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下
“我恢復正常了,以后還能去看話劇展覽嗎?” 許暉故意說:“想看???那你得求我?!?/br> 沈知節哼哼唧唧地蹭他,許暉笑著享受他的撒嬌,把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晚上十一點半,沈知節坐在床沿,許暉在衣柜前已經折騰一個多小時了。 “您在找什么啊,不休息嗎?明天下午還有考試?!?/br> 許暉看著一柜子的運動衣,根本什么都拿不出來。 “我得回去拿衣服,今年跟我爸去他那個什么酒會時做的,回去再臨時叫裁縫也來不及了吧?” 沈知節看著他發愁,自己也愁。禮服太浮夸了吧? “您想玩什么場景嗎?” 許暉扭著身子看他,說道:“回你家啊沈老師,我不得正式點見你的家人嗎?” 沈知節笑了一聲,說道:“我沒有家人的,您別擔心?!?/br> 許暉說:“我知道你父母不在了,但總有親戚在吧?姑姑舅舅什么的,到時候我雖然也沒什么正經身份,但好歹也得給他們留個好印象吧?!?/br> 沈知節搖搖頭,笑著說:“沒有的,只有我一個人。以前是先生在養著我,后來他死了,我就去讀書了?!?/br> 許暉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時間與場合下,聽到沈知節的第一任主人,他以為沈知節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他的。 但他也真的不想安慰沈知節,反而有點煩,他這個活人永遠也比不上那位在他心里的地位了。 他把衣柜柜門關好,走過去坐在沈知節身邊。他摸摸鼻子,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想問,但又怕唐突。只能撿著不痛不癢的說道:“他……不在了啊……別,別難過?!?/br> 沈知節意外的看向他,笑道:“您誤會了,沒有難過?!?/br> ***** 下了飛機,兩人去了酒店放行李。 許暉本來想去沈知節以前的家里看看,也存著直接住下的念頭,可是沈知節搖搖頭說:“那里不適合居住,您不會喜歡的?!?/br> 許暉不大能想象什么叫“不適合居住”,一個房子,有床就能睡一宿。況且還是沈知節以前住過十幾年的地方,怎么就不適合居住了?但沈知節這么說了,他也只能不情愿的定了酒店。 下午兩人打車去墓地。 路上司機頻頻從后視鏡看他們,別人都一大早去掃墓,正午之前回來。況且,手上什么也沒帶,這像是逛公園的,哪像去墓園的? 許暉看向沈知節,說:“咱們要不明早去?酒店下面有個花店,起碼包一束花吧?” 沈知節笑笑,回道:“沒事,只是去看看,不為了祭拜?!?/br> 許暉聽他這么說,也沒再說什么。 沈知節在墓地管理處領取了一些最普通的香,隨后帶著許暉往里走。 墓園里幾乎沒有什么人,安靜的有些詭異。 許暉看著沈知節的背影,他整個人都沉寂了下來,像是一個沒有悲喜的空殼。 許暉快走兩步,與他并肩而行。同時右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將他保護在了自己懷中。 沈知節停住腳步,如夢初醒般的看向他。 許暉向他笑笑,說:“想什么呢沈老師?” 沈知節定定的怔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沒有什么??斓搅?,您還想往里走嗎?” 許暉很隨意的說道:“來都來了,也不差這幾步路?!?/br> 沈知節點了下頭,繼續帶著許暉向前走。 兩人停在一片墓碑前,沈知節準確的找到了寫有“穆丹青”名字的那塊。 許暉站在他身后,看他用小毛巾為他擦去碑上的浮土。 “穆丹青,這名字我怎么感覺在哪里聽過?他和許家有合作嗎?” 沈知節一邊擦一邊說:“Salomé有一間辦公室是他的,彥書毅說那邊的山莊有他的股份?!?/br> 許暉“哦”了一聲,又說:“他的業務范圍這么廣?從Y城到X城都有?那我應該見過……”許暉彎下腰看了看石碑上的照片,仔細回憶了一下,“沒有印象了。他結婚了???他夫人知道他這些事嗎?” 沈知節上完了三炷香,站在許暉身邊和他一起看他們兩人的照片。 “我是后來才知道的,他的夫人有嚴重的抑郁癥,她在自殺前把先生所有的遺產都留給了我?!?/br> 許暉大受震驚,他不知道照片上的女人內在心理是多么的對立,才能在一邊恨著她的丈夫的同時一邊愛他,甚至以自己的死亡為籌碼,逼迫自己與他們和解,原諒所有人。 沈知節站在穆丹青的墓前和許暉說他自己的前半生,平靜的像是在講述他人。 許暉聽著這些,慢慢將沈知節抱在懷里。 “沈老師,我心臟疼,壓的要喘不過氣了?!痹S暉深深吸氣,他的五臟六腑仿佛被一把烈火猛烈地點燃,帶著火星的熱氣充斥著他的胸膛。 他心疼又無力,他只能像一個觀眾,從當事人口中想象這些年他的悲慘。 他甚至開始對自己幸福、平順的童年而愧疚。 他為自己無法真正感同身受而感到怨恨。 沈知節摟著他,手掌輕輕拍他的背,感受著他的呼吸。 “主人心疼我呀?我不是好好的嘛。而且,我應該好好謝謝他,不是他我就不會遇到您了?!?/br> 許暉更心疼了,他連呼吸都在顫抖。 他拒絕給他上香,而且已經在腦子里思索“如何合法地挖掉一個人的墳”的可能性。走的時候,還幼稚的當著他的墓,深深地親吻沈知節。 沈知節笑了笑,伸出胳膊縱容地摟上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