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關經理見程嶼臉色不好，趕緊解釋道，“熱搜是網友刷上去的，我已經在想辦法了?！?/br>
    程嶼抬手示意他閉嘴，拿著手機自己搜索起了相關消息。

    在這個匪夷所思的熱搜話題下，很多網友從直播間自行截圖，作成動圖加上特效，俊美的alpha和帥氣沉穩的beta之間自然而然的互動，alpha溫柔的笑容和替beta擋住鏡頭的動作……等細節都慢鏡頭呈現，最絕的是點贊轉發最高的居然是直播結束，燈光熄滅后還有一段被剪輯出來的片段。

    何傾悅幾乎是貼著程嶼的耳畔在說話，昏暗中仍然眼神晶亮，笑容灼人。

    先是一群網友磕起了兩人的顏，紛紛表示企業屆高富帥我可以，然后有人科普了直播的內容是最近風很大的助孕劑，里面的alpha只是助孕劑企業的合作伙伴……

    接著一個才華橫溢的網友寫了一篇小作文，爆料alpha是A市最大的連鎖藥房的富二代，愛上身世普通的beta戀人被家里反對，為了完成戀人的夢想、支持同樣優秀的戀人創業，瘋狂研究新的體驗店模式，強行寵妻達成戰略合作，幫助創新藥蔚藍進入千家萬戶，還為了宣傳新藥來直播間支持工作。

    而在直播采訪中beta回答有戀人，正好就是旁邊那一位。

    為了印證，他po出來了不少實證，帶頭磕起了雙總裁cp，于是超話雙總裁很快就建立了起來，短短時間粉絲就超過了二十萬。

    另一方面，又有網友指出直播中的beta脖子側有吻痕，而alpha一直在試圖幫他遮掩，全程可以說是非常甜蜜和暖心了。

    網友紛紛評論磕到了，不停在二人的互動中找證據。

    這波找茬游戲，又掀起了新一輪討論熱潮。

    beta的采訪宣傳助孕劑增進戀人之間的感情，于是很多beta情侶紛紛發帖打卡體驗店，購買助孕劑。

    甚至還有單身狗網友曬單表示情人節快到了，先屯后用，神仙愛情助他脫單。

    何傾悅有微博賬號，但是程嶼沒有，于是很多網友到蔚藍官網去留言，紛紛獻上祝福順便催婚。

    話題一經刷上去，剪輯就在各大短視頻平臺播放，很多網友轉發后還進行了二次創作，玩兒梗的，磕CP的，寫同人文的……

    一時間，大有出圈的趨勢。

    于此同時，還有蔚藍恐怖的銷售增長數據。

    程嶼看了半晌，重重地扔下手機，冷冷對著公關經理一笑，“都這樣了，你還想什么辦法？”

    “我會注意負面消息和涉及個人隱私爆料的帖子?！惫P經理戰戰兢兢道，“我們需不需要發澄清說明？”

    “發什么？沒看見現在蔚藍銷售數據多好嗎？”程嶼的臉色雖然不好看，但已經在腦子里快速將事情理了一遍，他正色道，“按照你說的，注意負面消息控評，還有聯系一下直播平臺核實清楚是不是他們的問題？”

    “那場商業直播是平臺新開的頻道，專門直播商業采訪，平時也缺少關注，這次直播熱度對他們的宣傳和引流都很有幫助?！惫P經理說道。

    否則解釋不了為什么直播過后的畫面也流傳了出來，就算這事兒不是平臺謀劃的，也是他們默認的。

    “程總，我有個建議……”公關經理大著膽子說道，“這事兒對我們公司是正面宣傳，比花錢砸廣告有效果。而且，您和何總都不是公眾人物，熱度不會太久，不如找營銷公司策劃一下……”

    程嶼沒聽他說完就打斷了他，找來了肖南，對方帶來了最近一周的銷售數據，他看到后瞬間就打消了澄清事實并且向直播平臺追責的想法。

    “程總，不花錢撤熱搜你真正的戀人不會介意吧？”肖南問道。

    他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是網友剪輯出來的片段他也仔細看了，何傾悅的眼神根本沒有絲毫掩飾，兩人基本就是網上說的，暖心alpha和冰山beta的甜蜜互動，曖昧都快溢出屏幕了，更不用說是beta脖子上明證般的吻痕。

    簡直能給人無數聯想空間……

    這要是被他那個看起來單純又漂亮的情人看到了，他家程總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沒事，我會跟他解釋?！?/br>
    程嶼想著虞渺也不是平常會玩兒微博的人，隨即篤定道。

    他慎重囑咐肖南，手指在桌上緩緩叩了幾下，“我有戀人的事情你替我保密，既然他們想誤會就讓他們誤會，我們公司產品照這么火一段時間，今底的凈利潤應該可以翻好幾倍了?！?/br>
    肖南聞言也不勸他了，說到底都是對方私事，既然對方把公司利益放第一位，犧牲個人感情，他也沒什么好說的。

    程嶼其實還有其他考量。

    上一次無良記者用他的私生活制造負面新聞，險些影響南洋生物科技上市，而且間接害得虞渺失去至親，汲取教訓現在他只想低調地跟他在一起。

    將私生活和工作完全分開，既是保護他也是保護公司利益。

    既然現在大家認為他跟何傾悅有問題，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就不會有別有用心的人把注意力放在他真正的戀人身上，相當于直接給虞渺找了個擋箭牌。

    等到這一波熱度過去，他又不是什么財閥名人，以后他怎么樣自然也無人在意。

    只是，這件事要跟何傾悅溝通好，他正想著，秘書打來的內線電話說何傾悅在外面等著見他。

    在接待室里，秘書放下水杯，又偷偷瞄了兩人一眼，這才帶上門把獨處空間留給了他們。

    她心里又興奮又激動，翻開手機就把自己這波磕CP的經歷匿名分享到了微博上。

    如果不是擔心被公司開除，她真想帶兩張照片上去。

    然而事實上，接待室里發生的跟她的想象的完全不同。

    何傾悅一句話也沒說，直接起身拽住了程嶼的衣領，往下一拉，手指摩挲著之前尚有吻痕的地方，輕聲自語，“消失了？”

    他在程嶼反手推他的時候及時收回手，指尖還有殘留的溫度，垂著眼眸，聲音隱忍，“抱歉，我之前不知道那是吻痕……鬧了笑話?！?/br>
    “何總，我希望事情到此為止，我們仍然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彼敛辉谝獾卣砹祟I口，“當然，如果你覺得網上的輿論對你私生活造成了影響想要澄清，我也愿意配合你?！?/br>
    何傾悅猛然抬頭，一臉不可置信，“不澄清？你愿意……”

    他握住程嶼的手腕，掌心熨燙。

    他有點語無倫次。

    而程嶼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他無情地打斷他，實事求是道，“雖然和預想的不一樣，但是這次網上發酵對公司正面宣傳效果非常好，我覺得沒必要打壓，也不用刻意維持?！?/br>
    “對……我們又不是真正的情侶，怎么能假意維持……”何傾悅喃喃自語，恍然又有些迷茫。

    網上直播發酵之后，他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是他那個喜歡上網沖浪的老媽給他打了電話，突然問他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他父母自從把美康連鎖全權交給他打理就開始四處在國外旅游，一年回來不到兩次，前年玩兒得太瘋，還差點給他造了個弟弟。

    一家人商議過后，弟弟沒有生下來就處理了。

    聽說他父親為此低聲下氣了大半年，在母親面前鞍前馬后比他這個兒子還像兒子。

    他們家是典型的AO組合，生活中蜜里調油，他從小經常覺得自己是充話費送的。

    父母對他的成長不做過多干預，但是他卻自覺以父親為榜樣，從小認真努力，最大的夢想是期望早日為父親分擔事業。

    讓父親不會為了事業而被迫和母親短暫分離。

    而對于自己感情的事情，雖然他足夠優秀，但是身邊有更加優秀的人，往往就把目光聚焦走了。

    況且他為人遲鈍靦腆，十七歲的時候有個omega撲到他前面說喜歡他，他嚇得當場逃走，被霍一舟和其他損友笑了很多年。

    后來進入大學，一心學習管理，更加無暇顧及感情。

    他天資平平，接手美康連鎖頭幾年常常焦頭爛額，全靠厚著臉皮請霍一舟幫他，給他建議，提攜他。

    很多重要的商業會談，他甚至會直接找霍一舟出席。

    因為他自己長相俊美，氣質偏柔，性格也軟，在殘酷的商業絞殺中偏弱勢，對手逮著機會就要牽著他鼻子走，他接連吃了幾次虧，造成公司虧損嚴重。

    于是他在父親的建議下，不得不選擇蛻變，在工作中他總是想象自己的父親是什么樣的，模仿著那副嚴厲的模樣、強勢的行事作風，慢慢終于能夠獨立處理公司事務，也因此漸漸形成了兩幅面孔。

    強行撕裂開的人格，讓他工作中和私下幾乎是兩個人。

    程嶼……

    就像強行闖入他生命中的意外，原本他只想把那場意外當作一場綺麗的夢境，午夜夢回偶爾想起燥熱難耐也好，發呆悸動走神也罷，都沒有讓他想去做些什么。

    他不擅長處理這些情緒，忙碌的工作讓他錯覺這一切很快就會消失，對于感情，他又選擇躲了起來。

    直到重新遇見，他才發現有些東西并不會消失，只會埋藏起來，靜待破土而出的那天。

    ……

    直播的發酵和mama的質疑讓他發現原來很多東西是藏不住的，也無路可退，他無法回答mama的問題。

    程嶼拒絕他以后，他告訴自己不屬于自己的永遠不會屬于自己，他應該選擇放棄。

    但事實就是，當他再次面對程嶼時，直播間的采訪將他的心思出賣給了所有人。

    他連辯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他的沉默也讓mama察覺了什么，“寶貝，不管你做什么，無愧于心就好了?！?/br>
    mama難得跟他談了一次心，說了很多，他好像悟了些什么又好像沒有。

    但是事情總是要解決的，所以他還是一大早就到了程嶼的公司。

    結果，對方居然跟他說，什么都別管，順其自然？

    他不是很明白……

    他這么做，是不是給自己留了一絲可能性？

    “也不是讓你刻意演戲……”程嶼斟酌著用詞，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你該怎么樣就照常怎么樣，直到這波熱度自然平息，這樣對我們雙方公司都有利?！?/br>
    何傾悅聞言大腦嗡嗡作響，只有一句“你該怎么樣怎么樣”無比清晰，像一把劈開迷霧的利劍瞬間將他的迷茫一掃而光。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做他自己就行了，遵從本心，不用退縮。

    烏黑鬈發垂在耳際，他抬眸，微翹起唇角，“你說得對，這么做對我們雙方都有利，而且也沒有澄清的必要，直播片段呈現的本來也沒錯?！?/br>
    程嶼點點頭，絲毫沒有發現何傾悅哪里說得不對。

    他以為他們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但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發現那并不是他以為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