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審訊室在監察署三樓，現代審訊工具多為針劑藥品用來折磨神經為主，刑具折磨rou體為輔。

    嚴贐晾了熊昊齊三天，在這期間他挨個審完那些未登記異能的曠工們，發現這些人里面至少分成三個派系以上，余兒的人，熊昊齊的人，楊尚德的人，孫委員的人。

    礦區的二輪審問報告不停往監察署里傳，楊尚德看著跳動的流量心神不寧，多次試探都被拒之門外，偶然瞥見幾個帶回來的人里面他們這一支的曠工們竟然全數在列，這讓他實在安耐不住，他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么，不能找部長至少可以去副部那邊發發牢sao，畢竟副部只是個地球人。

    “葉聞少校，我們監察署是孫委員做主的地方，現在由著嚴贐用白委員的名頭占用所有資源說不過去吧？”

    “楊中尉，”葉聞從辦公艙中抽神看他，“這個特別調查小組是委員會共同協商下達的任命文件，我們監察署只負責協同配合，不會過度參與也是為了避嫌，楊中尉那么閑的話可以去礦區幫他們一起審查，我看嚴中尉是鐵了心要把那些人審個兩三遍，一時半會結不了?！?/br>
    “我就是來確保長官們知道現在的情況和進度，嚴贐第一次辦案不懂事，97能源走私案固然重要，但對大局而言最重要的還是要保持產量，畢竟97號能源石是維持附四星生存和經濟的根本，既然葉聞少校認可嚴贐的做法，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br>
    楊尚德說完也不再禮貌告辭，轉身自己重重地甩上門離開。

    他沒有直接回自己辦公室，而是不甘心地又在去了三樓，在樓梯口冠冕堂皇地和幾個警衛員叮囑安全事項，不停向內張望。

    正好看到熊昊齊被提出來一晃而過。

    熊昊齊全身沒有外傷，行動自由，只在腳上被套上一個定位引爆囚環防止逃逸，他被陸啟亮親自壓到審訊室里。

    嚴贐一早就等在了里面，悠然地泡著一杯咖啡，香氣彌散在純白的審訊室里仿若悠閑的早間咖啡廳，隔離暗面玻璃未放下，陽光肆意地鋪滿地板，他迎光而坐，整個臉龐沐浴其中，白得泛出光暈，睫毛投下交錯的陰影，精致得近乎神圣。

    他聽到開門聲后有些慵懶地抬眼扯笑，從椅子上站起來，“曬會太陽占你位置了，請坐吧熊長官?！?/br>
    嚴贐端著咖啡回到自己逆光的辦公桌前，與熊昊齊相對而坐，他伴著濃咖的香氣又淺飲兩口。

    沉默。

    這是他慣用的審訊伎倆，適度的沉默是種無形的壓力。

    熊昊齊起先還是滿臉陰霧，不知是被陽光曬散了還是熱煩了，逐漸焦慮起來。

    “嚴贐你想問什么就問，老子反正就一句話，老子沒有走私?！?/br>
    嚴贐喝完最后一口，擱下杯子，舔干唇角，將一位曠工的審訊記錄投屏出來，“熊長官認識他嗎？”

    熊昊齊看著眼熟的兄弟手指倏地攥緊，這個曠工是黑熊堂安插進來接應的兄弟，從進殖民地開始就沒有登記過異能，但審訊記錄上明確記載了他的異能是空間壓縮，這個異能用來走私簡直是老天喂飯吃，招認異能相當于認罪。

    但熊昊齊還是不相信，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對方沒有理由背叛他們。

    “不認識！”熊昊齊雙目炯炯有神，“嚴贐，你陷害我，這些人全是你找過來的，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栽贓我?！?/br>
    嚴贐說，“熊長官覺得這樣就能拖延時間了嗎，又有什么意義呢，我都已經好心的給了你好兄弟們三天時間，還是說吳廳長找周部長得找上個三十天，躲貓貓嗎？”

    熊昊齊心中最大的不安被嚴贐用嘲諷的口吻戳破，一陣惱羞沖頭氣紅了臉又不甘心，“他們當然相信我是無辜的才不會貿然行動?！?/br>
    “那你可真是相信吳廳長，”嚴贐笑意漸收，“吳蒙比你小10歲，E級風元素異能，他以前在一次塌礦時舍命救你，那之后你便把他當做自己的好兄弟一路扶持，從一個運輸小兵坐到現在的運輸廳長之位。不僅如此，你的親meimei由于身體不好因禍得福沒有通過姝娓廳選拔，在殖民區能生育的女性可都是寶，你沒有把meimei嫁給更高的長官謀求升職反而做媒給了吳蒙，和他親上加親?！?/br>
    “你說的這些事大家都知道，沒錯，我相信吳蒙！你挑撥離間我們根本沒用！”熊昊齊昂著頭。

    服務機器人叮得一聲磨好了新的咖啡豆，嚴贐續咖啡的時候目光低垂著，“我給熊長官說個故事，＊在古地球的公元9世紀中葉，拜占庭的皇帝叫邁克爾三世，他年輕又毫無經驗，被充滿野心的叔叔扶持上位，身邊圍繞的都是些陰險小人，謀殺犯和揮霍放蕩之徒，他急需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做顧問，于是他想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巴西琉斯，但這個好朋友只是個皇家馬廄的領班，因為有一次碰到野馬脫韁時舍命救了邁克爾一命，因此給邁克爾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br>
    咖啡機水流停下，嚴贐端著咖啡坐回去，“于是邁克爾將這位好朋友送進了拜占庭最好的學校學習，賜給他許許多多的禮物和恩惠，封他為貴族，甚至把自己最鐘愛的情婦嫁給他為妻，并在他的游說下除掉了那位叔叔，把三軍統帥的兵權也給了他?！?/br>
    嚴贐喝了一口隨即輕皺眉心，似乎沒有第一杯那么好喝了，“最后我們勤學努力的巴西琉斯騎著高頭大馬游行在拜占庭的大街上，用長矛挑起自己的恩人和最好的朋友的頭顱四處揮舞?！?/br>
    他看向熊昊齊，聲音低淺若嘆，“你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吳蒙的感恩上，認為他理所當然的要對你竭盡忠誠，因為他的地位，他的妻子，他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給予的?？墒撬?，早就與你平起平坐，甚至比你更得周部長的青睞，萬不得已時還能拿你meimei威脅你，你現在還相信他會來救你嗎？”

    熊昊齊雙唇抿成一條線，眼前的人身在背光中像個惡魔一樣吟唱著盛開人性的惡之花，他無意義的高舉起身前唯一的十字架般，在潰敗中不得不堅持說，“我…相信他！你為什么要將人性想的如此齷齪??？”

    惡魔笑了，篤定而殘忍地說，“因為人性不堪試探啊?！?/br>
    嚴贐直勾勾地看著熊昊齊放出殺招，“你的黑熊堂吳蒙參與了嗎？”

    熊昊齊震驚地瞪圓雙目。

    嚴贐感嘆，“黑熊堂勾結革命區，吳蒙不敢吶?！?/br>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熊昊齊嘴硬，后背一片冰冷。

    嚴贐的通訊器在這時突然震動，外交部長莊曉亦心急如焚地說，“嚴長官！快來第八區的幻昶餐廳一趟！城少將扣押了兩位姝娓廳在這里駐唱的異能女性，指明要和你談，你快過來！”

    “城少將無故扣押殖民區公民直接找警察署逮捕他，找我有什么用？”嚴贐頭疼，這邊的審訊剛剛漸入佳境，城胤野真會挑時間，故意的吧。

    莊曉亦面帶微笑的向城胤野點頭，轉過身垮下臉，“嚴中尉，這是命令，立刻過來！”

    “……是?！惫俅笠患墘核廊?，嚴贐站起來陰惻惻地看著熊昊齊，“吳蒙是指望不上了，讓我們看看革命區會不會來救你?！?/br>
    熊昊齊瞪回去，“老子才不知道什么黑熊白熊，老子和革命區沒關系！”

    ＊＊

    嚴贐剛到幻昶餐廳，就看到魏一鳴在門口迎他，解釋情況說，“嚴長官，那兩個都是F級畢業生，一個聲波異能，一個霧異能，兩個人組了個團趁著假期出來兼職的，在這里駐唱被城胤野看上了?！?/br>
    “看上了？”

    嚴贐走進餐廳就看到整個地方只有城胤野那塊的四人桌上還在用餐，莊部長坐在他對面兩個人正說些什么。

    “或許是她們看上城胤野了？這不重要！”魏一鳴癟嘴加快語速，“我問了餐廳老板，前幾天城胤野來這里看到她倆駐唱，原話是要包場一周讓這兩位唱，但是她們假期昨天就結束了，今天我早上點名一看少了兩個人，跟著定位趕過來結果這兩個人躲城胤野背后，我只能立馬聯系莊部長?！?/br>
    這件事說白了還是她們不愿意服務希德人，看到城胤野的出現就好像見到希望似的試圖懷抱僥幸。

    臺上兩個唱得賣力，聲波異能的主vocal，雙馬尾甜嗓音蘿莉臉御姐身，霧異能的是氣氛組，生得一雙筆直的長腿，利落的短發清秀干凈。

    臺下城胤野的身后站著三個護衛背挺身直面無表情的像機器似的，桌上是一口沒碰的牛排，那人用叉子挑挑揀揀的從水果沙拉中挑了幾塊西瓜。

    “莊部長，”嚴贐走過去向莊曉亦敬禮，“現在是什么情況？”

    “來，”莊曉亦笑出酒窩，往里面移了一個位置，讓嚴贐坐到城胤野對面，“城少將，嚴長官是姝娓廳的負責人，殖民區的情況您應該也有所了解，我們這邊的某些女性是統一被分配管理的，不擁有自主權，就算她們兩個人想滿足您的需求，規定上也是不允許的?！?/br>
    “生育機器嘛，”城胤野晃動著叉子，軍裝頭上幾顆扣子敞著，眉眼戲虐卻一身浩然之氣，正邪難辨，“那么多人希德那群脆骨頭上得過來嗎？”

    莊曉亦笑意僵硬，在桌子底下拍了把嚴贐。她和革命區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大家都是話里藏刀指桑罵槐，至少面上都體面的很，實在沒遇到過這種說話那么不講究的。

    “希德人行不行不勞城少將費心，不過您肯定是不行的，”嚴贐被迫應對說，“這兩個人今天就要送去瑪利亞圣德院上課?！?/br>
    “嘖，怎么能說男人不行呢？”城胤野痞笑，把身前的牛排往前推了推，“嚴中尉吃午餐了嗎？”

    “我吃素，”嚴贐敲擊指環給陸啟亮發送消息，“城少將以為用這招來拖著我就能救出熊昊齊了嗎？”

    “熊昊齊是誰？”城胤野叉起牛排旁的生菜，手伸到嚴贐面前，“素的?！?/br>
    “呵…，”嚴贐笑得溫和，很輕地無聲用口型說，“滾?！?/br>
    他在點餐機器人那里點了個糖醋小排和酸辣湯，側頭對魏一鳴說，“聯系姝娓廳的警務員過來帶人走，莊部長你要點什么？”

    “是！”魏一鳴領命下去聯系。

    “啊這…”莊曉亦反應過來現在正好是飯點，但是現在突然就這么點餐吃飯會不會有點奇怪，她猶豫中見到嚴贐已經替她點了幾個菜，加上一句，“不要蔥?！?/br>
    她看開了，嚴贐要和城胤野打擂臺，那她也必要委屈自己，反正都是公費報銷。

    ＊選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