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許暉在他傻哥哥的注視下離開了家，車開回沈知節家小區門口時，看到了在木椅上坐著的沈知節。他困的不成樣子，頭一點一點的往胸前磕頭。

    許暉推開車門下去叫醒他，沈知節睜開一只眼睛不情愿的看了他一眼，又閉上了。

    許暉彎下腰摸他的眼睫毛，說道：“是在這兒等我么？”

    沈知節說：“不是，是在曬太陽?！?/br>
    許暉笑道：“這么乖呢。起來吧，回去睡？”

    沈知節伸出手，讓許暉把他拉了起來。

    兩人回到家里，許暉把他放在床上，自己去準備一會兒要看的電影。

    這是他第一次和沈知節一起過節，他對什么都很期待，恨不得寫一個計劃表出來，把每一分鐘都安排好。

    他打了兩個電話要了些東西讓人送來，把之前買的投影找了出來，架在了合適的位置上。

    他在收拾的時候，在書房抽屜中發現了一個小盒子，里面是董明昭給他看的那種藥物。

    許暉看著這個小圓瓶，突然間，他和沈知節之間未解決的問題又一個個冒了出來，像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懸掛在了手中盒子的上空。

    他迅速的移開了眼睛，把盒子蓋好，就像是沒有見過這個盒子一樣，原樣的放了回去。同時，也把他和沈知節之間的矛盾重新封存進了心里。

    這也是她這些日子學的最快的技能，粉飾太平。

    許暉一邊布置，一邊想那個教會沈知節所有技能的dom。他很好奇，那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曾經問過沈知節什么時候入圈的，沈知節說他沒有印象。那時許暉沒有細想，現在想來，大約從沈知節郵寄一起，他就一直是別人的sub了。

    他也恨那個在沈知節是一張白紙時，就在上面任意書寫他扭曲人生的人。如果可以，他真想看看沈知節的過去。

    他想了解，為什么沈知節可以為了他背井離鄉，卻無法說出這種行為本身背后的動因，只一概用“sub的追隨”來解釋。

    沈知節沒睡多久就醒了，他看著臥室新換的全遮光型窗簾，突然陷入了自我厭棄。

    他閉上眼睛，縮進了被窩里，等待那陣難忍的惡心感自行散去。

    許暉在廚房對著網上搜來的步驟煮了山楂水，開鍋后倒進了隔熱的厚玻璃杯中晾著。

    他看了看時間，準備進去看看沈知節。他今天睡得夠多了，再睡下去，他就要懷疑是不是沈知節又不舒服了。

    沈知節聽見門響，但他不想理，便沒有動。

    許暉坐到床邊，床上沒人，被子卻鼓出了個大包，沈知節的手倒是露在外面，緊緊抓著被子邊緣。

    許暉笑笑握了上去。

    灼人的溫度將沈知節從黑暗中拉了回來，他拉開被子，但卻垂著眼睛沒有看他。

    許暉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松開，攤平置于自己的掌心之上。

    沈知節看了一會兒，默默將手指蜷起，勾了上去。

    沈知節跟著許暉出了臥室，立刻問到了水果酸酸的味道。

    “您做了什么？”

    許暉把玻璃杯放到他面前，說：“山楂水，嘗嘗看?！?/br>
    沈知節抿了一口，竟意外的好喝。酸酸的味道中和了他胃里的惡心，甜度不高，只是最后在舌尖上纏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意，自然的不刻意，像是食物本身的味道。

    “好喝，這是什么糖，還挺特別?！?/br>
    許暉滿足了，下巴支在餐桌上看著他，說道：“是蘋果，你不是不喜歡甜的?！?/br>
    沈知節拿起茶杯，放在了鼻尖下。

    許暉看著他，總覺得有點不同。他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惡心還是頭疼？”

    沈知節又喝了一口，說道：“我停藥了，現在很厭世，還有暴力傾向?！?/br>
    許暉倒吸一口冷氣，還沒表達自己的意思想法，沈知節就笑了出來。

    “沒到不能控制的程度，很輕微。您緊張什么？”

    許暉摸摸鼻尖，說道：“你不會性格大變，從此改變屬性吧？”

    沈知節心里的陰郁被他插科打諢的驅散開，喝完山楂水，起身到廚房洗杯子，嘴上說道：“那怎么辦呀……??！您干什么打我？”

    沈知節護住屁股，回頭委屈地看了許暉一眼。

    許暉絲毫不受影響，又拍了兩下。聽著熟悉的聲音，抬起下巴笑道：“為了讓你把這個想法扼殺在搖籃里?！?/br>
    許暉讓沈知節去書房，沈知節以為他要做點什么。誰知進去后，看見里面的擺設，難得的說不出話。

    許暉前兩天買的小投影，此刻利用了書房里的白墻做幕布，打上去正合適。地板上鋪了一層厚毛毯，上面挨著擺了兩個懶人沙發，周圍地上零零散散的是他們下午買的零食。

    沈知節看著懶人沙發問道：“這是哪里來的？”

    許暉拉上屋里的窗簾，又關上燈，把自己攤在了沙發里。

    “下午打電話讓人送來的，你想看什么電影？”

    沈知節站在房門口看著里面，這間屋子不可否認的是穆丹青再他心理意識中，留下的最濃墨重彩的一筆。深刻到這么多年，無論他住在哪里，都需要這樣一間看起來格格不入、與世隔絕的空間。

    這個空間里所有的東西，都代表著權威與控制。所有的家具都是有棱角的，是一種規矩與服從的暗示。

    沈知節又看了一眼新的沙發，那東西根本沒有任何形狀。

    他張了張嘴，看著許暉放松的樣子，識趣的沒有說話。他走過去，試著坐在另一個上面。

    許暉看了一眼他正襟危坐的姿勢，伸手把沙發連帶他又往自己身邊拉了一些。

    “你這是上刑呢，放松一點?！?/br>
    這沙發根本坐不穩，沈知節被突如其來的動作打翻了姿勢，抓著許暉的胳膊，才沒被掀到地上。

    “看心理學相關的還是別的？”

    沈知節慢慢放松地靠在了沙發里，他看著墻上的投影平，說道：“我沒怎么看過，您說了算?！?/br>
    許暉挑了一個心理學相關的，帶點懸疑性質的。

    開始放映后，他隨便從旁邊抓了兩袋零食，一人一袋，塞進了沈知節懷里。

    沈知節一開始還受制于他對這件屋子的心理暗示，慢慢進入到電影情節后，就什么環境、心情都拋在腦后了。

    他吃著手里的薯片，咔嚓咔嚓的，聽的許暉直想笑。

    這部片子許暉以前看過一次，當時有些地方他沒看明白，現在正好再看一遍。

    當然，看電影的目的當然……不僅限于電影本身。

    故事還沒開始多久，許暉就已經把手伸到了沈知節的肩膀上，并隨時的在往下放。

    沈知節隨著劇情一驚一詫的跟著琢磨，等看到劇情中所有人都是同一天生日時（注1），他一挑眉，了然的看向了許暉。但他也并沒有說什么，只是接著往下看。

    許暉抱著他心猿意馬，哪顧得上什么沒看懂的細節，他連之前看懂的劇情都快看不明白了。

    直到大屏幕上出現了那個在冰柜里往外倒的人時，許暉明顯感到沈知節一抖，往他這邊貼的更緊了一些。他抓住了這個機會，直接把人摟進了懷里。

    就是很可惜，手機突然一下子響了，大屏幕斷開了鏈接，藍牙音箱吱哇亂叫。

    許暉看著手機上的“媽”，心虛地把手從沈知節身上拿了回來，拿著手機到客廳去接了電話。

    “媽……”

    那邊沒等他說完，便吼了出來。許暉趕緊把手機拿的離自己遠了一些。

    “我沒干什么啊，在沈老師這和他看電影呢，我這便宜沒占兩下您就打電話了。本來他就對我有點懷疑，現在根本不讓我靠近，好不容易我這看點恐怖片，您還給我打岔?！?/br>
    許夫人終于聽不下去了，他下午和許穩山聊完，又聽了許晨對沈知節的調查報告，自己在書房想了一下午。

    沈知節父母去往，自己孤苦在世打拼，沒有誤入歧途。踏踏實實地搞學術研究，正可謂根正苗紅，當代勵志典型。

    倒霉的不知造了什么孽被那個兔崽子看上，生逼著他放棄了其他高校的各種名頭，而去了那個心理學排名并不高的大學從講師做起。

    聽到這里的時候，許夫人都開始臉熱，甚至責怪起自己沒有管教好兒子。

    “許暉，你是流氓嗎？你看看你這說的都是什么話？人家沈老師碰上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你老實點聽見了嗎？”

    許暉聽著這個態度，就知道他爸和許晨非但已經搞定，而且還超額完成了任務，沒準兒許晨還趁機給他添油加醋的落井下石一番。

    他裝著欲求不滿的心急樣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現在連他手都摸不上，還要怎么老實。媽不說了，我先掛了，一會兒他又要轟我回家了，你不知道我為了留下費了多……”

    許暉心滿意足的聽見電話里的忙音，美滋滋的回到了書房。

    注1：致敬，多重人格鴻篇巨制！

    另外：講多重人格比較有意思的故事書推薦：

    這是通過心理醫生的角度來講述治療的過程。

    和續集是通過第三者的角度講述。

    是通過病人自己本身這個角度來敘述。

    正在看……

    感興趣的話可以讀一讀當作了解，比起一些文學創作為主的書籍來說，這種的可能更偏重于紀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