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萬丈深淵
不過一日未見,再見面,卻恍如隔世。 添夏怔怔的看著推門而進的軍霖,仿佛是回到了十三年前,他的復明手術剛剛成功的時候,醫生為他摘下紗布,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穿著西裝的男生,迎著陽光走進來。 他穿了一件黑色襯衣,外面是純白的西裝和純白的皮鞋,一頭有型的黑色碎發,再加上他深邃的五官,讓他看起來更是俊美,宛若神人。 明明也是十幾歲的年齡,卻格外老成持重,氣質沉淀如玉。 “天瞎,他就是那個出資給你動手術的軍家當家人,軍霖軍先生?!?/br> 守在他床邊的田院長在他耳邊囑咐道。 那個時候,他還不叫添夏,他天生是一個瞎子,孤兒院的人,都叫他天瞎。 他微微瞇了瞇眼,似乎不適應這強烈的光,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那個男人說,“醫生,他怎么樣了?!?/br> 他的聲音很好聽,孤兒院的田院長喜歡彈古箏,他經常偷偷去聽,他覺得,那低沉婉轉的古箏之聲,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而軍霖的聲音,就像古箏的聲音,悅耳動聽,沁人心脾。 …… “夏夏,你感覺怎么樣?” 軍霖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忍不住關心發問。 “軍哥哥,我……”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你根本不喜歡我,你收養我,甚至當初為我治好眼睛,都是有所圖的。 想到夢里那個添夏,短短一生,默默無聞的愛著軍霖,最后把命都搭進去了,添夏就很難受。 可是,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 迎上軍霖關切的目光,添夏眨眨眼,隱去眼里所有情緒,“我沒什么事,軍霜怎么樣了?” 說到軍霜,軍霖眼中一片陰郁,“她還在昏迷中?!?/br> “我想看看她,可以嗎?” 揉了揉他的頭,頭發似比往日柔順許多,“怎么說話這么客氣?你才剛剛醒,等身體好了,再去看她也不晚?!?/br> “軍哥哥,你讓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添夏面對軍霖,滿腔的疑惑不解,再做不出從前那般親密無間,不由得在心里苦笑,在做了那樣的夢后,那樣可怕的預警,怎么能讓他,如往日一樣理所應當的享受他的好呢? “好好好,真是拗不過你,你等一下?!?/br> 按下內線,軍霖讓醫生推過來一個輪椅。 把他打橫抱到輪椅上坐好,又脫下黑色西服外套給他披上,才走到輪椅后面要推他過去。 “軍哥哥……” 添夏有些不好意思,怎么這么麻煩。 “你剛剛醒,小心一點比較好?!?/br> “恩?!?/br> 重癥病房里充斥著nongnong的消毒水味道,床邊桌子上的儀器發出一些輕微的聲音,軍霜躺在床上,精致的臉上的傷痕有好幾道,與添夏一樣,額角上貼著白色棉布,長睫蓋在閉著的眼上,投下一片陰影。 軍霜正靠著氧氣瓶呼吸,手上也還在吊著輸液袋。 添夏不可置信的望著病床上的人,“她……傷的很嚴重么?” 明明是兩個人出車禍,他這么快就醒了,軍霜怎么能這么嚴重? 扶著輪椅的手僵了僵,他的meimei,傷的并不是很嚴重,早已度過了危險期,此刻昏迷不醒的原因,是因為肝功能逐步衰減,若是不能及時做手術,那…… 視線下移,是披著他西服外套的添夏,救軍霜的辦法,是用添夏的肝臟,做移植手術,可這樣,添夏十有八九會沒命。 少了肝臟的人,哪里還能活命? 這樣一個以命換命的救命法子,他……怎么能做? “放心吧,只是暫時昏迷,很快就會醒的?!?/br> 軍霖寬慰著他,定定的看著軍霜,真希望軍霜下一秒就能睜開眼睛,對著他嬌俏一笑,喚他一聲,“哥哥?!?/br> “我能不能單獨跟她待一會兒?” 半晌,添夏啞著嗓子開口,他想跟軍霜說說話。 “好,那我等下再來接你?!?/br> 軍霖應了,把他推到病床前,轉身走了出去。 添夏沒有注意到,軍霖的后背像是被一座沉重的大山壓著,再不復以往輕松淡然,從容不迫。 “軍小霜,我害怕,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你哥哥收養我是別有目的?!?/br> “我是那么喜歡他的,軍小霜,你快醒過來好不好,告訴我夢里都是假的?!?/br> 眼睛酸澀的厲害,添夏卻強忍著不流下來,目光無意間看到病床前的一個貼簽,上面寫著軍霜的名字,年齡,以及……血型。 與其他人的血型不同,那不是A、B、AB或者O組成的英文字母,而是寫了幾個字:孟買血型。 “孟買血型……” 慢慢念出這幾個字,添夏心仿佛墜入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