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朱雀國 南宮無憂 去似朝云無覓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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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平十六年,朱雀國。 紫宴城,朱皇宮,昭陽殿。 南宮流觴神色溫柔懷抱著虛空中的光點,他兩手托起,仿佛是懷中那人笑倒在他的懷里,音容宛在;他唇角翹了起來…… 一雙道旋流轉的星眸,忽然汩汩流出了兩行血淚。 “……,……!” 南宮無憂的身子向下彎了下來,緊緊握住手中的虹靈珠,身體劇烈地發抖,他發不出聲音,只是眼淚滂沱,喉嚨底部的聲音像是野獸瀕死前的哀嚎。 他一手伸出,指尖卻不斷地顫抖,似乎是想抓住那些消散的光點,但一切只是徒勞罷了。他看不到自己是怎樣狼狽不堪,神色扭曲,因為狂濤駭浪般巨大的悲慟,如同飆風席卷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只覺得頭痛欲裂、痛徹心扉、呼吸困難,難過得好像要立即死去了。 突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轉,不省人事了。 時光荏苒,便是兩年之后。 老國師得了怪病,全身流膿,倉促而死。 南宮流觴繼位為新國師,掌敕黎殿一切事物。 朱雀皇駕崩于延平十八年,莊后所出皇長子登基為皇,改年號為月岐;一切朝廷動蕩、兔起鵲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結束。 宰相殷實心頭猛跳,坐立難安,攜二子面見圣上,破格廢嫡立庶,一面令嫡長子負荊請罪,全憑圣上處置,一面令庶子宣誓效忠,庶子唯唯諾諾磕頭,不敢則聲。 新皇問:全憑朕處置?殷相,你不后悔? 殷旭痛哭流涕,哭聲凄切,宰相忍痛點頭,狠心離開?;厝ズ蟊惴Q病不朝,遞上告老還鄉的辭呈。百官議論紛紛,笑他軟弱。 笑他就任他笑,宰相并不在意,只是閉門謝客,幾日里膽戰心驚,但新皇并未卸去他的職務,而是送來了一盆豬rou餡的餡餅。 殷實沉默了,在倪公公的視線下,他焚香洗手,沐浴凈身,在煙霧裊裊中,他大口咬著所謂的rou餡餡餅,對倪公公口稱人間美味,眼珠卻渾濁,雙雙做了流淚泉。 殷家保住了,此后,殷氏家族低調做人。 同年,白虎國、青龍國忍不住貪婪,聯合大舉進攻,向朱雀國張開了血盆大口。二公主傾華公主及笄,改封號為和平公主,遠嫁玄武國。玄武國的援兵強力支援朱雀國,為衰弱的朱雀國注入一股力量。 新皇卻每日悠閑地看花遛鳥,竟是連皇帝該處理的奏折也一律不管。 他南宮無憂作為皇帝,本就不是為了甚么朱雀國、甚么天下蒼生,他本是為了復仇,現在大仇得報,他也可以再等等大軍壓境、攻入皇宮時,從容赴死,再去見小哥哥了。到時候他可以說自己能力不行,做了亡國皇帝。 至于這朱雀國數以上萬計的百姓的性命,又與他何干? 三皇子南宮無羈憂心忡忡地入得宮來,再次見到朱雀皇,時隔幾年,兄弟聚首,他出奇地憤怒了。 一恨他自甘墮落,二恨自己的所托非人。 他揚手,干脆利落地給了他一拳。 幾年的相思之情,幾年的酸甜苦辣,全在這一拳中化為飛灰。 他不明白的是,為何他與大哥輾轉了幾年未見,大哥就變成了這個德行? “皇兄,你真讓臣弟失望!” 當年青澀的愛戀,只冒出了個竹筍尖尖,便無疾而終。 南宮無憂不閃不避,受了這一拳。他只是見小哥哥而已,他錯了么? 南宮無羈懷著這股憤恨,迅速地撥亂反正、整頓軍紀,一力扛起了保家衛國的大任。 月岐一年,北衙禁軍彭統領于子時發動兵變,幸而新皇早有預料,以上將軍周允為首的金吾衛、領軍衛、驍衛、威衛、武衛等十六衛在北面設下埋伏,天羅勾動地網,彭家插翅難逃。 將彭將軍擒獲后,新皇為表“仁慈之心”,封彭飛為虎賁校尉,即刻前往邊疆,以戴罪立功,不過兩月之后,傳來他戰死沙場的死訊;彭將軍運回皇宮,再也不知所蹤。 唯有南宮無憂知道彭將軍遭受了什么待遇,他親自砍下了彭昆的四肢和性器、睪丸,割下了他的耳朵、鼻子、嘴唇,剜掉了眼珠,將他泡到盛滿藥酒的酒缸中,酒缸中撒滿了五毒,蜈蚣、毒蛇、蟾蜍、蝎子、蜘蛛,又生怕他死掉,在蟲子將他噬咬得沒什么rou的時候,就及時喂給他金玉斷續膏和天山雪蓮膏。 彭將軍生生熬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在痛苦和煎熬中死去。 他到死都不明白,新皇為什么這么對待他。 ……不過是用長槍射死了一個妖孽而已。 月岐二年,新皇不顧母家情誼,以莊家意欲造反為罪名,遣南衙府兵上將周允及其子周昭,將屯于京師的莊家滿門抄斬,連根拔起;又向天下折沖府及武林人士下召,提莊家人頭來見者,賞銀千兩,官升二品。 莊后遂與新帝鬧翻,兵戎相見。 時朱皇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緊鑼密鼓,人人不安。 不久,莊后薨逝在鳳翔宮,沒有六軍慟哭俱縞素的宏大場面,只是平淡的一個棺材送到了陵墓。 傳言,莊后死相極慘,臉上的rou如同被狗啃了一樣,坑坑洼洼、慘不忍睹,以往那權傾朝野一代皇后,竟連生前最注重的儀容都保不住。 實際上,她是在還彌留之際,被她的親兒子一刀一刀挖掉的。 七竅流血,飲恨而終。 不知何時,皇宮中多了一位叫南宮無顏的公主。 有人說她是先皇醉酒之后,與莊后舊情復燃生下的孩子,但后來帝后感情不和,生下了便棄之不管。 也有人說,她是莊后與孌寵偷情所生,為維護德行而藏了起來,好在新皇喜愛這個孩子,繼位后為她遮掩了全部痕跡;還有人說新皇將三歲的女童收為meimei撫養,是為了懷念遠嫁的皇妹傾華公主。 眾說紛紜,版本眾多,莫衷一是。 月岐二年,玄武國的九皇子誕生,南宮無傷難產而死,香消玉殞,獨留下小皇子一個人。 朱雀皇得到消息,派人送去賀禮,卻也一笑而過,悼辭都懶得做。 他與南宮無雙,也就這樣了。 還盼望著他會為她慟哭嗎?不,他不會難過哪怕一秒。 紫宴城,朱皇宮,遠在時空另一側的昭陽殿。 此時在月岐十七年,北辰玨的眼睫顫了顫,睜開眼睛,最先傾瀉入眼簾的是一片乳白色的光暈。 嗯?他往后退了退,斜對方正看見—— 已長大的少年含嬌倚榻,皓齒星眸,輕裘緩帶松松垮垮地掛在他身上,露出白皙精致的鎖骨和大片春光外泄的胸膛,柔順纖長的朱發鋪了滿床,仿佛身下盛開著一片旖旎綽約的曼珠沙華。 腮邊暈潮紅,朱顏更酡些,南宮無憂柔情綽態地靠近他,朱唇開闔。 他面無表情地伸出一只手,把他瓊姿花貌的面容給推了回去。 “太近了,少年?!彼荒樝訔?,“一個大男人,娘兮兮的干什么呢!” 南宮無憂泫然欲泣地衣袖掩面,一唱三嘆神凄楚:“唔——小哥哥你欺負我!你變了,你以前對我很好的!” 這個作為一國帝君的大男人居然說來就來,說哭就哭,那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就從那流光溢彩的眼眸里一滴滴涌出了晶瑩的淚滴。 “我委屈,要抱抱……” 北辰玨:“……”累覺不愛。 “天一?!北背将k神情自然地喚道,“把這個精神錯亂、心智退化的……家伙給我隔離到一米以外!” 他已經習慣了毫無存在感的天一,反正不管見沒見到,你只要張口叫他,他肯定在下一秒出現在你面前。 也許這就是暗衛這種特殊生物的存在方式吧。 天一磨刀霍霍,躍躍欲試。 他們兩個正鬧著,北辰玨拍手笑看,權當一場調劑心情的鬧劇了。 于是,當戰王來查看情況,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自家皇兄衣衫不整,還要努力向小書生伸出纖纖素手;天一鐵面無私,忠心耿耿地將不良女子擋在外面;他們三人嬉戲玩鬧,挨得很近。 南宮無羈沉默了一秒,忽略了心底的嫉妒,失望道:“皇兄,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小妹強搶民男,你怎么也做出這種行徑?” 朱雀皇慢條斯理地提了提滑下肩頭的長袍,漫不經心道:“這可不是強搶,朕這是追求自己的愛而不得多年的心上人。再說朕的心上人沉睡期間,你三天兩頭往朕這昭陽殿跑,朕反倒要懷疑你居心不良……要是這次再沒什么事,就別怪皇兄罰你了?” “等等!愛而不得多年的心上人?”戰王好像意識到什么,他苦大仇深地問,“古小公子明明是第一次來紫宴城?皇兄你是不是弄錯了?還是你瞞著我什么?” 夢中游歷一場,如今故地重游,再看戰王妖異的面容時,自是比前不同。 以前,他眉頭一挑,也是有橫刀立馬的威嚴的。 現在看來,卻還是當年那個離別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憨憨少年。 “古公子,你怎么這么看著我?”南宮無羈心中一跳,只覺得怦然心動,因皇兄變化太大而沉寂下來的心,又重新煥發生機,sao動起來了。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但也不得不說,怪好看的?!?/br> 違和感越來越重,南宮無羈怎么也覺得不對勁,他看向自家皇兄:“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 看到他們眉來眼去的,南宮無憂心中又開始嫉妒得冒酸水,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理了理衣襟,面色冷淡:“說罷,你有什么事?” “青龍國五皇子來訪,說是有要事相商。見嗎?” 南宮無憂神色淡淡:“見……怎么不見?宣他保和殿見?!?/br> 以前他是心如槁木死灰,涸轍之鮒,而今生命中二次邂逅小哥哥,還是如此年輕水嫩的小哥哥,他覺得自己枯木逢春,又想搞搞事業了! 北辰玨忽然打了一個寒戰,不知被誰惦記呢。 剛才還是正襟危坐,可朱雀皇回頭再看他時,卻已變成了眼含春水的明媚模樣了:“小哥哥,你要去看看熱鬧么?那個五皇子不知道是什么事,也許會很好玩?!?/br> 北辰玨:“……”這變臉速度,先容我緩會兒先。 當初他們二人共居于一個身體,也是一個對客,一個在旁看戲??瓤?,當然這個看戲的,主要是他。一朝夢醒,對于他只是一瞬之間,但對于南宮無憂,卻是足足十六年之久…… 等等! 過了十六年! 過了一十六年了啊都,南宮無憂你怎么還叫他小哥哥,你不覺得羞恥么?!你不覺得羞恥么?!你的羞恥心哪兒去了! 他掐指一算,他死時少年正十三,她母妃生他時也才十六,這樣算來,三年加十六年,竟是不止一十六年,而是一十九年光陰! 他眼神復雜,怪不得初見時,朱雀皇神色凄楚抱著他念著等了他十九年。 現在的他,面容秾麗,清雅矜貴,那個孤僻倔強的小少年是一去不復返了啊…… “去?!彼貞?,對長成的少年,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南宮無憂怔怔地看著他,姿容頓失,瞬間失了端方的儀態,眼尾泛紅,緊緊地抱著他,聲音哽咽:“小哥哥,歡迎回來!” 南宮無羈:“……”氣死我也!本王還在,你們能不能不虐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