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丹麥女孩
“洛軒,哥問你個事兒,你是從哪里尋到阿毓這個寶貝的?” “南哥,我在這里等了那么久,你總算想起來問我了?!?/br> 最近,阿毓偶爾會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南和宥也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那天,他們兩個徹夜長談被我“逮到”后,阿毓明明是怕我生氣才努力地用身體討好我,可問起來,他卻怎么也不肯說談話的細節??偹闶腔剡^神來,我是不是該問問這件事情的起因? “天機不可泄露?!甭遘幍恼Z氣很神秘,“我答應過不能直接告訴你,而且這件事從我嘴里聽到并不合適,你還是要自己問阿毓?!?/br> 我更加一頭霧水,怎么約個炮pao的事情,變成了懸疑事件? “不過我可以給你hint(提示)。我先說第一條,M大校友會?!?/br> “搞得那么神秘?我知道他是我們的校友。所以,你是在本市校友會活動認識他的?” 洛軒聳聳肩,不置可否。 “第二條,Alex?!?/br> Alex是我在大學期間用過的英文名。實際上,我一般不用英文名自稱,熟識的同學朋友也能帶著些口音念出我的名字拼音。但當我開始在社團做志愿者以后,為了方便咨詢者稱呼,我就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名。所以,這又是什么hint?難道阿毓和社團有關?可阿毓也說過他并沒有參加我們社團的活動?還是此Alex非彼Alex? “第三條,The Danish Girl?。ǖ溑ⅲ??!?/br> 這下我徹底犯了難了。丹麥女孩是什么意思?不過看樣子,洛軒是堅持要和我玩猜謎游戲了。 “剩下的我無可奉告了,南哥,你需要自己去找線索?!甭遘幫秮硪粋€同情的微笑。 我會意了這個微笑,阿毓有個說不出口的秘密。在我們心意相通過后,當我自認為對他已經足夠了解,可時至今日,我才發現他本身就被一團散不開的迷霧緊緊包圍著,若隱若現,看不真切。 當我因為洛軒的提示抓耳撓腮的時候,也迎來了阿毓和我的喬遷之日,我們倆正式同居了。 那天,我們在他的公寓打包裝箱,他的家當主要是些書本和影片,現在收藏實體書本和影碟/錄影帶的人真的不多了。 “你幫我收這些電影碟片,記得在封好的箱子上寫物品名稱?!彼麌诟牢?。 我一邊收拾一邊快速瀏覽了他的收藏,有驚悚片,系列,斯蒂芬·金的,等等,當然肯定不會少了同志題材的電影,比如,李安的,,還有情欲片,如,在眾多影片堆里我翻到了一部名叫,封面上的主演是阿毓很喜歡的男演員“小雀斑”。我立刻就反應過來,這不是洛軒給我的提示嗎? “哥,我可以借你的電影看嗎?”我順手拿了幾部電影碟片,把的盒子夾在最中間。 “嗯,你拿去看吧。你不是說家里有影院設備嗎?我們可以在movie night一起看?!?/br> “你不是都看過了嗎?沒關系,我先自己看看?!?/br> “沒關系,我可以再復習一遍?!?/br> 我背過身去,暗自翻了個白眼。以后我們兩個人除了上班時間就要朝夕相處了,看來只能躲起來偷偷看。這是不是已婚男人的感受?看個什么電影,做個什么壞事,還得背著老婆。 “以后我們兩個人一起住了,你會不會和我約法三章???”我問他。 “我會尊重你的習慣,也互相保留一定的自由空間?!?/br> “比如?”我好奇地追問。 “比如你睡主臥,我就睡次臥,這樣也不會相看兩厭了?!?/br> 我立即大聲抗議:“不行!” 當然不行,還沒結婚呢,這就要分居了?肯定不能答應。 昨天才打掃完正式交房,所以這是他第一次踏進我們的新房。真是幸運,從回國開始工作,就買下這間期房,到兩年后正式交房,我也順利在這剛剛好的時候為它找到了另一位男主人。 “這...”他打開門看了一眼,不太自信地回頭看我,“不是走錯了吧?” “怎么會走錯?難不成我這把是萬能鑰匙,可以隨便打開鄰居的家門?”我笑著回他。 他依然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兩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而且還是臨近市中心,會不會太奢侈了?” “這房子買的不虧,經過兩年出手已經穩賺不賠了。況且,雖然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你怎么知道未來家里不會添丁呢?” “添什么???”他邪惡地笑。 我無比正經地回他:“那不是我干媽來看咱倆,或者以后打算長住,肯定要給她老人家安排一間專門的房間。哥哥好壞啊,想什么呢?” “我媽來,算家里添丁???我以為是你打算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呢?”他打趣道,早已放下手里的盒子,又纏著我的腰,和我親密無間地碰著鼻子。 他的溫柔,總是讓我很受用,“這房子都準備好了,也的確應該把造小孩提上日程了。要不事不宜遲,就現在吧!” “有病,我生不出啦!沒正經的!”他扇了我屁股一掌,好痛,叉著腰像是家里的“女主人”一般下達命令,“今天必須把東西搬完!” 一天勞動過后,我們兩個幾乎是癱倒。他枕著我的手臂,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睡吧?!蔽覍⑺нM我懷里,“以后就不用擔心壞人來sao擾你了,而且約會也不用橫跨城市了?!?/br> 他閉著眼,斷斷續續地在我耳邊喃喃:“和謙,真的不好意思,讓你一個人承擔這么巨額的房貸開支,又不要我給你房租,以后我們的家用就都由我來承擔好了,雖然和房貸比肯定是九牛一毛,但是這是我應該做的...” “傻瓜?!蔽艺f,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真是個傻瓜,你人都是我的了,你覺得我還會在乎你“白住”我的房子?這也是你的家,你是我要照顧的人。 這個傻瓜很快就睡熟了。我卻想著那部,輾轉反側,于是悄悄起身。電影的故事發生在1926年的哥本哈根,女畫家Gerda,因為女模特缺席,讓自己的丈夫穿上絲襪充當臨時模特。丈夫一開始還不樂意穿上全套女裝,可是漸漸的,他體內潛藏的女性意識覺醒了,開始努力模仿女性的姿態,沉浸于塑造一個叫Lili的女性角色。紙包不住火,Lili在聚會上被一個男人搭訕后,情難自已地與那個男人接吻,剛巧被妻子撞見。妻子“勒令”丈夫不許再穿女裝,不許再扮演Lili。丈夫雖然口頭答應,可是還是無法抵擋本能。背地里,他依然將自己打扮成女人,并且去找了那個對自己示好的男人。濃情蜜意之際,Lili卻發現那個男人并不是把她當作個女孩來追求,對方是男同性戀,親吻Lili也是因為她的男性身體,無法接受真相的Lili選擇推開了男人落荒而逃。 Lili意識到,自己這樣并不是同性戀,而是從小時候開始身體里就存在著這個女孩的靈魂。與妻子的大膽主動不同,他這個做丈夫的反而靦腆和被動,甚至連男女交往也是由妻子主動開始的。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崩潰的妻子面對Lili求她“I o talk to my husband. I o hold my husband. you at least try?”Lili含著淚對妻子說:“I’m sorry.” 故事有一個悲劇的結尾,雖然Lili很勇敢地接受了手術,擁有了一段短暫的以女孩身份生活的幸福時光,卻最終在女性生殖器重置手術后去世,而妻子一直陪伴在她的身旁,給了Lili包容和力量。 看完電影之后,我的大腦由于疲憊已經不怎么會思考了,于是我躺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個夢。夢中,他是Lili,而我是Gerda。 他背對著我站在一面落地鏡子前,身穿一條經典的小黑裙,踩著紅底鞋,抹著妖艷的紅唇,他高傲地透過鏡子看向我,像個女王陛下。 “哥哥?!蔽液八?。 他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 “阿謙,你覺得我漂亮嗎?” “漂亮?!?/br> “他們說我漂亮得像個女孩?!?/br> “阿毓...” “我會變成一個女孩。到時候,你的哥哥就會消失?!?/br> “能不能別讓他消失?我們好不容易才相愛?!?/br> “對不起,不能。南和謙,他真的有那么愛你嗎?也許不過剛好是你而已,只有你可以把他從男人變成女人,這一點,不管是夏婷,Momo還是洛軒都辦不到?!?/br> 的確,如果說人的取向是光譜,那他肯定是偏向于異性戀的那一方(如果以他是男性為前提)。即使是和男性交往,他選的也是偏于陰柔的男孩。如果他要把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女孩,必然需要一個幫他探索自己是否還有其他可能性的“工具”。這個時候的他“碰巧”遇到了我。他成功了,不但讓一個男人像愛女人一樣愛上了他,對他產生了保護欲,還想為他搭窩筑巢。 “我相信他愛我?!蔽艺f,我堅信他愛我。 “他也許是愛你的,可是不能是你?!?/br> “為什么?”我不解,“我可以當丈夫?!?/br> 他依然保持著微笑,“南和謙,你知道的他不是gay。你愛的是男人,他需要一個愛女人的男人?!?/br> 我無法否認他的質疑,就像我無法輕易放手。我可以想盡一切辦法挽留他,讓他為了我保持現狀,繼續當我的哥哥,當我的男孩,只求他不要傷害自己??墒?,我又清楚明白這樣的我太過自私了。 “求你別傷害他,如果可以,我寧可讓我承受一切?!?/br> “我沒有傷害他,我只是要割掉他身上不屬于他的東西?!辩R子里的他笑容越發詭異。 我才看清他的手里握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利器,我想奔跑上前阻止,可身體卻動彈不得,“別!求你,別!” 他沒有絲毫猶豫舉起那把尖刀,刺向自己的身體,四濺的血液噴射在鏡面,斑斑駁駁的血跡,沿著光滑的鏡面流淌而下,那上面竟然呈現出了奇異的圖案,像艷紅的玫瑰,似乎就是他腿上的紋身的形狀。 那個嬌艷欲滴的玫瑰花一樣的男孩,耗盡了生命的養分如此鮮活地盛放,像是短暫地裝點了我的夢,可惜花期將盡,他終將離開。 “阿謙,你怎么躺在這里?” 恍惚中,我感覺有人在搖動我的身體,我醒來,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沙發上掉下來躺在了地面,電影熒幕閃著幽暗的光,早已經按了暫停鍵。而阿毓穿著件睡衣,坐在我身邊,關切地望著我,“我睡到一半醒過來,發現你不在床上,我只好出來找你。你怎么想到半夜起來看電影???”他看了看桌面上打開的的影碟盒子。 “可能因為搬家太興奮了,雖然身體累,卻睡不著。就隨便找了一部電影看,大概沒看多久就睡著了?!蔽覐膱杂驳牡匕迳现纹鹕眢w,摸著自己的額頭,上面滿是汗水,暗暗祈禱剛才在夢中我沒有說什么奇怪的話。 “你剛剛好像做了噩夢,我趴在這里看了你好久了?!彼谷恍α?。 “我睡在地上你竟然就這么看著?” “阿謙!”他抱住我,這身體好暖好軟,“別生氣,你好看著呢,我忍不住看太久了?!?/br> “沒事啦,去床上睡吧?” “那電影呢,要不要給你記錄播放時間,下次接著看?”他問我。 “不用,隨便拿的,也沒看進去多少就睡著了?!?/br> 仿佛按下了倒計時,令我惴惴不安,在時間的終點,我會不會永遠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