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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暴君不暴(土匪攻X帝王受)在線閱讀 - 第一百六十章 換血之法

第一百六十章 換血之法

    盯著面前深褐色的酒液,官漣漪的手在止不住地顫抖,僵站片刻后,他緩緩端起了酒杯,慢慢靠近自己慘白的下唇。

    解天和獄卒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面色皆有幾分復雜。

    “不——本座不要死.....我要見玉寰......!我要見他!”

    就在獄卒以為神壇大魔頭今日就要命喪于此時,官漣漪眼神一變,陡然掀翻了毒酒,神態倉惶地沖出牢房,向外逃了出去。

    “站住——!快攔住他.....??!”他驚愕失色,立即喊人去抓人。

    這魔頭真是好大的膽子,當著陛下的面都敢逃獄......

    “不必追了?!?/br>
    這時,望著官漣漪逃竄的方向,解天忽然制止了他的叫喊。

    “這......是?!豹z卒不明其中緣由,只能瞧著那道瘋癲的身影越來越遠。

    “去巡視吧,官漣漪的事不必聲張?!?/br>
    “......是?!?/br>
    解天簡短的吩咐兩句,便離開了死牢。

    自陰暗的牢獄走出來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道路中間的轎子。

    他穩住雜亂的氣息,走上前在轎子旁站定,沉聲問:“舅舅還是怕朕會殺了他嗎,所以才來親自確認?”

    轎子的布簾自里面打開了,月色下,一張秀美的容顏出現在解天面前,正是本該在宮里的裴玉寰。

    聽到外甥不滿委屈的口吻,他雙眸一震,連忙解釋道:“不,天兒,我......我只是夜里睡不著,想出來透透氣......”

    頓了頓,他用歉疚的眼神望向解天:“舅舅知道,只要是天兒答應的事,定不會變卦的?!?/br>
    見平日里那樣高傲驕矜的人變作此刻這幅謹小慎微的樣子,解天一時覺得傷感。

    若不是怕裴玉寰傷神,他真想把官漣漪方才貪生怕死的行徑說出口......

    “天兒,你別那樣看著我,舅舅的心已經死了,不會、今后都不會在見他了?!?/br>
    看見解天難看的臉色,裴玉寰憂心忡忡的承諾道。

    可他看向官漣漪消失的地方時,眼底卻有一抹傷色。

    “罷了.......”解天嘆了口氣,而后柔聲道:“大昭寺的事朕都安排妥當了,這段日子,舅舅就在宮里安心養傷便是?!?/br>
    “好?!迸嵊皴据p聲應下他的話,便掩去眼中的不舍,隨他返回皇宮。

    次日清晨,往常繁華的街巷便多出一個形色狼狽、滿臉臟污,逢人就喊著要玉的乞丐,嗅著這乞丐身上的血腥味,周邊的小攤販都覺得晦氣極了,連忙躲著他走。

    “嘿,你快看吶,今日是國舅爺下葬的日子,這乞丐竟敢穿紅衣裳,當真是不要命了......!”

    “誰說不是呢!哎.....陛下宅心仁厚,又對國舅那般孝順尊崇,說是要戴孝守喪三年呢!可惜啊.....”

    瞧見乞丐鮮紅如血的衣裳,途徑的百姓們小聲議論道。

    聽見他們的話,乞丐猛然停下腳步,他拖著自己幾乎斷掉的腿,發瘋一樣地沖上前,一把抓住行人的衣領,嘶聲吼叫:“誰要下葬——誰!不準胡說,他沒死——沒死......!”

    “啊啊——咳呃!救命吶......快、快把這個瘋子拉,拉走......”

    看到他兇惡的神情,行人嚇得面目全非,急忙向周遭的人求救,可瞧見乞丐要殺人的架勢,竟沒有人膽敢上前。

    “說......!說你不會死的!快說!”乞丐扼住行人的手越來越緊,直到將人勒的面孔發紫,他又用嗜血冰冷的語氣命令道。

    行人此刻已奄奄一息,但為活命,還是從牙縫里擠出了微弱的聲音。

    “我......不、呃,不會......死的?!?/br>
    聽見這句話,乞丐的神色陡然變了,他慢慢松開手,眼里有一絲沉痛的惘然。

    玉寰明明答應過他的......那時他因抓捕犯人負傷,在神壇閉關修養數日,出去后才知曉裴玉寰病倒了,瞧那孱弱矜貴的人在自己懷里嘔血,官漣漪心頭竟有了幾分悔意。

    他沒有辦法表露,便發了很大的火,怒斥下人們對國舅照料不周,又勒令教眾將他們拉下去以死謝罪。

    那個時候,裴玉寰就像只受驚的小鹿,窩在他懷里白著臉叫不要。

    官漣漪,不要、不是他們的錯......我會好好活著的,我會好好服藥......

    聽著他混亂不安的言語,官漣漪很滿意,他玷污了國舅的貞潔,把他變成一個只能依附于自己的臠寵......起初只是解天,到后來,他可以用任何人來逼他就范,他的籌碼越來越多,他沉醉于這種變態瘋狂的欲望中,根本無法自拔。

    我不會離開主人的......

    再后來,他漸漸發現即便自己不加以脅迫,在床榻上翻云覆雨之際,裴玉寰也會失神地喊出那些承諾......官漣漪又覺得無趣,便變本加厲地折磨他、羞辱他。

    如今想來,以死謝罪的那個人......應該是他自己。

    “是本座的錯......我的錯.....玉寰,我這就去找你,這就去......”官漣漪喃喃低語著,忽然撲倒眼前的百姓,飛快地扒了對方身上的黑衣。

    “啊——你這乞丐怎么又發瘋,??!他搶我衣裳......!救命.....救!啊.....”

    他被掐的僅剩一口氣,沒有余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衣衫被奪,倒地不起。

    天色一片灰蒙蒙,山林里似被籠上了一層薄霧,白茫茫的掩映著坐落于山間的龐大寺院。

    大昭寺修葺于嶺南開國,自建國初,便是神靈護佑、鎮國安邦的圣地,歷代帝王和皇親國戚的陵墓就修建于此,遠看去,飛橫檐椽、石柱參天,周邊閃爍著熠熠金光的墻壁上鐫刻著佛經,虔誠肅穆,顯現著皇家的威嚴。

    此刻,位于寺廟正中心的佛壇上,上千名僧人正在轉經輪、默念經文,為即將落葬的國舅爺祈福。

    “陛下,一切都準備妥當了?!贝麄兡钔杲浳?,施盛走到解天面前,恭敬的稟報道。

    解天和身邊的秦霜對視一眼,便命士兵們抬棺。

    “玉寰......!等等我,等我!”

    就在士兵抬起金絲楠木棺材,將其放入陵墓時,僧人們的背后突然沖進一道黑影,撲倒在黃土里。

    “官漣漪.....!他怎么在這兒?!”待看清來人的面貌,秦霜驚詫的問道。

    解天亦沒有想到官漣漪會出現在此地,他兩眼一暗,咬緊牙道:“把這擅闖皇陵的反賊給朕拿下?!?/br>
    “是——”周遭的士兵立刻拔刀沖上前去,試圖將官漣漪逼退。

    可身受酷刑、已然是行尸走rou的官漣漪突然發難,拼盡全力奪過其中一名士兵的刀,頂著血紅的眼刺穿了對方的大腿。

    “啊啊啊啊——??!”士兵一時血流如注,發出慘叫倒地,周圍的人見狀,紛紛露出驚恐之色。

    官漣漪掌權神壇多年,又練就了一身魔功,讓他們不得不畏,也不敢不畏。

    “誰都......誰都別想打攪本座和玉寰......!玉寰,我、我來陪你了......”

    刺了人后,官漣漪捧起沾滿血水的手,帶著一臉癡態凝望著埋進黃土里的棺材。

    突然之間,在眾人驚愕的視線下,他推開阻撓的士兵,便沖進陵墓里徒手挖土,不停地挖、不斷地挖,直到指甲在木頭上磨的斷裂,露出指尖的紅rou,血從棺木上緩緩淌落,連骨骼都在咯咯作響.......

    黃土很快被血浸濕,又挖出了新土,官漣漪已然感受不到疼痛,他兩只手就像被折斷的枯木,散發著腐爛腥苦的味道。

    看見他皮rou之下露出的森森白骨,解天恍然明白,那天在大牢里,官漣漪并非貪生怕死,他是想再見舅舅一面.......他要親眼確認裴玉寰的生死.......

    “你們還站在做什么?!快攔住他!”

    聞到空氣里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味,解天沉下臉,立即喝令道。

    若讓官漣漪知曉舅舅還在世上的消息,定會惹出更大的事端.......

    眼見帝王動怒,在場士兵連忙重整士氣,沖上前與官漣漪廝打,但男人就像一架被抽去魂魄的傀儡似的,用斷裂的手腳抵擋著前仆后繼的士兵。

    “把他還給本座.....還給我——!”

    “呃——啊——??!屬下該死.....!”

    兩方糾纏之際,一名士兵不慎撞在棺木上,將厚重的金絲楠木板撞出了一條縫隙。

    聽見這響聲,官漣漪空洞的眼里浮出了一絲光亮,他連忙沖上前用血淋淋的手移開木板,向棺材內看去。

    寬大的棺材之下,除去一件裴玉寰常穿的衣裳,竟空無他物。

    “他沒死......他沒有死......”

    官漣漪癡然一笑,眉目間又凝聚起陰鷙之色。

    他僵著脖頸轉過頭,用血紅的眼望著解天:“他在哪里......?讓本座見他——!”

    解天回過神來,在衣袖里暗自握拳,啞聲道:

    “官漣漪,朕念在你曾是大祭祀,又為朝廷立過不少功勞的份上才放你條生路,眼下你竟敢擅闖皇陵,自行送上門來,朕便不得不殺你了......!”

    他眉目一凜,立刻寒聲道:“來人,把他給朕拿下?!?/br>
    “是......!”

    “你不能殺我——!”

    令眾人意外的是,官漣漪竟沒有反抗,他慢慢爬起身,站在原地,任由士兵把刀劍架在自己的脖頸上,面色冷靜異常。

    “快帶走!”為首的士兵厲聲催促道。

    官漣漪嘴角劃過一縷森冷的笑意,他突然喊道:

    “解天,你不能殺本座!你殺了本座的話......蕭乾、蕭乾就永遠是個廢人了!”

    正攜眾人回宮的解天驟然一驚,他下意識去看秦霜的反應,在看到弟弟蒼白的臉色后,他立即沉聲道:

    “霜兒......這妖人此刻所說不過是窮途末路時的胡言亂語,你萬不......”

    “哈哈哈......秦霜,你當真以為蕭乾是因傷喪失內力的嗎?”不等解天的話說完,官漣漪便放聲大笑起來:“是本座,是我.....我在他體內下了藥——!”

    驚聞此言,秦霜的鳳眸間溢出了層層寒氣。

    “你.....你說什么?”他轉過身,啞聲質問道。

    盯著他微微扭曲的面容,官漣漪興奮地張開手臂,一字一句道:

    “本座命人在他的飯菜里放了離魄散,他每服下一次,內力便會減少一分,直到他渾身的內力被藥散化掉,他也就瘋了......哈哈,恐怕如今......他的身體愈發虛弱了吧?”

    聽聞這番話,想到近來蕭乾總是嗜睡,秦霜的手腳突然一片冰冷,而官漣漪接下來的話,更令已在崩潰邊緣的他陷入了絕望。

    “離魄散.....是本座為控制神壇中人特制的毒藥,正如它的名字,它會分散和化解人的神智、功力,慢慢耗干一個人......除了本座,這世上無人能解這毒藥......”

    說到此處,他笑的粲然:“那藥是本座對付叛徒用的,他們最終都會五臟破裂、化成......啊呃?。?!”

    官漣漪的話還未說完,秦霜便快步上前,抬手給了他兩拳,將他死死按在泥土里,如艷蛇吐信般緩緩靠近他的臉,瞳孔中掀起驚天駭浪般的殺意。

    “你說什么.....?你再給本王說一遍?!?/br>
    他用幾乎顫抖的聲音問著。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怒容,官漣漪詭笑著咽下口中的血腥,啞聲道:“本座說.....他會死的,倘若本座死了,這世上再無人能為他解離魄散之毒......”

    說著,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解天,張開口一字一句道:“王爺若想救蕭乾的話,便讓、裴玉寰來見我......”

    “什么......”聽到他的話,秦霜渾身的血流都仿佛凝固了,他緊盯著眼前的人蒼白的面孔,在嘴里嘗到了一股血腥味。

    “本座知道他沒有死?!惫贊i漪用布滿血絲的眼直對著他:“讓裴玉寰陪本座一晚,我便把解藥給你,如何?”

    聽見他如此侮辱舅舅,秦霜的眼神一暗,心口像淬了火焰,劇烈跳動著尋找一個發泄的出口,不等在場眾人反應過來,他便抬起右拳,狠狠的把官漣漪砸進了黃土坑里。

    “本王要殺了你......!殺了你!”

    秦霜的眉眼止不住地顫抖著,他的心在流血和慘叫,連帶著出口的聲音都那般絕望和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待回過神時,他已經提著官漣漪的衣襟,將人兇狠地撞在了棺木棱角上。

    血rou之軀撞擊著厚重的木塊,落下了一灘刺目殷紅的血痕,即便如此,官漣漪仍有一絲意識,他舔了舔唇角的血,用虛弱的聲音道:

    “來啊.....殺、殺了本座......你就永遠救不了、蕭乾了.....”

    “好、好啊.....”俯視著他充滿挑釁的臉,秦霜點點頭,猛然扼住他的脖頸:“你想死,本王便成全你!”

    “住手——不能殺他!”

    正當這時,有一道人影突然上前按住秦霜的肩膀,制止住他的動作。

    “皇兄......”聽聞那熟悉的嗓音,秦霜沒有回頭,卻也沒有停下殺戮的動作。

    “霜兒,你冷靜一點?!苯馓鞆纳砗笪兆∷澏兜氖滞?,沉聲勸道:“眼下我們不知道這個瘋子所說是真是假,依朕看,先把人帶回大牢,我們再從長計議,好么?”

    凝視著弟弟慘白的容顏,他的臉色亦有幾分難看。

    秦霜微白的唇一抖,終究是松開了扼制官漣漪的手。

    “快,來人,送王爺回宮......”見他有一瞬間的松動,解天連忙向周圍的侍衛們吩咐道。

    “不......”秦霜搖了搖頭,不著痕跡地推開他的手,低聲道:“皇兄,我想一個人走,我要、一個人靜一靜?!?/br>
    留下這句話后,不等解天回應,他便僵著身體,獨自離開了一片狼藉的皇陵。

    “霜兒.....”望著他消瘦的身體,解天喉嚨里一哽,心下忽然覺得哀涼。

    “陛下,犯人官漣漪已緝拿歸案,寺院的僧人們都已打點好了,不會對外界透露半分今日之事?!?/br>
    很快侍衛們便將奄奄一息的官漣漪拷上鐵鏈,羈押進了囚車。

    “回去后,倘若國舅問起來,便說今日一切順利,明白了么?”

    “是,屬下等明白?!?/br>
    “好了,回宮吧?!?/br>
    向侍衛們下達命令后,解天便揣著煩悶的心事,走進馬車,在眾人的陪同中踏上回程。

    ........

    秦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皇宮的,等回過神時,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裴玉寰所住的宮苑。

    怎么會到這兒來的?!他陡然一驚,壓下心底糾結和不安,轉身欲走。

    “霜兒......?真的是你?!?/br>
    正當這時,身后忽的傳來一道清潤好聽、帶著驚喜的聲音。

    “蕭公子近來如何了?病癥可有改善?”凝望著秦霜修長的身影,裴玉寰溫聲問道。

    秦霜不愿他擔憂,只能勉強自己揚起笑容,轉頭回應他:“他還好,只是偶爾會鬧一鬧?!?/br>
    “是嗎.....那便好?!迸嵊皴韭勓院笤谛闹虚L舒了一口氣。

    “舅舅,是在種什么.....東西嗎?”

    瞧他拿著銅色水壺和鐵鏟,秦霜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

    “啊,是?!迸嵊皴竞卮鹚脑?“我在種甜地瓜,玲蓉生前最喜歡吃這個,每逢盛夏都會吃它解暑......你等等,舅舅這就給你裝些帶回去?!?/br>
    說著,他匆忙放下手里的活,回寢殿去給最疼愛的外甥取甜瓜。

    注視著他輕盈的背影,秦霜捏緊手指,心猛然墜到了谷底。

    裴玉寰本就生了一副清秀端莊的面容,這樣愜意悠然下來,不自覺便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舅舅是受過很多苦,擺脫官漣漪的折磨后,才有了今日歡快的模樣......難道要他再一次落入那妖人的手中嗎?

    不,他絕不能讓舅舅再次墜入魔窟......這般想著,秦霜面色一凜,匆忙離開了宮苑。

    “都裝好......奇怪,人呢.....?”

    取來甜瓜的裴玉寰瞧著空無一人的院子,發現秦霜已經離去后,他的神態忽而變得落寞。

    “這孩子,走了也不打聲招呼......”

    裴玉寰獨自站在庭院里,嘆了嘆氣,便繼續修剪眼前的花草。

    回去的路上,秦霜走的很快,快到像是要逃離什么似的,直到他覺得眼前有些發黑,才停住步伐,靠著一旁的柱子微微喘息。

    舅舅經受了那么多折磨,擺脫掉官漣漪才有今日,那種愜意悠然的神情,是他之前從未有過的,他豈能為了一己之私去摧毀舅舅來之不易的平靜?

    一邊是患有瘋癥內力盡失的所愛之人,一邊是受盡苦楚的至親之人,這讓他怎么抉擇?他怎能抉擇?

    秦霜攥緊手指,狠狠在身邊的柱子上重砸一拳,感受到痛楚,身體恢復了一點知覺后,他便邁出腳步,走進自己所住的宮苑。

    此時處在晚夏,一到傍晚,夕陽的顏色就如剮血,讓人心底生出一點怵意,但寢殿內傳出的歡聲笑語,卻驅趕了心頭的一絲不安。

    “戚默庵,小寶貝不是你那么抱的.....!哎呀你看他都快被你弄哭了,你撒手哎~!”

    尚未邁入寢殿,就聽到一把妖冶熟悉的聲音,秦霜心中一動,立刻加快步伐走了進去。

    “王爺.....您回來了......!”聽見動靜,站在桌前的宋祭酒回過頭,瞧見秦霜,他面上一喜,連忙道:“您瞧誰來了?!?/br>
    說著,他便微微側身,讓出了身后的人。

    此人穿著一身天青色的衣裳,眉目俊朗、氣質悠然,連衣袖里都仿佛飄著藥草香一般,正是許久不見的戚默庵。

    “戚大夫.....”看到他,秦霜原本絕望煎熬的心頓時輕松了一點。

    “王爺,別來無恙?!逼菽众s忙把臂彎里的小晴望交給宋祭酒,對著眼前的人拱手作揖。

    “戚大夫一路辛勞了,快請坐吧?!?/br>
    回想上一次分開時,他身受重傷,性命幾度垂危,獨自在懸崖旁生下晴望,還當是死別,沒想到此刻竟以嶺南二殿下,名正言順的王爺身份與其再相見.....秦霜心中一時感慨萬千,竟覺得雙眼有些發酸。

    “不辛勞,只要看見王爺,蕭爺和小少爺平安,戚某就放心了?!逼菽譁芈暬貞?。

    “切,戚默庵,你剛還說關心我呢,眨眼間你這心里又多了三個人呀,你的心可真能裝,哼哼......”

    他的話剛出口,宋祭酒就豎著眉毛抱怨起來。

    “宋軍師就莫取笑戚某了,我可嘴不過你?!逼菽植⒉粣?,只沖他揚起一個討好的笑容。

    “略......來,小寶貝,和我一起略這個叔叔......”宋祭酒朝他吐了吐舌頭。

    看他們還是這般親昵熟稔,秦霜的唇角也有了一絲笑意。

    這種感覺令他仿若置身在渡關山上,那段沒有顧慮,可以安心把后背交給蕭乾的日子......

    “好啦,還是快讓戚某幫蕭爺把把脈吧?!?/br>
    戚默庵實在是說不過伶牙俐齒的宋祭酒,便輕咳兩聲轉移話題。

    經他提及,秦霜又想起了官漣漪的話,他方才浮現的淺笑瞬間消失了。

    “對哦,王爺,聽小宮女說哥哥晌午就睡下了,怎么到這個時辰還沒醒來?”宋祭酒一拍腦門,有些擔憂的發問。

    “是么?”戚默庵聞聲皺了皺眉:“那就快帶我去瞧瞧吧?!?/br>
    .........

    靜謐的寢宮內,一眼看去滿是金雕玉砌的皇家布置,寬大的桌上擺放著琉璃盞,裊裊青煙自玉盞里升騰,氤氳了一室的暖意。

    青煙順著傍晚的燈火爬進屏風,繡著金線紅牡丹的屏風后方,秦霜和宋祭酒二人正面色各異地圍著床榻,等待著大夫的問診結果。

    “怎么樣了......?”瞧見戚默庵凝重的神色,宋祭酒小聲問道。

    坐在一旁的秦霜靜默不語,只專注地盯著蕭乾俊朗的側臉,可掐著被褥、微微滲出細汗的右手卻出賣了他的緊張。

    戚默庵緩緩收回探脈的手,神態嚴肅道:“有些棘手?!?/br>
    聽聞此言,秦霜淺褐色的瞳孔一震,眼中細碎的光倏然變得黯淡。

    “棘手是什么意思?戚默庵,你什么時候也學會打啞謎了?我就問你,哥哥這病究竟能治還是不能治!”

    面對這番含糊不清的回答,宋祭酒徹底急了,立刻揚聲逼問道。

    “能治?!逼菽诌@次答得很果斷,但停頓稍許,他又轉向秦霜道:“只不過.....王爺要給戚某一些尋覓藥材、醫治的時日?!?/br>
    聽了這話,秦霜的臉色陡然一亮:“只要能醫治好他,不論多久多難,本王都愿意等?!?/br>
    凝視著他憔悴的眉眼,戚默庵在心下嘆息一聲,放慢語氣道:“王爺瘦了許多......”

    “戚某有些話,想單獨與王爺談談?!?/br>
    “這.....宋軍師,有什么事是宋軍師不能知道的....?”

    “啊,那個,王爺,蕭二該到出去放風的時候了吧?我先帶它出去玩玩?!?/br>
    秦霜正有些為難和疑慮,想反問他為何要支走宋祭酒,宋祭酒卻從床下面把圓滾滾的狗子撈出來,含笑打斷他的話后,抱著蕭二離開寢宮。

    望著他的身影走遠,戚默庵這才向秦霜稟報道:“王爺,北梁出事了?!?/br>
    “什么?”

    “以蕭治和紅墨為首的叛黨正在大肆進犯京都周圍的郡、縣,為捉拿叛黨,唐蓮身受重傷已昏迷數日,戚某支開宋軍師,為的只是不讓他擔心......”

    說到此處,戚默庵緊皺眉頭,啞聲道:“戚某此番前往嶺南,一來是因蕭爺的病癥,二來便是將這消息傳遞給王爺......王爺,國不可一日無君,此次北梁的危機,只有蕭爺出面才能化解......”

    “本王明白戚大夫的意思?!鼻厮p撫著蕭乾的臉龐,強忍住心口割舍的痛意,顫聲道:“只要他能清醒過來,本王便放他走,親眼看著他走.....”

    他生了一雙含情的丹鳳眼,平日大多是清冷端莊的姿態,充斥著身居高位的威嚴冷傲,此時眼窩凝淚、眼尾嫣紅的模樣,又多出一股決然的脆弱之色,令人不由得為之動容。

    戚默庵低下頭,不忍再看他落寞的神情,只啞聲道:“請王爺放心,戚某定會竭盡全力,早日找到醫治蕭爺的法子?!?/br>
    這時的秦霜已聽不進任何言語了,他輕握住蕭乾的手,用指尖描摹著男人掌心的紋路,似乎在回憶著什么。

    “那.....王爺,戚某就先告退了?!?/br>
    戚默庵不忍打擾這份寧靜,便輕拂衣袖站起身,悄然走出寢宮。

    夜色深深,紅彤彤的燈籠隨風擺動,倒映在波光掠影的池水中,照出了巍峨雄偉的宮殿和雅致的水榭。

    清寂的御書房內,只能聽到飛蛾在燈下振翅的響動,一片安寧中,大太監施盛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上前輕聲道:

    “陛下,那位北梁來的戚大夫正在門外侯著,說是有要事稟報?!?/br>
    解天聞聲放下書卷,思忖一陣,便頷首道:“讓他進來吧?!?/br>
    “是......”施盛恭敬地退到書房門前,抬頭瞧了一眼門外的人,細聲道:“戚大夫,請吧?!?/br>
    “多謝?!逼菽直虮蛴卸Y的點頭,便撩起衣擺邁入了天子的書房。

    “草民戚默庵,見過嶺南陛下?!弊哌M去后,他在中間站定,沒有抬頭,只拱手作揖拜見道。

    “不必多禮了,賜座?!笨吹剿难诺呐e止,解天立即命施盛搬了把椅子,讓他入座。

    帶霜兒回嶺南的路上他便聽說過這個戚默庵,聽聞此人醫術高超、有起死回生之術,今日一見,倒真有股道骨仙風的風范。

    那蕭乾身邊還真是臥虎藏龍,若非他愛秦霜愛的死心塌地,此人還真不好掌控......

    “草民謝過陛下?!逼菽志妥?,才抬頭去看年輕帝王的臉。

    “蕭爺的瘋病沒法治?!辈坏冉馓扉_口,他便開門見山道。

    解天一怔,剛要問為什么,便聽戚默庵繼續道:“因為他是裝的?!?/br>
    “呵......你倒是直接?!苯馓爝@下是徹底懵了,眼前這書生瞧著文文弱弱的,說話倒是半點不拖泥帶水。

    “事關北梁的安危,戚某不得不直接?!逼菽置嫔珖谰?。

    “你是說蕭治亂黨在北梁卷土重來的事?”解天輕蹙眉頭問道。

    “正是?!逼菽謶鹬脑?“此事只有蕭爺回到北梁,重整黃衣軍,集結渡關山一同應戰,肅清亂黨,方能平息?!?/br>
    聽過他的話,解天沉默半晌,又好奇的問:“朕聽說戚大夫在北梁朝廷仕途不順,遭受過許多不公的對待,此時此刻,你為何還要挺身而出,守護一個讓你蒙羞的地方?”

    “戚某有自己的堅守?!泵鎸Φ弁跻蓡?,戚默庵不卑不亢的答道。

    “是嗎......那你又怎么確定,朕會放蕭乾走呢?”解天含笑反問:“如今他愿意裝瘋,霜兒又那般喜歡他,有一個好控制的傻子給弟弟做玩物,朕何樂而不為呢.....?”

    “因為那樣的王爺并不快樂?!逼菽盅杆倩負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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