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北辰瑾 帝都往事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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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準皇說了甚么“我本不是男兒郎”,北辰玨想不明白,他在床上又翻了個身,翻來覆去睡不著,就揮手叫了侍女過來。 春兒俯身輕聲問他:“殿下,怎么了?” 他仰頭望著少女平靜的黑眸,反問她:“我可以信任你嗎?” “爾之所在,即是吾鄉?!贝簝貉鄣咨钐帋┍瘋?,她剛收到先皇的手諭,本以為是針對四皇子作出的反擊,不想竟是訣別—— 春兒,自此以后,安心隨著吾兒。 北辰玨未看出女孩隱藏的情緒,先紅了臉,附耳低聲說了:“……皇兄他,真的是女兒身嗎?” 看到他羞怯的姿態,仿佛戀愛的樣子,春兒怒極反笑,好個無恥的四皇子! “女兒身?女兒身?……女兒身?”她喃喃重復著,說了最后,眼淚驀地順著臉頰落下來,她含恨說道,“別叫他再侮辱我們女兒家了!女人不是這樣的!殿下、殿下,原諒春兒一時的……春兒讓你、讓你看看女人的身體是怎樣的……” 心中的悵然若失爆發開來。 她作出了出乎意料的舉動——寬衣解帶,北辰玨還未反應過來,少女已解開衣襟,不由分說,按著他的手到身上來。東漢名士張劭曾作詩道: 融酥年紀好邵華,春盎雙峰玉有芽。 畫檻橫依平半截,檀槽側抱一邊遮。 香浮欲軟初寒露,粉滴才圓未破瓜, 夾捧芳心應內熱,莫教清楚著單紗。 他呆在當場,少女與男子的胸是完全不一樣的,掌心下柔軟的淑乳,顫顫巍巍的,均勻圓滑,變成他手掌的形狀,又迫不及待地從指縫中泄出些雪白來。 心如鹿撞,他抖了一下,才收回手來,急急忙忙地起身,幫春兒把上衫攏回去。 春兒一手捻著側襟,這會兒,方意識到自己大膽的行為,后知后覺地害羞起來,俏臉粉生紅,嬌不語,不敢抬眼看小殿下一眼,胸口熱熱的,任由他把自己塞入被子中。 “你在這里睡吧,今夜悶熱,我出去走走?!?/br> 侍女拽住他單衣的袖子,婉轉低眉:“四殿下是騙你的,不要信他,都是胡說八道罷了?!?/br> “我心知了?!彼J真地應道。 見自家殿下出了殿門,林兒靠在小凳上歪著頭瞌睡,暖兒不忍推醒她,便兩手牽起裙角,輕手輕腳地跟上去。兩人開啟一段簡單的對話: “怎么不見杏兒?” “奴婢也不見她,大概是如廁去了?!?/br> “你們兩個,明天一早,暗中幫我打聽,大哥、五哥、七哥他們……” “哪兩個?” “你和林兒?!?/br> “奴婢知曉了?!?/br> 暖兒心思通透,略一轉便知殿下所想,主仆兩個心意相通,漫步在宮中小徑,倒也自得其樂,難得的悠閑自在。 一夜無話。 而與此同時,杏兒還正巧在東廝(廁所雅稱)中,不過并非為了方便,而是借著月光攤開紙條看上面的字跡;她之前叫線人報告了這邊的情況,掃過一眼后,她將紙條撕碎了扔進坑中離開。 她沉思著,無非是傳達兩個信息罷了。首先,天一是留不得的;再者,林春暖三女處處作對,暖兒又敏銳,然春兒與其感情深厚,林暖乃太后所贈,不好下殺手,不免想些曲折辦法,打發了她們出宮別處去罷。 翌日,北辰玨待在殿中,上書房停了,情緒不高,只窩在床上悶悶的。 林暖行事利落,趁春杏不在時,把要事稟告。 九皇子聽了,若有所思。他只仰望著床幃,郁郁寡歡,動也不想動,等到了太陽落山,皇兄果然來找他了。 他翻了個身,背過身去,埋怨地嘟囔著:“皇兄,你騙我,你滿口謊言,再過幾日,是不是也要連我都殺了,新晉的皇帝陛下?” 他還敢來看他——在做出了那種事情之后?! 新帝倏忽變了臉色,旋即便轉為淡定:“又有甚么小人來撩撥你了?我是你血脈至親,你不信我一片真心,反倒信他人讒言?” 眸光隱晦地落向林兒、暖兒,看得這二人汗毛倒豎,脊背發涼。 九皇子賭氣般地掀開被子,猛地抬眸望向他:“別人說的都是讒言,就你說的是真理?我都調查出來了,五哥是你在眾目睽睽之下……卻栽贓到父皇身上?” “你五哥存心不良,他要取我性命,我不得不防,不想失手殺了?!?/br> 這句話,半真半假。 “那大哥和七哥,又與父皇有什么相干?” “這個嘛,我正是為此事而來,他們也是可憐人,是天一……” “又來,又來!”北辰玨直接打斷他,一雙桃花眼閃爍著憤怒之光,“你總會想法設法地賴到別人身上!” 九弟是如何也不肯信他的了,可天知道,他十句話中有九句是假,唯有這句話千真萬確??伤讷k兒面前,信任岌岌可危。 “我何嘗愿意如此?你有所不知,你大哥和七哥確為天一所殺,他昨日叛離于我,我發現時已無可挽回,天一又是我的暗衛,我怕你誤會,方才一時失言,出此下策!” “夠了,夠了!” 小皇子怒極反笑:“不是父皇,便是天一?皇兄,你之所言,我是一個標點符號,也信不得的。你昨日還騙我說,你不是男兒身呢?虧你煞費心機,與我溫存,原來竟是夢幻泡影!” 狡猾多辯的皇兄,與不善言辭的天一,該相信哪個,一目了然。 他站起身來,又是失望又是痛恨:“北辰瑾,他們何其無辜,你又何其殘忍!” 這連名帶姓的稱呼,是從小到底頭一次,少帝心頭一震,眉心緊蹙,心知他是真生氣了,慌忙之下,急急正欲解釋,就被他喝住。 “你休要再說!我往日是豬油蒙了心,才會被你所惑,冤枉了父皇!如今想來,父皇寬容仁厚、善良正直,待我又……,都怪你從中作梗,離間我們!我只恨你……” “他寬容仁厚?!”這個詞語刺痛了北辰瑾,陰霾自他的眉骨籠罩下來,他含恨咬牙說道,“玨兒,論起善良正直,顧七倒還罷了,表妹勉勉強強,唯獨他北辰吟沒有資格!” 這恨意如此濃烈,情真意切,不似作假! 別說杏林暖驚訝,春兒冷笑,小皇子也難以相信。 這從何談起呢? 玄武國,天寶元年春。 回到四皇子幼時,也有一段歲月,仰慕他的父皇,父皇從來是光風霽月、眉眼風流,自上往下望著他,燦爛陽光傾瀉在他身上,宛如金光鍍其身,顯顯令德,穆穆皇皇,仿若神仙中人。 他像個小跟班,跟在父皇身后,父皇長父皇短,寸步不離。 父皇笑意染上眉梢,修長五指溫柔地摸著他的頭:“吶,瑾兒,你這么殷勤,是在覬覦我那皇位嗎?” 北辰瑾猛地搖頭,可父皇卻像是對他的回答,根本不放在心上。 “不行哦,你們現在還太小呢。唔,瑾兒你啊,在眾皇子中,是最伶俐的,等將來我厭了,皇位傳授給你,也不是不行。這樣算來,你也不小了,是時候帶你開開眼界了。如今正有一樁事件,要不要跟我來?” 他懵懵懂懂,只以為是帝王心術、孫子兵法之類,點了點頭。 紫禁城,穆王府。 此時王府中不同往常,一片肅殺氣氛,將士們披堅執銳,顧叔叔赫然在列,一應大小,皆五花大綁,主縛者亦然,不如所欲,縛時即先折筋骨。 父皇為何與八皇叔……? 他呆呆掙掙地喚了聲八皇叔,八皇叔見了他也不理,只眉頭一皺:“十三弟,你我兵戈相見,上一代的事情倒也罷了,如今我死前,你卻還要個孩子來觀瞻?!?/br> 父皇淡淡地應著:“你無兒無女,也待他不薄,朕叫他,送你一程?!?/br> “說得漂亮,可到底,是十三你的惡趣味罷?!卑嘶适鍛K然一笑。 “八皇兄說的是,朕深陷泥淖與凄暗,憑什么偏偏他要不諳世事?瑾兒了解這些,也無非是早晚罷了,朕是為了他好?!?/br> “好,好,好!”八皇叔仰天長嘯,作出引頸受戮模樣,“成王敗寇,勝者譜寫歷史罷了!我沒甚么可說!小唯和小喻下去甚早,雖有其他姊妹弟兄同道,但小唯最是仰慕你,沒了你我,想必黃泉路上孤單,我先下去陪她;小喻也將你視作兄長,你過些時日,也下來陪我們罷!” “遺言留完了?”父皇無動于衷。 “幫我照顧好瑾兒?!?/br> “不用你多說?!?/br> “替我向小皇侄問好?!?/br> “他不會記得你?!?/br> “送我上路吧,十三?!?/br> “再見了,北辰嘯?!?/br> 父皇面無表情,拂袖離去:“凡穆王府中人,雞犬不留!” 那一天黃昏,夕陽如血。 北辰瑾受了驚嚇,恍恍惚惚,像是三魂丟了七魄,交到皇后手上時,已昏迷過去,好長時間也不見醒過來,當晚便發起高燒,喃喃吶吶地夢囈,楚娉急得背著人哭,整天整夜不能合眼。 太醫絡繹不絕,日夜搶救,幾天后,他勉強清醒過來,玄武皇擺駕過來,特意表達關心,抱著小孩子的后背,一片慈父模樣,他下意識地在父皇懷中掙扎,父皇卻在他耳邊笑語:“你八皇叔掉頭的樣子,好看么?有更精彩的,我帶你見識?!?/br> 不要、不要…… 他無聲地吶喊,不經意間抬眼,只看到無盡的墨色與蔓延的惡意。 在父皇的命令下,不知從何而出的黑衣男人,不顧他微弱的反抗將他抱起,幾人去往皇宮之后,那是他從未去過的密林,倏忽來到一沼澤,站在高地上,正有身穿黑衣者,扛著來自穆王府的尸體,棄之于澤。 只在池中咕嚕嚕地冒出幾個泡,尸體轉眼不見。 “哎呀呀,瑾兒,你還不曉得吧?”玄武皇笑吟吟地牽起他的手,指著暗綠色的池沼說,“我們皇宮,最是藏污納垢了,死人太多,卻無處可放,哪有那么多土地來掩埋?好在這一處寶地,原本是個秀麗所在,戰爭時挖了一深坑用來放人,不知不覺就成了千人坑。日久天長,刮風下雨,機緣巧合之下,竟形成這方沼澤,前幾代玄武皇偶然發現,這池水腐蝕性甚強,權當做死人坑了,當然,也可用作刑罰,嘴硬的活人進去,不過一盞茶功夫,生生只剩下白骨……” “罪惡之池,又稱為罪池、惡池,可是我們皇族的秘密,瑾兒今日知道了,可要保密才是……” 北辰吟笑意盈盈,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在他背上輕輕推了一下。 他踉蹌一下,差點滑落下深坑。 北辰瑾跪坐在地上,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令他手腳發軟,淚水模糊了眼眶,滴滴答答地落在泥土上。 那天,他剛滿六歲,本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卻在一夜之間,長大成人。 我不能死在這里,我的人生,也絕不能在此終結,他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