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宅。

    禮晏穿著睡衣雙腿盤起來坐在沙發上，把筆記本報在腿上辦公，看起來就像一只在蜷曲在沙發上的貓。

    “回來了？早下班了，你干什么去了？”他啪啪啪地拍著鍵盤，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屏幕。

    “和霍一舟聊了會兒?！?/br>
    禮晏停止了動作。

    ”明天請假，我預約了腺體科，去把標記做掉?！?/br>
    “你們談崩了？”禮晏問道，“你對他……有沒有額外的感情？”

    “沒有?！?/br>
    禮晏聞言不自覺地勾了勾唇。

    “對了，我正準備說，今年的員工體檢已經安排好了，人事部門發了通知。干脆你明天陪我一起去趟醫院把項目都檢查了……你約的幾點？”禮晏默默地把一張預約卡收了起來。

    “九點?！?/br>
    “還有一件事，”程嶼在禮晏身邊坐了下來，解開外套和領帶，松了口氣，“行權的的事情你讓我想一想，是什么意思？是讓我簽協議短時間內不能辭職？”

    “你為什么急著行權？”禮晏收起了進門之時的平和表情，“難道不是因為行權之后就可以跳槽？還有你缺錢為什么不和我說，寧愿預支薪酬？”

    和你說了有什么用？林暄那件事情連10萬都不肯借給他，把他扔去了研發部，何況現在需要30萬？

    程嶼默默地在心里冷笑。

    “你愿意借給我嗎？”

    “區區30萬而已，只要你開口，股份我都可以直接給你?！?/br>
    “阿晏？”程嶼眉心跳了跳。

    “你別行權了，直接和我結婚吧?！?/br>
    對方像吃飯喝水今天天氣很好之類的隨意提出“結婚”二字，差點讓程嶼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是認真的？”

    禮晏惱羞成怒地從茶幾底下掏出一個方方正正紅色的絲絨小盒，啪地放在了大理石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程嶼拿起來一看，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瞬間就被巨大的鉆石閃瞎了眼。

    喉結滾動了幾下，盯著戒指，感覺眼睛都被灼痛了，他不是滋味地說道，“阿晏，你這樣求婚是不會成功的，求婚宴會現場和玫瑰花都應該精心準備，誠心誠意跪下來做出承諾……”

    禮晏聞言剛準備問……如果我這么做你會不會和我結婚？

    結果程嶼后面話鋒一轉，直接給他整暴躁了，“你看上哪位omega了？需要我幫忙還是排練？”

    “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有沒有哪位omega在我身邊你不知道？”

    “程嶼，別尼瑪跟我裝傻！”

    雖然語氣又狠語速又快，卻不敢轉頭去看對方，紅色從脖子蔓延到了耳根。

    “阿晏……”程嶼嘆了一口氣。

    啪嗒一聲，盒子關上的聲音異常刺耳。

    “我是一個beta，而且沒有背景，和我結婚對你和公司沒有任何好處，老爺子生前的愿望就是你能夠找一個匹配的omega結婚生子?！?/br>
    他不覺得禮晏是真心的，但他還是必須給他說清楚各種利弊，像他這種身份的人，不能隨便跟人求婚。

    他前二十五年幾乎與世隔絕，社會經驗不夠，長輩又已經去世，身邊沒有特別可靠的人……這也是他一直不急著離開的原因，他想陪他成長一段日子。

    可是這并不意味著他愿意一輩子綁在禮晏身邊，稀里糊涂地結婚更加不行。

    老爺子收養他，絕不是要讓他當孫子的結婚對象，他自己也沒打算違背老爺子生前的愿望。

    所以他連床都不想和禮晏上，更遑論結婚。

    況且他根本沒有結婚的打算，他還有一系列職業規劃沒有實施，一旦和禮晏結婚，他的職業軌跡就會被鎖死，要么永遠待在南洋生物科技任由禮晏捏圓搓扁，要么辭職在家。

    他不可能接受……

    他在腦海中轉了無數個念頭，全都是否定的結論……

    卻獨獨忽略了禮晏的感受。

    alpha的眼中滿是破碎的微光，一點點沉寂下去，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暗澤。

    玫瑰花瓣似的嘴唇血色一點點消失，聲音帶著隱忍的虛浮，“我問的是你，不關我爺爺的事……和我結婚，我的股票和資產都轉讓一半給你，那點期權算什么？”

    和上億資產比起來，那點期權算什么？

    正常人都會算這筆賬，這是一個明顯失衡的天平，傻瓜都會做的選擇題。

    “阿晏，“程嶼艱難地開口，嘴里變得澀然，他不敢去看對方，直直地盯著黑漆漆的電視屏，“以后不能這樣跟人求婚，爺爺幾十年的家業不能說送就送了?！?/br>
    以后？

    禮晏聽懂了程嶼話里面委婉的拒絕，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還是讓他刀割一般難受。

    他劈手奪過程嶼手里的戒指盒，緊緊攥在手里，然后突然放開，任由其滾落在地。

    他繼續盯著電腦屏幕，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你不要后悔?！?/br>
    他冷冰冰地回應道。

    程嶼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一再斟酌，也說不出一個字，他想抬手碰一碰他，手臂落在半空中就頹然收了回來。

    小少爺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應該獨自消化。

    他默默地站了起來，離開了那片令人窒息空間。

    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帶著眼下青影和淺淺的胡茬的兩個人在客廳相遇，一片無言的尷尬中，視線交錯又迅速移開。

    “一起去醫院?！?/br>
    禮晏的聲音在程嶼身后平靜地響起來，程嶼默默地松了一口氣。

    一到醫院，程嶼和禮晏就分開了。

    從一個多月前起，禮晏就已經不用程嶼陪同，堅持自己來醫院復診。

    程嶼沒多想，反而覺得是對方能夠獨立生活的好兆頭。

    他到醫院先做了公司每年都會安排的體檢，不知道為什么，項目比去年多了很多，有些甚至讓他感到不適。

    隨后，他才來到預約的腺體科，醫生又給他開了一堆檢查單。

    等到忙完這些，已經接近中午，不知道禮晏那邊如何了，如果已經結束就讓他不用等了，先回家。

    他給禮晏發了一條語音。

    此時，醫生已經看著單子開始說話了，“臨時標記很深，而且是s級alpha多次注入信息素，血液檢測信息素含量也很高，建議你等標記自然消失，如果現在手術的話，手術過后你會比較痛苦，而且還需要至少一周的休息時間?！?/br>
    “手術后會有什么反應？”

    “眩暈，肌rou無力，伴隨惡心，發熱，腺體部位疼痛，情緒不穩，暴躁易怒……”

    醫生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

    “影響工作嗎？什么時候能緩解？”

    “4時后會慢慢緩解，服藥可以減輕癥狀，逐漸減少用量，一周后停藥就行?！?/br>
    “給我安排手術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