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朦朦朧朧的升起一絲曙光。

    程嶼將襯衫扣子系得一絲不茍，緩慢地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他走路的姿勢不太自然，何傾悅在他身后想扶著他，被他直接推開了幾步。

    何傾悅就在離他半步遠的地方，亦步亦趨。

    程嶼臉色不太好看，但終究沒有發火。

    講道理，他沒有理由指摘他，就像何傾悅說的一樣，他沒有澄清戀情，才讓公司里的人誤認為他們是一對，他醉酒就給他們開了房，助孕劑也是他自己誤服……

    所以最后被何傾悅臨時標記了，最多也只能自認倒霉。

    但是要說意外又過于勉強，因為何傾悅原本也可以什么都不做，或者不做得這么徹底，畢竟發情的又不是他。

    如今，他也不太能理清這一團亂麻的關系，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酒店里靜悄悄的，大部分房客還沒有起床，他需要去前臺確認一下遺落的手機是否被清潔人員拾掇。

    電梯里，何傾悅站在他身后一言不發，令人如芒在背。

    時間和空間仿佛都被拉長了，空氣讓人感到窒息。

    電梯門打開后拐彎就到了前臺，他邁出幾步，就立刻退了回來。

    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廳堂里走來走去，拿著電話，腳步有些焦躁。

    是虞渺。

    程嶼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但他也清楚地知道，現在不是見面的時機。

    他一夜未歸，電話也打不通，是交往以來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他原本就對他的管控十分嚴格，如果現在發現他竟然被別的alpha標記了……程嶼感覺背脊莫名發寒。

    他重新按了電梯，可是指示燈一直停在高樓層，按了幾次都不管用，他瞥了一眼前臺的方向，聽到有細碎的腳步聲走了過來。

    噠噠噠……

    是一種他所熟悉的節奏。

    他立刻拉著何傾悅快速地跑向了緊急疏散的樓梯間。

    他的腳步很亂，過度頻繁使用的下體在快速走動中疼得他直冒冷汗，一路跌跌撞撞地躲進了漆黑的樓梯間。

    他往上走了一層樓就不太敢動了，因為人已經跟了過來……

    虞渺已經在酒店徘徊了幾個鐘頭了，原本預計的時間程嶼沒有回來，他開始打電話，然而電話一直無法接通。

    他害怕出什么事，就想方設法聯系程嶼的同事，結果得知肖南有事根本沒有參加這次活動。

    他沒有別的辦法，凌晨一點開車出來到了這家酒店，前臺不肯告知他開房客人的信息，他便從程嶼的同事那里打聽到程嶼似乎跟公司另一位高層走了，巧的是，恰好是網上鬧緋聞的那位。

    虞渺漂亮的臉蛋陰沉得嚇人，他找不到程嶼，整個人都變得極度不安，一直在酒店前廳徘徊，設想了無數種可能，越想越焦慮。

    當他看到有人從電梯那邊本來要過來，又突然退回去了之后，說不清楚為什么，他本能地跟了上去，隱隱約約看到有個灰色的身影往樓梯間的方向去了。

    程嶼躲在漆黑的樓梯間拐角，跟何傾悅擠在一起，他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發出聲響，卻不能阻止他緊緊地環住他，肢體相觸，身體嚴絲合縫地跟他靠在一起。

    alpha蜜桃的信息素正鉆入他的鼻腔，撩動他的神經，意圖打碎他的淡定。

    而虞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底樓的門口，他再往上走幾步就能看到相擁在一起的二人。

    何傾悅仗著程嶼不敢動，伸手鉆進了他的衣服里，從汗濕的腹部向上摸索到了劇烈起伏的胸膛。

    程嶼瞪著他，色厲內荏。

    突然，他捂住何傾悅的五指顫抖了一下，腫立的乳尖傳來一陣刺痛。

    尖銳的疼痛伴隨著刺激的快感而來，讓他難以招架。

    他輕輕喘息了起來，腳下滑了半步。

    虞渺穿著白色衛衣，腳上是帆布球鞋，步伐有些猶疑，他聽到動靜視線迅速投了過來。

    空氣里蜜桃味的信息素令人不適，帶著強烈的敵意和排斥感。

    上面那個，是快要發情的alpha？

    不可能是程嶼……

    他轉頭離開了。

    程嶼見他離開，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此時他背后的襯衫已經完全濕透了。

    他猛地推開何傾悅，有些狼狽地撐著扶手喘息。

    “他早晚要知道的，你可以把昨晚的責任都推給我?！焙蝺A悅道。

    “我們之間的事情不用別人插手！”程嶼整理好自己，干脆坐在了地上。

    他現在挺累的，身心都累。

    “我不插手，但實際上已經在你們的感情中插了一腳了，你得面對這個事實?！焙蝺A悅蹲下來，在黑暗中去摸程嶼后頸的腺體，“標記又騙不了人?！?/br>
    程嶼嗤笑一聲，恨不得扇對方一巴掌，“何總，你想插足你問過我的意見沒？”

    “我不想問，問了也沒有用?！焙蝺A悅很有自知之明。

    這個男人連霍一舟都能說甩就甩，自己在他心里算什么？

    對話又陷入了死胡同。

    程嶼眼不見為凈，干脆靠著墻養神。

    大概是累狠了，結果這一閉眼，竟然又睡著了。

    安靜的樓道里，不一會兒就響起來均勻的呼吸聲。

    何傾悅又難過又好笑，默默地將外套放在了男人身上。

    他下樓又重新開了一間房，順便裝作不經意地四處觀察了一下。

    此時天已經大亮，不少房客開始陸陸續續出現在前廳。

    而虞渺的身影已經不在了。

    他長這么大第一次有做賊的感覺，這都是拜程嶼所賜，可是他卻完全沒辦法責怪他……

    程嶼醒來后，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柔軟的床上，身上的外套是清新熟悉的味道，他猛然坐起身，人還有點懵。

    “你醒了？”何傾悅就站在旁邊，將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拋給他一個東西，“你的手機找到了?！?/br>
    程嶼顧不上多問，指紋解鎖翻開手機，果然發現幾十通來電紀錄。

    他立刻回撥了過去，有些緊張地等著接通。

    “嶼哥？”虞渺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地顫抖。

    “對不起，我的手機出了一點問題，剛剛找回來?！彼杆僬f道。

    “你在哪兒？”

    程嶼看了一眼何傾悅，斂目凝神，“我出差了，昨晚上走的，我現在還在R市?！?/br>
    “昨晚為什么不回來拿行李？這么突然？”

    “對，我直接就被車拉到機場了?！?/br>
    “……”虞渺沉默了。

    程嶼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謊言顯得十分拙劣，他還等著對方回應。

    旁邊的何傾悅一字不漏地聽了一會兒，竟然有些同情程嶼的戀人。

    “什么時候回來？”虞渺語氣平靜得詭異。

    “一周……不，大概半個月左右?！背處Z急忙道。

    “好，你照顧好自己，我的電話必須得接?！彼黠@在壓抑著什么，“你消失了一整晚，我一夜都沒睡?！?/br>
    “對不起，你剛剛說的我都答應?！背處Z道。

    ……

    等這通電話打完，程嶼感覺比經歷了一場艱難的商業談判還要心力交瘁。

    “你還想瞞著他？”何傾悅不解道。

    程嶼冷冷地看了何傾悅一眼，指著門口，“你待得夠久了吧，滾出去！”

    他不知不覺將壓抑著的負面情緒發泄在了這里唯一一個人身上。

    何傾悅臉色一白，視線慢慢移動，深深地看了他幾秒，拿起外套就出去了。

    程嶼跟公司請了一周假，又預約了隔壁B市的一家醫院三天后去洗標記。

    他知道自己這么做意義不大，事實再怎么掩蓋終究是事實，以虞渺的機敏，他不一定能蒙混過關。

    他只是不希望兩人分道揚鑣的時候場面太難堪，至少他要給雙方留一絲顏面。

    洗去標記，堂堂正正地提分手，大概就是他唯一能為虞渺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