰有自己房間的鑰匙——當初季辰就是用這把鑰匙打開了他房間的門，一次又一次地強jian他。

    季辰把鑰匙留在桌子上，其實是想讓宋若住得安心一點，他知道宋若無處可去。

    宋若沒有把季辰的東西收起來，他沒有改變這個房間的一切，如常地生活學習。

    但是宋若還是不知道，季辰每天都會跟著他上學放學。

    宋若早上六點四十出門，六點四十五到食堂吃早飯，七點鐘準時到班。

    他就像一個內里運轉周密的機器人，精準地恪守所有自我定時，自我規劃。

    放學時，宋若不如上學那么守時。因為有同學會占用宋若的放學時間問他題。沒辦法，宋若實在聰明，有些題目只有他會。當初宋若退出競賽隊的時候，不說百分之百，起碼百分之九十的學生內心是松了一口氣的。

    季辰無聲無息地跟著宋若，一日一日，他自作多情地把自己比作宋若的影子。而宋若則是他的月亮，皎潔無瑕，掛在天上。

    宋若從來獨來獨往，季辰習慣了默默跟著他，看他白天黑夜踽踽獨行。

    直到有一天，季辰看見宋若和江洐并肩同行，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他一個人躲在樹叢后，是黑暗里一團看不分明的陰影。

    宋若和江洐在聊萊昂納多普里奧主演的電影，他們之前在季辰不知道的時候一起去電影院看過這個季辰連名字都沒有聽說過的電影。

    他們笑著說電影院里只有十個人，中途還走了兩個；他們討論萊昂納多在電影里出色的演技，和電影外艱辛地付出；他們一致認為萊昂納多這次結束多年陪跑，捧獲奧斯卡小金人實至名歸，實際上萊昂納多一直是他們心中的無冕影帝；他們聊電影的內核，討論著生存和反抗……

    宋若對江洐說了很多很多話，多到季辰覺得宋若可能一輩子也不可能和他說這么多話。

    季辰忽然想起了之前他和宋若去影院里看得那出愛情喜劇，宋若吝嗇到甚至連一個笑容都不肯和他分享。

    嫉恨和無力如同像海水一樣，一點一點漫上季辰的心間，他沉溺水底，無法呼吸。

    季辰眨眨眼睛，眼淚不能自主地流下來。他越哭越想哭，靠著樹一點點地滑下去。明明不想哭出聲，但還是忍不住發出嗚嗚地聲音。

    宋若和江洐的談話戛然而止，江洐上前一步把宋若護在身后，目光銳利地掃向樹叢，對著黑暗低喝道：“誰在那里？”

    宋若靜靜地看著樹叢后，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季辰，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