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金玉落滿懷,哪知是為寶
酒自怡情處,小酌不傷身。 凡是恰到好,費得悔事多。 迨日早晨,十六劇烈頭痛而醒。他捏額坐起,卻得不到半點緩解。望著陌生的四周,這似乎不是原本的臥房。 “怎么不多睡會兒?” 身后傳來慵意低沉的聲音,緊接著,十六被人抱住,側臉落下一個個濕吻。他有些懵然,不顧江武的柔情,微微躲開身體,問道。 “我們怎么會睡在這里?” 江武不意外十六的失憶,倒是因親不到人而氣惱。 “昨夜你酒意上頭,在府里四處搗亂,嚇得全府上下都跟著你跑。后來屋子又被你弄臟,所以不得不換房睡?!?/br> 十六蹙眉,知曉自己闖禍了。他收攏雙腿,跪坐在榻上,一本正經說道。 “請主子責罰!” 江武雙手向后撐著上身,被褥遮著下體,露出虬實身軀。姿態神色悠然,粗硬黑發蓬散,是像只飽食饜足的獅子。他摸著臉邊的髭須,思索著。不一會兒,他說道。 “我都忘了你有何罪,你且說來聽聽?!?/br> “新棠刺殺任務失敗,放走父女倆人?!?/br> “那是你的家事,要殺要放由你做主?!?/br> “昨夜醉酒,疏于防范,有失職責。甚至失去理智,鬧出笑話,有損主子英名?!?/br> “小事罷了,無須在意?!?/br> “這不是小事。若有刺客突襲,十六卻無法保護主子,簡直是罪該萬死!” 十六的固執刻板,有時也令江武感到麻煩。 “那你給我生個兒子?!?/br> 江武眼神饒有趣味地盯著十六,暗自期待他的回答。 “老爺,我生不出來的?!?/br> 十六有點無奈。這明明是件嚴肅的事情,但江武卻在說笑。 江武沒說什么,轉而伸手,捏了幾下十六的手臂,看他面色無常,于是問道。 “手還疼嗎?” 十六搖頭,說道。 “不疼了?!?/br> “不疼就好?!?/br> 江武松開手,披了件長衫下床。來到桌旁,自主倒茶喝了口,說道。 “以后莫要絮叨受罰的事,聽著讓人煩心?!?/br> 十六垂眸,答道。 “是?!?/br> 換作以前,十六只是一件冰冷的武器,隨處可丟,無用則棄。但落到江武手里,卻被溫柔以待,細心呵護。安逸的日子會使他掉以輕心,這恰恰對一個暗衛來說,是致命的。 江武每日的作息極其單一,不是巡視軍營便是在書籍??山袢諈s有位不速之客。 見到金鑒后,十六的臉更是冷上半分。上次整蠱的事情,他一直記在心里。 書房里,靜得只有斟茶聲。金鑒呷口茶,眼神瞟向十六,說道。 “你先下去?!?/br> 語畢,一陣安靜。十六一動不動,神色冷漠。正當金鑒想要訓斥幾句時,江武開口說道。 “他不是外人?!?/br> 金鑒無可奈何,直言解釋道。 “我小妹偷偷出宮,所以想拜托你將她抓回來?!?/br> “為何是我?” “你是知父皇的心思,撮合你與小妹,讓你聯結個皇親國戚的關系,不就是使君臣關系更加牢固么?” 江武沉吟,沒有回答。而作為旁觀者,十六卻動了腦筋。金鑒的胞妹金玉,是皇帝最為寵愛的小公主。如若與皇室結親,那江武的身份會愈加尊貴,權力也會愈加穩固。一舉兩得,何不快哉? “行,但我不會與她結親的?!?/br> 十六暗自驚訝,金鑒則不悅問道。 “你是還在意那個神棍所言?” 看到江武沉默,金鑒是一副深惡痛絕地拍桌子,說道。 “愚蠢之人!江湖術士,純屬誆騙,不可盡信也!” 面對金鑒的斥責,江武是心平氣和地回答。 “他說的沒錯,殺孽過重,子嗣斷絕。任何女子靠近我,只會落得個命隕慘死的下場。我又何必牽連禍害其他人?!?/br> 金鑒懶作多言,稍坐一陣,他草草叮囑幾句便離去。 青天白日,街市喧闐。十六跟在江武身后,思緒飄忽。不知為何,江武所說的那番話,對他來說十分的沉重。原來縱使萬人之上,也有無能為力的事情。也難怪江武未曾娶妻,不然早該是妻妾成群,兒女滿堂,享受齊人之福??烧媸侨绱?,江武還需要自己么? 走了一陣,他們穿梭人流中,來到金鑒所說的地方。前方人聲鼎沸,摩肩擦踵而跑去許多人,他們似乎也參與其中。 十六視線越過人群,看見不遠處有根竹竿豎立著,最高處掛著一個鍍金鏤空圓球。底下的人爭相攀爬,有踩著人頭的、用梯子爬的、還有順著桿子爬上去的??傊菬o所不用其極。 眼看人雜涌亂,江武已有些許不耐煩。他朝十六說道。 “去救人?!?/br> 可十六沒有見過金玉,自然不曉得模樣。 “十六不知是哪一人?!?/br> 江武看著竹竿上爬得最高的人,說道。 “那個快要掉下的書生?!?/br> 不出所料,在那書生即將摸到金球時,整個人被人拉下,向后墜去。且在千鈞一發之際,十六飛快奔去,縱身一躍,一手抓住竹竿,一手抱著書生,最后平穩落地。 金玉緊貼著男人的胸膛,是分不清臉在發燙,還是對方的胸膛炙熱。等被人拉開后,她立馬回神,指著金球喊道。 “我的球!” 十六看見金玉投來的目光,只好回去人堆里。他踮著腳,踩著人,沒幾下功夫就把金球搶來。 對于熱烈的歡呼聲,十六置若罔聞。他將金球遞過去,金玉愣愣接過。那一刻,她的胸口鼓動不歇。 嬌娘未嘗情欲,初遇芳心暗許。 投得赤忱一心,難換兩情相悅。