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上
四十九 許暉發現沈知節的變化時，是在十二月下旬的時候。 沈知節異常嗜睡，經常性的頭痛。許暉在他所有抽屜中都發現了止痛藥，去衛生間的頻率也比以前高了不少。 兩人中午再沒有一起吃過飯，沈知節不愿意出門，許暉也沒有勉強慣著他，只是說了一句讓他自己訂外賣按時吃飯。 晚上偶爾倒是會在家里給煮個面，或是小云吞這類速凍方便型食品。但大多數的晚上，許暉不是有課，就是去健身房，兩人雖然住一起，倒是比以前見面時間更少。 許暉被旁邊人退了一把，回過神來，問道：“什么事？” 同學低聲說：“問你中午吃什么，下午沒課，要不要去打籃球？” 許暉心里越想越不安，拒絕道：“中午我回去，下午你們打，我有事?！?/br> 同學小聲說了一句：“我大一就懷疑你在家里藏了人，剛過了幾個月正常日子，你又天天往家里跑了?！?/br> 許暉用胳膊懟了他一下，沒搭話。 下課后，許暉給沈知節打了個電話，沈知節在毯子上摸到自己的手機，放在耳邊。 “您好?！?/br> “……你還沒起來？” 沈知節睜開眼睛，臥室窗簾是全遮光型，就算現在外面是中午，屋內也是昏暗的不分晝夜。 “您下課了？” 許暉背著書包往校門口方向走，說：“一會兒我回去，你吃什么？點外賣了嗎？” 沈知節坐起來，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說：“給您煮面行嗎？或者您想吃什么，我現在點?！?/br> 許暉想了一下，說：“出門，我帶你去吃飯?！?/br> 沈知節有點不愿意，但他又不敢說，只能答了聲“是”。剛準備起來換衣服，許暉在電話里又說了一句“里面不許穿東西”。 沈知節舉著手機一愣，說實話，他已經很久沒有接到過命令了。事實上，更多時候，許暉連話都不愿意和他說。 沈知節蜷縮起手指，心臟久違地重重地打在了胸膛之上。 許暉放下手機，自己也有點蒙。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下了這樣的命令。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想法了，也許是沈知節執行“出門”命令太過果斷，讓他下意識里又找回了以前的節奏？ 沈知節裹著長羽絨服從樓道里出來，他把帽子罩在頭上，盡量將自己與外界隔離開。 許暉站在樓門不遠處的花壇邊上，沈知節站在樓道的陰影處，抬起眼皮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便低著頭向他走來。 走近后，許暉才看清他今天的造型。不止帽子，他還帶了大圍巾，把自己的下半張臉全部藏了起來。 “冷么？” 沈知節垂著眼睛點頭，除了冷，他是在想不出別的理由來解釋他的行為。 許暉想摸一把他露在外面的皮膚，看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位置，只能又放下手。 他掏出手機，打開叫車軟件，說道：“那打車去吧，火鍋行嗎？暖和點?！?/br> 沈知節無所謂吃什么，他只是很意外許暉還會遷就他。他靠許暉近了點，說道：“謝謝您，吃什么都可以?！?/br> 許暉看了他一眼，說道：“走吧，車快到了?！?/br> 工作日中午店里人不是很多，許暉要了個包間，沈知節聽到以后松了口氣。 服務生把他們帶進去，留下點餐的小平板便退了出去。 許暉坐在椅子上，看著沈知節慢吞吞地把大衣、圍巾脫掉。 今年冬天沈知節一件衣服都沒有買，身上穿的還是去年他們出去玩時，在機場免稅店里買的毛衣和休閑褲。這一身衣服已經大出了不止一個碼，沈知節整個人就像個骨頭架子在衣服里晃蕩。 許暉把身邊的椅子拉開，示意他坐過來。 沈知節動作一頓，面色入常地走了過去。 他以為許暉會像以前一樣，等他坐下便會開始對他動手動腳，檢查自己是不是執行了“里面不穿”的命令。 沈知節坐定后，給許暉的茶杯中倒上熱茶，大腿在桌面的遮擋下微微分開。 許暉看著他露在外面的手腕，皺了下眉。 他伸出手掌，卡著沈知節的腰線，向下量了一把，手里的弧度單薄的令他心驚。 沈知節挺直后背正襟危坐，他在回憶許暉給的命令。 他的腦子最近記不住很多東西，有時候他會忘記前一分鐘發生的事情，甚至偶爾會把現實與想象混淆。 他不記得許暉有沒有給他提別的要求，有沒有讓他帶別的東西在身上，或者放在體內。 他不確定的想著，飛快的瞄了許暉一眼。 這一眼別許暉逮了個正著，并將它定義為了“心虛”。 許暉放開手，面色不虞地坐了回去，他拿起小平板開始點菜。 沈知節沒有貿然地認錯，在他不確定許暉生氣的原因之前，不能自己暴露更多。 他討好的湊過去，跟著許暉一起看菜單。許暉心里“哼”了一聲，稍稍傾斜了屏幕。 沈知節看他開始松動，便知道自己這個動作做對了。他伸手胡亂點了兩個，許暉看著他點的東西，問道：“你不是不愛吃甜的？” 沈知節根本沒看，聽他這么說，回答道：“您喜歡么？” 許暉聽不出喜好的“唔”了一聲，說：“找你喜歡的，你太瘦了?！?/br> 沈知節稍稍放下心，看來自己并沒有忘記什么。 他循著以前的習慣，在灌腸吃的幾種菜品上打了勾。 許暉下單后，靠上椅背，把手放在了沈知節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