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嶼的頭有點暈，他頓了一下，被肖南扶住了身體，“程總，你沒事吧？”

    “那酒后勁兒有點大?！背處Z站了一會兒，感覺好一點了才繼續走。

    他們一行人坐上商務車，立刻馬不停蹄去了市區另一家高級酒店。

    車上的眾人都很沉默，美康連鎖是A市最大的藥房，全市區幾百個網點，比一合堂規模大的多，而他們在一合堂受了冷眼，對下一次談判更加沒有信心了。

    程嶼自己身體不舒服，便讓肖南給大家打氣，就這么一路互相鼓勵中，來到了預訂好的包房。

    肖南替程嶼打開日式的推拉門，看到安靜坐在里面的人也是一愣。

    他約的明明是美康連鎖的采購總監何成，但房間里的人除了何成還有他們的總裁何傾悅及其的助理。

    何傾悅看到他們進來了，禮貌地沖他們點點頭抬手示意他們坐下來。

    一番寒暄過后，他們再次進入了正題。

    一開始一直是何成在談，他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合作意向，只是在按常規了解他們公司的產品。

    并且在商談中時不時看向何傾悅，顯然他并不是那個做決策的人。

    而何傾悅似乎對他們的產品很感興趣，一直在翻閱文件內容。

    “你們公司的產品很有意思，我們藥房正在創新營銷模式改革，品類管理會更加細化，目前還沒有助孕類藥劑專柜，但對于beta來說這確實是個巨大的需求……我覺得應該會有市場空間?！焙蝺A悅邊看邊說，身旁的何成則立刻給他續茶遞資料。

    “我們的產品第一次和sweet聯名銷售就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如果美康連鎖肯跟我們合作，我保證可以幫你們零售終端藥房建立這方面專柜，傳統藥房轉型必然需要更多服務和品類，像島國的X臣氏這樣就挺成功的?！背處Z順著何傾悅的話說道，一番分析拓展顯得十分在理。

    ”而且鑒于新　GMP（藥品生產質量管理規范認證）　的推進和國內醫藥企業未來集中度將會提高，很多醫藥企業將會失去市場競爭能力和藥品生產資格，我們率先研制出這類助孕藥劑能提前搶占市場，對于你們藥房來說也是有別于其他競爭對手的優勢?！背處Z見何傾悅一直托腮盯著他沉思，感覺有戲，于是繼續有條不紊地闡述自家產品的優勢。

    “如果在A市你肯跟我們簽獨家代理協議，我可以同意合作，而且還會設立專柜，培養銷售人員大力推廣?！焙蝺A悅放下手中的資料，俊俏的臉上一雙美目灼灼發亮，笑容溫和而充滿期待。

    這其實不算太苛刻的要求，比起一合堂壓批次結算的條件已經很良心了。

    何況美康連鎖本就是A市數一數二的大藥房，網點遍布各個角落，即使獨家供應也不會影響名塵科技打開市場的計劃。

    “如果你同意，我馬上讓法務擬合同，其余事項就按之前談好的擬訂?！?/br>
    “可以?！背處Z思忖一會兒就答應了，他怕何傾悅臨時改變主意，此時還不如立刻做出承諾好抓緊這個合作機會。

    肖南一行人有點不可置信，居然這么容易都達成了合作，而且簽了獨家代理協議，如此一來接下來的行程也都作廢了，他們原本安排的后面幾家都不用談了……

    “你們應該也累了，我在隔壁訂了一桌，各位可以先過去休息　?！焙蝺A悅換了一個坐姿，笑容晏晏，既熱情又不失禮貌。

    一行人面面相覷，不知為何臉上有點發燒，明明是他們來談客戶，最后居然還要客戶請客……但他們確實沒想過行程就這么匆忙結束了，所以并沒有提前準備好。

    “何總太客氣了?！背處Z站起來，寬大而指節分明的大掌伸了出來。

    何傾悅微微一笑，俊俏的臉頰出現兩個淺淺的酒窩，細長白皙的五指拉住了程嶼的前掌，然后微微歪頭對其他人說道，“我和程總單獨聊一會兒，你們先去隔壁包間等我們?！?/br>
    何成點點頭，立刻帶著助理熱情地邀請大家去隔壁，程嶼則給了肖南一個眼神示意，讓他帶領名塵科技的人一起過去，很快，諾大的包間里只剩下了程嶼跟何傾悅兩個人。

    何傾悅拉著程嶼的手忘了放開，程嶼冷峻地用眼神示意，嘴角僵硬了一下，“何總？”

    何傾悅趕緊放開他，抱歉地笑了笑，“先坐下來吧?！?/br>
    等到程嶼落座，他喝了一杯茶，垂眸盯著桌面，聲音慢慢低了下去，顯得猶豫，“其實是有點私事想找你聊聊，利用這種工作的機會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你不是真心想跟我們合作？”程嶼的聲音一下子冷了幾分，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不是，不是，你別誤會……”何傾悅聞言急忙搖頭，緊張地觀察程嶼的表情，解釋道，“我是真的很看好這次合作，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但是，我之前單獨找你……你肯定不理會我，所以這次完全是借這個機會?！?/br>
    “……”程嶼覺得挺有意思的，何傾悅工作的時候和私下的狀態完全像是兩個人，他慢慢放松下來，聲音也放緩了，“那你想跟說什么？”

    “其實，我就是一直不明白……”何傾悅臉都漲紅了，憋了半天，終于下定決心放下手中的杯子，直視程嶼，“你跟一舟都能冰釋前嫌，為什么那么排斥我呢？”

    “誰跟你說我和他冰釋前嫌了？”程嶼意味深長地反問道。

    ”可是我看到你們在一起了啊……”何傾悅越說聲音越低，眼里還透著明顯的不解，”我問一舟他也敷衍我……你們其實已經是朋友了吧？”

    “也算?！背處Z坦然回應。

    ……床上的朋友，他在心里加了一句。

    “那為什么我找你，你不理會？”何傾悅一聽程嶼承認了，更加覺得不甘心。

    程嶼辭職的時候他為了想籠絡他，給他電話發消息都一律石沉大海，最后不得不想辦法去創業孵化園堵人。

    “我和霍一舟的關系沒有你想得那么好……”程嶼斟酌了一下用詞，想到何傾悅和霍一舟畢竟是好友，不想說得太直白。

    誰知道何傾悅卻不依不饒起來，“你和他見面聯系……說明一年多前那件事已經氣消了，為什么還生我的氣？”

    何傾悅A級alpha的信息素都不控制了，一股蜜桃味的果香信息素在慢慢發酵，侵入了對面beta的皮膚毛孔，拽著程嶼的手非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本來程嶼怨恨他，他心情低落了很久也就認了，可是當他發現霍一舟和程嶼交往過密后，心態就徹底崩了，不想自欺欺人，正好借著這次合作的機會問清楚。

    “誰說是因為一年多那次商務會談，游艇的事情你忘了？”他語氣沉了下來。

    高級alpha信息素讓他很不舒服，禮晏的標記頑固地折磨了他幾個月，現在正好在一個快消失的階段，時不時會讓他很難受。

    此時，又被何傾悅影響了……

    “游艇？”何傾悅茫然地眨眨眼睛，意識到真的有什么誤會，他立刻雙手拽住了程嶼，“游艇上發生什么了？我們那天好像只是短暫地見了一面，后來一舟也說他有事，你也不見了，禮晏還在到處找你？”

    何傾悅敏銳地意識到了不對勁。

    程嶼的神情也變了，他鷹隼般的厲眸死死盯著何傾悅，反手擰住了他的手腕，“你說游艇上你沒和霍一舟一起……弄我？”

    他最后兩個字發聲極小，何傾悅手被擰得生疼，他沒有聽清，但還是回答道，“沒有，后來一舟和你都不見了，禮晏董事長急得到處找你，我也幫忙在找……后來發生什么事了嗎？”

    何傾悅不像是在說謊，而且他的話也可以輕易得到印證……那么，說謊的是誰？

    他腦中陡然冒出了霍一舟的警告……

    他回想起游艇里那件事情的細節，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除了霍一舟，另一個人全程都沒有出聲，在他一廂情愿認為那個人是何傾悅時，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當時被兩人夾擊弄得幾乎受不了，根本沒有仔細思考過……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何傾悅為什么在被揭穿了以后還要選擇掩飾呢？

    事后，他被憤怒和羞惱所控制，加上禮晏也跟他鬧，他再也沒有仔細思考過這件事……

    如果說霍一臣真的是在新聞稿事件后對他動了那方面心思，那就可以理解他那么做的原因了……

    所有的東西串聯起來之后，已經全都指向了霍一臣……

    他被人騙了……

    “程嶼？程嶼？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何傾悅張開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一臉擔憂。

    程嶼此時很難受，不僅是身體上，何傾悅的信息素加上之前喝的高度酒讓人胸悶頭疼，還有心理上陡然得知被好友背叛愚弄的憤懣和心酸……

    柔軟的濕巾落在他額頭上，仔細地為他擦去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抬眸回神，看向何傾悅的目光帶著復雜的情緒，“謝謝?！?/br>
    他站了起來，輕輕推開何傾悅，“我現在有急事，以后再跟你賠罪?！?/br>
    眼下他沒時間考慮對方的感受，只想立刻去把事情弄清楚。

    如果事實確實如他所想，他以后一定會找機會跟何傾悅正式道歉。

    說罷，他匆匆忙忙地幾步走了出去，何傾悅來不及跟上，走廊里的程嶼一會兒就不見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