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眷戀
“這件事還是由我來說吧?!甭櫡蛉丝人詢陕?,似有不足之癥,聶影三攙扶著他入座,其親昵態度遠勝他人。 “昨夜可是受涼了?”聶影三握住聶夫人的手指,關懷備至地詢問,眼里只有聶夫人一人,像是忘記了還有云昭和相曲在場,“我去讓人把你房間烘得暖些,如此能夠舒服一些?!?/br> 聶夫人懨懨地坐著,輕聲道:“這些小事你不用cao心,還是先招待客人吧?!甭櫡蛉穗m然病弱,但是又散發著一股滋養得當的氣色,云昭多看他一眼,便覺得有些不自在。聶夫人與姜綏相似,風流韻味藏在眼角眉梢,然而姜綏是雌雄莫辨的嫵媚,聶夫人更陰柔偏向女子。 “二位道友如今心里應是有許多疑問,不過請二位放心,我對二位絕對沒有任何惡意?!甭櫡蛉诵Φ?,“二位來到此地,想必也已知曉,如今左岸百年之內沒有男嬰臨世,就算是外面的男子進來與此處女子成親,同樣也只會誕下女嬰。我見二位皆是女子,卻能共同孕育出嬰孩,便有意將二位請來,討教生子之法?!?/br> 原來是為了此事。云昭稍松了一口氣,可是這所謂生子之法他們卻是沒有的。 相曲聞言,也作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表情也緩和了許多:“原來是因為此事。我和師妹,也是得了一些機緣巧合才……”相曲欲言又止,云昭看他那副神色,便知相曲又要開始騙人了。 “道友還請明言!若是能解決此事,我們聶家必有重謝!”聶影三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急忙詢問。 相曲面露難色,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云昭同他一起作戲,低頭去看懷中小寶,并不接話。 相曲斟酌語句:“我曾意外得到一本煉器的典籍,其中便有以外物為器的法子……為了能與師妹行閨房之樂,便修了一個……” 云昭越聽,越覺得不對。什么煉器典籍,什么閨房之樂,相曲一張嘴胡說八道難道真的有人會信他?云昭抬頭看向聶夫人,豈料聶夫人面露驚喜之色,竟是有幾分相信了,手指緊緊攥住腕間那串鈴蘭。 聶影三也難言激動之情,兩頰緋紅,未等相曲說完便打斷了他:“這個法子果然是可行的?” 相曲也是一愣,頓了頓,道:“自然……是可行的?!?/br> 聶影三回頭看向聶夫人,聶夫人目光閃爍,對她點了點頭,聶影三繼續道:“不知閣下那本典籍可否借我一觀?” 相曲面露難色:“我師妹嫌我研究此煉器之法不務正業,一時生氣一把火燒了?!?/br> 云昭聽他忽然提到自己,不得不配合相曲將這謊話編了下去。他作出嗔惱的模樣:“那本典籍燒了就燒了,有什么好可惜的?!?/br> 聶影三聽聞典籍被毀,倒是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失落,正當她還想說些什么,聶夫人咳嗽一聲,她便冷靜下來退到了聶夫人身旁。 聶夫人道:“不知道友可還記得那本典籍之上的內容,若是道友能為我們謄寫一份出來,我聶府自然重金酬謝?!?/br> 相曲道:“左岸現在這般情況,我們師姐妹理應幫忙,只是這煉器之法,太過損耗根本,況且并非人人都可修行。只怕……” 聶夫人笑道:“二位不必如此著急答復我,過兩日便是飛花大會,二位道友不如留下小住幾日,待飛花大會結束后,再給我答復也不遲?!?/br> 既然如此,他們也只能答應??墒窍嗲驮普讯贾獣?,這不過是聶夫人的緩兵之計罷了,如若他們還是不肯交出典籍,只怕聶夫人不會像現在這般客氣了。 “夫人,看來煉器之法果然是有用的?!甭櫽叭麄冸x開后,迫不及待同聶夫人道,“不過遮月道友所言難分真假,想來是隱藏了許多隱情?!?/br> 遮月乃是相曲化名,云昭仍用雙木為名。 “她們師姐妹不似尋常人士,來到左岸必然也是另有所圖。先將她們留住,摸一摸底細再說?!甭櫡蛉艘允謸晤^,才說了幾句話他便困乏疲倦。 聶影三神色擔憂:“夫人今日怎會如此勞累?!?/br> 聶夫人道:“茵曉昨夜去我那里鬧了半夜?!?/br> 聶影三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夫人,您寵她太過了?!?/br> 聶夫人抬起手指示意她不必再說,話題一轉:“飛花大會籌備得如何了?” 聶影三道:“所有事情都已準備妥帖,唯有……想來夫人也已經知曉,那里最近頻頻異動,我擔心會出事?!?/br> 聶夫人用手指撩撥著腕間鈴蘭,輕笑道:“他現在早已不是曾經那個獨步天下傲視群雄的劍修大能了,有什么可怕的?不過也是時候去見一見他了?!?/br> [br] 小寶睡時多,醒時少,總是窩在云昭懷里,很少哭鬧。云昭因此反而格外心疼小寶,相曲便帶著他四處散心。 “師兄,你當真有煉器之法?”云昭問道,他見相曲說的那般真切,居然也有幾分相信了。 相曲笑道:“只是聽聞罷了,隨口一說,誰知她們當真了??梢娝齻冋媸乔笞有那?,以至于亂了心智?!?/br> 聶府處處都有女子行走,她們如凡間婢女一般,乖巧聽話,只是神色都是冷冷淡淡,從不嬉笑言語,這便有些奇怪了。聶府之中雖然婢女眾多,可是更像一座陵園,這些女子仿若陵園之中游走的鬼魂。尤其是耳后印記,狀似地獄幽火,越想越是令人生寒。 云昭道:“我觀左岸如今的情況,多半是受了懲戒。當初聶信所修煉的五鬼噬心術,便是禁術,因此引來天道懲戒,似乎也是情理之中?!?/br> 相曲道:“若說是懲戒,五鬼噬心術乃聶信一人之錯,為何又牽連整個左岸?!?/br> “說來也是?!痹普鸦仡^,身后婢女正不遠不近地跟著。聶信縱然可惡,可是這些人卻是無辜的。云昭忽然停住,眼前一座足足有三層樓那般高的劍爐占據了他的視線。 “此處怎么會有座劍爐?!?/br> 劍爐廢棄多年,四周長滿雜草,爐壁之上還有許多道劍痕。如今仙界之人恐怕早已忘了,曾經的聶家也是劍修世家,聶信更是當得舉世第一的稱號。如今日漸敗落。連劍爐也破敗至此。云昭仔細回想,左岸所見女修,無一人持劍,就連聶影三也是道修而非劍修。至于聶夫人,看不出他修煉得是何種功法。 “左岸居然無一人為劍修?”此事在云昭看來,實在匪夷所思。 相曲道:“聶家曾有家訓,唯有男子可以劍入道。聶家老祖立下這條祖訓時怕是想不到,現在的聶家只剩下女子?!?/br> 云昭駐足,他想起曾經與相曲煉劍的那些日夜,體內秀靈劍亦有所感觸,靈氣四溢。云昭連忙壓制,若是讓熟悉他劍法的人察覺,恐怕身份也將暴露。歸緹劍與秀靈劍同胎所處,應是同有所感。云昭再看相曲,相曲并無異動,歸緹劍橫在相曲腰間,也無任何反應。 云昭早有疑慮,開口問道:“師兄,為何不見你將歸緹劍收入體內?!?/br> 相曲道:“如今我體內已有一把魔劍,與歸緹劍所排斥,無法收入體內?!毕嗲卮饛娜?,云昭便沒有多想。只是自從他們得了雙元劍法,歸緹劍又失而復得,卻還未與相曲真正試過一次雙劍,云昭不免有些遺憾。不過他們所得雙元劍法,似乎還有些不妥之處,貿然使出,只怕又會引來禍事。 日光照射,劍爐之下某一角射出亮光。云昭好奇,將小寶交予相曲,將埋在土中的半塊廢鐵挖了出來。 相曲道:“這看上去似乎是塊沒成型的劍胎,許是煉劍之人還未成功匆匆離去,導致煉劍失敗所留?!?/br> 云昭撫摸著這塊劍胎材質,實在是個上好的材料,況且也未完全損毀,修復得當還能再用。 “也不知如海有沒有尋得合心意的劍胎?!痹普严肫鹱约旱耐降?,他們搶了如海的紫金丹渡河,他這個做師尊著實有些慚愧。 云昭將未成形的劍胎仔細擦拭干凈后,妥善放置到一個角落,繼而同相曲道:“等我問過聶夫人,若是可以,將這個帶回去給如海?!?/br> 相曲道:“你對如海倒是上心?!?/br> “如海是我徒弟,照顧他也是應該。況且當初師尊待我也是極好……”風少蘋與相曲往日嫌隙還未理清,云昭不便在相曲面前提起,只好就此打住。他想要抱回小寶,相曲卻騰出一只手來。 相曲此人,曾經也是劍霄閣所有弟子的楷模,一言一行誰都挑不出來,為人穩重寬厚,極得師兄弟敬重。只是他看似親切,實則禮貌疏離,很少見他與人親近,似乎總是游離于眾人之外。只有云昭是不同的。 相曲翻過手掌,道:“把手給我?!?/br> 云昭不解其意,卻還是伸出了手。相曲扣住他的手指,牽動左肩傷口時微微皺眉,及時掩飾了過去。 云昭以為他有什么事情,跟在相曲身后半天,也不見他開口。直到走過一半的路程,云昭忽然想明白,相曲只是想與他牽手而已。 云昭手指動了動,相曲回頭。相曲總是這么一副從容不迫的神色,云昭還未見過相曲有過什么臉紅情急的時刻,云昭忍不住開口戲弄他:“師兄近日,似乎格外眷戀于我?!?/br> 這話說的也不錯,入了左岸依賴,相曲格外待他格外溫存,也是因為云昭受了太多苦,相曲才會如此心疼他。 相曲面容平靜,道:“我一直都格外眷戀于你?!?/br> 聶府之中的燈籠忽然亮起,幽藍火焰照在相曲面上,好像張開手掌要將他拉入這一片駭人地獄。 相曲笑道:“我也知道,你格外眷戀于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